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詭臉羅剎
我嚇得咒罵一聲,忙往後退了一步才看清,那不是真人臉,而是一張面具。
準確來說,那像是一張戲曲里的面具。
只是那張面具的顏料勾勒實在是太過於栩栩生動,加上它那痛苦猙獰的表情。
像怨氣極深的鬼。
“什麼東西?”
前堂傳來了張陵川的詢問聲。
我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穩定心神后,咬着牙把裏頭那玩意拿了出來,快步走向張陵川。
“老闆,是一張戲曲面具。”
“但是,摸起來怪怪的。”
它不像我們平日裏看到的那些關公張飛面具,而是整個表情邪里邪氣,讓人很不舒服。
那面具的觸感很柔軟,我抓在手裏的時候,總感覺滑膩膩,像抓了只蚯蚓。
張陵川接過那面具瞥了一眼,輕輕一捏,那張鬼臉就無火自焚了起來。
“怪么?這本就是一張從人臉上剝下來的皮!”
人臉皮?
右手那種滑膩的感覺又湧上心頭,讓我不由得一陣噁心,忙把手放在褲腿上蹭。
更詭異的是,那張臉皮被符火一燒,竟然在火里激烈地跳動起來。
猩紅的眼睛瞪得更滲人。
火里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我嚇得往張陵川的方向挪了挪。
他沒有理會這駭人的動靜,而是靜靜地替玄清道長收殮。
“玄清道長人那麼好,究竟是誰要害死他!”
張陵川聽后,痛苦地閉上了眼:“他們不是要殺他,而是想把他做成鬼臉羅剎。”
鬼臉羅剎?
我驚駭地把目光移向那堆已經被燒成了灰燼的鬼臉面具。
把人皮從臉上剝下來,然後做成法器?
這個圈子裏的人到底是什麼瘋子!
我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外頭一點風吹草動,都覺得是有人影婆娑。
可是仔細聽后,我感覺到不對勁。
外頭真的有很多腳步聲傳來!
“老闆——”我忙提醒張陵川。
“我聽到了。”
張陵川語氣冷淡,抬頭冷冷地看着清風觀門口。
外頭烏泱泱一片穿着道袍的人,手裏皆拿着武器,氣勢洶洶。
為首的是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
他三十歲上下,滿臉的煞氣,急匆匆衝進了正廳。
“張陵川,你養鬼殺人,居然喪心病狂到害死了玄清道長!”
“把他們圍起來,捉拿回去!”
那男人指着我們怒吼,幾番言語間,將殺害玄清道長的污水潑到了我們身上。
我氣得不輕,正想衝上去理論,卻被張陵川攔了下來。
“趙承,我問你,道長遇害的時候,你在哪裏?”
從山下前往道觀只有一條小山路,走夜路極其危險。
更何況我們為了給女屍接陰胎,天降大雨。
我跟張陵川是踩着泥濘前來的。
可他們的鞋子乾乾淨淨,沒有一點泥土!
我後背發涼,突然意識到,我跟張陵川,很有可能是被人做局了。
趙承還沒回答,他身旁那名道士便搶着答。
“我們收到玄清道長的求救密令后,沒有絲毫懈怠,緊趕慢趕衝過來,沒想到道長還是被你們給殺害了!”
可張陵川卻沒有去看那道士,而是直勾勾地瞪着趙承。
“你我生死之交,我要你看着我的眼說。”
趙承面不改色:“正如山進所言。”
山進想必就是剛才那位搶答的小道士。
張陵川聽了這話,默不作聲許久,突然仰頭大笑,連說了三個好字。
他眼裏含淚,雙手握拳顫抖。
“趙承,你要記住,玄清道長不僅是我的恩人,他還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如今做的這些事情,天地難容!”
趙承沒理會張陵川的暴怒,反而眼裏儘是憐憫:“張陵川,我這人惜才,原本還想招攬你進道盟。”
“沒想到你竟然心術不正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人人得以誅之!”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你胡說八道!有什麼憑證說道長是我們害死的?”
趙承冷笑:“山腳下的村子,全村都死於那女屍的手中,可是你們並沒有阻攔。你們且說,是或不是?”
“而且玄清道長死於蓮花謝罪這一厭勝咒術,厭勝手段誰能比得過你張陵川?”
我一時語結,全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緊接着他又說:“我這十幾個手底下可都瞧見了,你們縱鬼傷人,實在是——不為正道所容!”
話音落下,趙承一聲暴喝,其餘道士蜂擁衝上來。
我哪見過這陣仗,忙扭頭看張陵川。
哪知他依舊不慌不忙地從煙盒子裏拿了一支煙出來,慢悠悠點燃。
“張陵川你腦子有泡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着耍帥!”
然而,是我對張陵川的手段認知不夠。
他眼神落在那支煙上:“想抓我?你們還不夠格,找個更高級別的人來跟我聊。”
幾秒鐘后,那幫道士連我的衣服都沒挨到,個個腿一軟,昏了過去。
那煙有問題!
趙承眉頭微皺:“你竟然敢明着跟道盟作對?”
張陵川把那煙塞進嘴裏抽得津津有味:“道盟,在我眼裏就是個屁!”
就在張陵川衝上去抓趙承的時候,他整個人像是蠶蛹蛻殼一般,突然整個人就消失了!
與此同時,我看到道觀外有一個鬼臉面具一閃而過。
“老闆,趙承呢?”
張陵川伸出兩指捏起趙承留下的那套西裝,眸色幽深:“金蟬脫殼!”
金蟬脫殼?
我聽說過這個成語故事。
它說的是三國時期,諸葛亮臨終前囑咐姜維安用假人騙過敵軍,全身而退的計謀。
可現實中的金蟬脫殼,我還是第一回見。
“老闆,我們要追嗎?”
張陵川卻扭頭回去一把扛起玄清道長,然後囑咐我:“你把那對子母煞帶上,咱們走!”
我望着那地上躺着的一堆道士。
張陵川說:“只是普通的迷藥而已,葯勁過了他們自己會醒。”
看張陵川這急匆匆的模樣,我不再多問,咬着牙扛起那對拖油瓶就跟着他走。
“趙承的背後是整個道盟,他逃走了,必定會引來麻煩。”
“我不怕麻煩,但是,我不想讓玄清道長的屍體,落在他們的手中!”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道長俠義一生,咱們該讓他好好入土為安才是。”
但是我又想到了逃跑的趙承。
“那趙承跑回去后,一定會胡編亂造冤枉我們的!”
哪知,張陵川並不在意。
他跟我說,被造謠被誤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人活在世界上,不必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語。
重要的是,我們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