第十二章 逮捕
亞諾不知道自己已經近乎被識破了非凡者身份，他也不太在意，此時的他正馬不停蹄地趕往殘疾人互助協會。
聯想到其中一個接肢貴族身上缺少原生的手臂，他在看到鐵片的瞬間就明白了那個擁有了接肢手段的人在打什麼算盤。
一個普通人突然獲得了過人的力量，他會做什麼？
這與這個人在得到力量之前的身份地位有關，越是底邊的人，越是難以克制對力量的渴望，在得到這種超長的能力后也越可能開始不顧一切地提升自己的地位，自以為過人一等。
如果有其他人做出正確的引導還好，若是無人引導，很容易走上損人利己的邪路。
在調查安娜謀殺案的時候，他與倫納德從交友俱樂部的前台那裏得到了信息，此案首要嫌疑人埃爾坎·科利兩個月前還是個如乞丐版貧窮的人，可一周前卻變得體面。
沒有理由的財富，這本身就足夠可疑。
亞諾並不在乎是誰得到了葛瑞克的大盧恩，無論是誰，他的想法都只有一個。
在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之前，阻止它。
必須對大盧恩進行回收！
縱馬飛躍間，亞諾到達了殘疾人互助協會，門正虛掩着，從門縫中能看到裏面的許多人……
或者說許多怪物。
他們身上都裝着有些腐爛的肢體，甚至有些人身上多出的肢體已然接近乾屍上面還粘着泥土，看上去像是剛從土裏挖出來。
這些人正整齊地坐在木板凳上，眼神憧憬地望向中央站着的人。
“所以，主賜給我們再生，讓我們藉助其他人的身體彌補自身的殘缺……”這個人身上穿着黑色的佈道服，看上去就像一個神父。
他口中的話很奇怪，不像是這個世界七位正神中任何一位的教義，無論從某種意義聽上去都是邪教發言。
“我們都是主的子民，我主是完整之神，是不忍我們繼續忍受殘缺而生的神明，是真正的救世主，故而，我們自願拋棄正統，拋棄冷漠的七神，拋棄世界上所謂的大義，從此只接受完整之神的注視！”神父打扮的人狂熱地舉起雙手，亞諾看到，這人缺少的是左手，而現在他的左手完全是由白骨和乾枯的血肉組成的殘肢，可即便如此，也比缺少胳膊的殘疾人更完整。
這些早就受夠了生活之苦的人，根本不在意填補自己身體的只是零碎的散屍，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有更新鮮更完好的肢體，肉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用的從教堂墓地挖出的屍體，而是從活人身上‘採摘’下來的四肢。
這些人已經與交界地的大多數生靈一樣，陷入了瘋狂的境界。
“我們忍受了那麼久的殘缺，如今終於變得完整，這足夠嗎？不，我們的時代已經來臨，必須讓其他人體驗我們經受過的苦，必須讓所有人感受殘缺，這樣他們才能理解完整之神的偉大！”神父氣質高昂地演講者，周圍的那些經過接肢的人也狂熱地站起，也高舉起雙手，圍成了一個圈，“聖子已然降世，變革即將到來！”
亞諾毫不猶豫，將外套隨手一脫，側着身斜肩向木門撞去，瞬間就在那上面開出一個破洞，闖進了大廳中。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你們所謂的聖子在哪裏？”
宣講的神父看到他的身影先是一愣，隨即抬起手指向他，對周圍的狂熱者們命令道：
“回報聖子的時候到了！”
隨着他一聲令下，失了智的狂熱者們紛紛沖向了亞諾。
後者微微眯了眯眼，輕輕舉起了拳頭……
雖然經過了接肢，但這些人畢竟只是普通人，還是殘疾人，他們又怎會是亞諾的對手，他雙拳一合，看着奔來的‘怪物’們，身體只依靠微幅度的調轉，就躲開了胡亂撲來的手臂，隨後猛然一拳砸在來者臉上，竟然將其腦袋砸的凹陷進去，身體飛倒在一旁無意識地動了動，隨後就再也不動了。
狂熱者們最開始還在向他撲去，但漸漸的他們的腳步慢了下來，到了只剩下兩個的時候，他們已然無法邁動腳步上前，雙腿無力的打顫，如同交界地里失去了首領的亞人。
但亞諾並不放過他們，他緩緩向前邁步，從兩旁的‘接肢人’中央經過，雙拳同時向左右刺出，看也不看地走過了他們。
光線從他身後的木門射入，將亞諾充滿血液的身體掩蓋，他的動作在神父的眼中，彷彿一位浴血的天使拉開了門。
通往地獄的門。
“現在，告訴我，你們的神，你們的聖子，都是誰。”
最後的兩聲倒地聲映入神父耳中，他張開了嘴，久久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直到黑暗降臨，是亞諾的身體徹底遮住了他眼前的光，沾滿碎肉血液的雙手已然握住了他的肩膀，毫不費力地將他被‘賞賜’的左臂折斷，棄在地上。
如同惡鬼。
神父心中醞釀許久才升起的狂熱、驕傲迅速崩塌，連呼吸也變得艱難，大腦缺氧到近乎無法思考，耳邊只剩下了對方的最後一句話：
“要真誠。”
半晌后，稍作了清潔的亞諾撿起門口的大衣，輕輕披在自己身上，靜靜上馬離去，留下滿是血液的會所。
這些人的生命，連一盧恩都不值。
他已經打探出了他們的情況，一位名叫埃爾坎·科利的慈善家被不知名的存在選中，成為了‘聖子’，擁有了能夠讓人接上肢體的力量，並以此聚集了許多殘缺之人。
除了他們幾個以外，還有幾個其他人被選中，沒有參與這次佈道。
在神父的指引下，亞諾找到了花名冊和所有與埃爾坎·科利可能有關聯的人的住址，隨後，給了對方一個痛快。
現在，他必須趕快一一找到這些人，確認對方是不是和木匠兄弟一樣已然完成了接肢儀式，潛伏了起來，甚至已經開始發動動亂。
他帶着名單，用最快速度趕到了東格拉克鎮的警署。
貝納姆警員，他早些剛送走那個突然出現又毫無禮貌可言的督察，此時正悠哉游哉地喝着剛泡好的茶水，稍稍品味了一口，覺得有些燙，不夠甜，於是又小心地往裏扔了兩粒精緻的方糖。
正當貝拉姆端起茶杯，剛想享受甜水，忽然警署大門被重重推開，亞諾闖了進來，將一張紙重重拍在桌子上。
“立刻逮捕名單上的所有人，包括這個埃爾坎·科利！”
貝納姆本來想發火，但看到對方的肩章，就又忍了下來，擦了擦濺到衣領上的茶水，拿起名單看了看：
“請原諒，先生，這種突然的命令恐怕很難以立刻完成，我們的人手不多……”
話才聽了一半，亞諾就將自己的督察證拍在了桌子上，重複了一遍，道：
“我說，立即逮捕名單上的所有人！以我尤利西斯督察的名義，以廷根市警察廳的名義，也以你信仰的無論哪個神明的名義！這件事一刻也不能放緩，必須立即執行！通知你們的長官貫徹這條命令，其餘人幫我找出這幾人的檔案，並且嘗試去悄悄逮捕他們，記得要帶上武器。”
貝納姆看到亞諾的神態，聽到這幅說辭，也顧不上別的，趕緊張羅起還在警署里的同事們四處行動起來，不久后，七份數量不一的檔案擺在了亞諾身前。
他沒有看，捲起幾頁紙，看過了對方的住處就立刻奔出門，躍上馬，立即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