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大毅力之人

番外2 大毅力之人

新春,雒陽太學熱鬧非凡。

經受了多年的戰火磨礪之後,雒陽這座古都終於漸漸恢復了一點光彩,太學重開的消息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眾人興緻勃勃地到來,仔細閱讀着貼在太學外牆上的招生通報,還有不少人吊著嗓子朗讀給周圍的百姓聽。

“啊,以後太學學子除了學習儒學,還要開始學習新學了!”

一個人興緻勃勃地開始念叨着,讓圍觀眾人議論紛紛,有的支持,有的則搖頭不語。

新學之前大盛,但那也只是民間的學問,以徐庶創立的幾個軍校為基礎教授自家的子弟,可現在太學居然明確說將新學作為必修課,這說明官方已經承認新學為真正的學問,而不是不少守舊之人眼中的奇淫巧技,這個變化實在是太過驚人。

也就是說,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局面終於被事實上打開了一條缺口,有人歡喜有人愁,這到底是真正百家爭鳴的開始,還是大漢走向了一條偏差巨大的道路。

“哎,不學聖人的學問,反倒要去學這些東西,還得……還得進出都要考試?這不是胡鬧嗎?”

從前大漢的太學主打一個有教無類,只要你願意,可以在這學到天荒地老——反正不管飯,你愛來捧人場國家也懶得管,甚至還有六十多的人窮困潦倒在太學堅持求學的佳話,讓朝廷非常開心甚至表彰,給這些讀了一輩子書沒什麼出路的人隨便弄個低級的官職糊弄一下。

可這次,朝廷明確表示新的太學是要進行入門考試的,考試合格之後才能入學,哦,當然這個還留下了一個bug,那就是推薦入學,推薦入學要繳納昂貴的學費,繳納入學之後也不能像之前一樣混日子,如果五年內沒有修滿足夠的學分畢業,那也要直接清退,並不承認是太學的學生。

“哇,還有這種事情,要學五年不說,還有這樣的規矩?

這不是一派胡言?我來求學問道,一兩年也好,十幾年也罷,豈能定個時日,不到就將我逐出師門?豈有此理,我倒要看看太學是誰授業,若是讓我遇見了,定要好生理論一番!”

“就是,新學了不起嗎?我就不想學新學,我自己拜名師,難道還不能進太學了?真是豈有此理?!”

教育事關人才的培養和選拔,這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新學的出現有可能打破學術壟斷,進而打破派系對朝廷的把持,這是相當恐怖的事情,自然會遭到不少人的抵制。

甚至已經有人盤算着,準備稱呼那些學習新學做官的為“濁官”,只有跟着大儒學習學問的人才能稱為“清官”。

別看這只是官名的稱呼,足以證明朝堂的很多態度,他們今天圍繞在這裏的吵鬧也是一種試探,要是朝廷真的被他們嚇住了,接下來他們可準備再玩點大的——比如已經有人聲稱絕不會讓自家的孩子學習新學,而學習新學的人就算被選入地方做官,那也肯定要遭到抵抗。

嗯,反正事情就是這個事情,接下來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了。

“要不,咱們一起衝進這太學,把那些教授新學的老師抓出來狠狠折辱一番!?讓他們知道咱們的本事?”

“這,這不好吧?這可是太學啊?!”

“有甚不好的?這什麼新學本來就是邪道,跟那太平道的方術沒什麼區別,咱們現在不阻止,以後大漢被禍害的不成樣子,都是我等的過錯!”

“就是!我之前看了那些新學的文章,當真是不堪入目!那書中居然說人可以法度造雷電,與天上閃電無二,呵呵,這不是當年張角的邪術嗎?

我看他們請來的師長也就是什麼太平道的天師,咱們進去,非得……”

眾人正鬧哄哄地說著,只見太學的大門敞開,一群身材高大威武的漢子緩步走了出來。

這些漢子無一例外都是一等一的雄壯之士,別說當街鬥毆了,便是拿着長槍上陣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為首的一個漢子身材魁梧如山嶽,兩肩寬闊,面目醜陋猙獰,頭上沒有一根頭髮,反射着刺眼的光,照的眾人毛骨悚然。

典韋,不對,典子!

典韋名動天下,一雙手殺人無數,偏偏他又非常擅長經學,結合艾先生之前教的理性主義,以“知行合一”、“理論聯繫實際”為口號解釋經典,現在擁有大量的擁躉——打又打不過他,說也說不過他,眾人無奈之下總不能說自己菜,也只能說典韋實在是太強了,而典韋也確實爭氣,他這些年看慣了風雲變幻,還經常跟艾先生這個有千年後經驗的人交流哲學,自己的見識能力越發提高,便是那些號稱不凡的世家大儒在與典韋的辯論中也完全不是對手。

典韋看着圍觀眾人畏懼的模樣,他猙獰的臉上稍稍露出一絲笑容,平靜地道:

“當年孔聖人也不敢說自己參悟了寰宇大道,不然如何會有亞聖、董子等人的學問?

當年孔聖在時,鐵器尚不能為刀劍,若是還以銅為劍,我等又如何奮戰殺敵,保大漢無恙?”

典韋的聲音如晨鐘暮鼓一般,聽得眾人都情不自禁地產生幾分畏懼。

不過他的話也只是讓這些之前叫嚷着要去殺進太學鬧事的人稍稍畏懼,眾人的眼裏明顯還有幾分不服。

只憑這三言兩語就想讓人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力?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不過典韋顯然也沒有難為這些人,逕自率眾離開。

在他身後,那些各自虎背熊腰的大儒也各自沉聲離開,並沒有與這些人各自爭吵。

倒是有個眼尖的人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禁大聲道:

“你,你不是楊德祖嗎?”

不錯,在這些虎背熊腰的大儒中,還有一個清秀儒雅的年輕人有點不合群。

他是楊修,今年24歲,是大儒楊彪之子,也是著名的神童,有過目不忘之才。

之前年少的他已經名滿天下,而且楊家也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無數,按理說他應該是最堅守儒學正道,不能接受這種新學的人。

沒想到他居然也跟典韋等人為伍!?

圍觀眾人都露出了驚恐之色,一時難以相信——他們之前還盤算着要是他們團結起來,不承認這些學新學的人,一定會讓他們步履維艱,甚至朝廷的新政都難以開展。

可沒想到……

楊修看着一臉懵逼的眾人,不禁暗暗搖頭,緩緩嘆了一聲愚蠢。

這些人真是蠢笨,居然也不打聽打聽,這新學可是大儒陳群力推。

陳群現在是徐州刺史,已經將發展新學的功勞弄到了自己身上,以新學宗師自居,開始漸漸抹去艾先生的存在。

什麼世家豪族,有個屁用,如果能把創造這學說的功勞攏在自己身上,那才真的是名留青史,千年之後的人不會尊敬孔子那個年代的貴族,但會尊重創造學問的孔子,同樣他們也不會太看得起這個年代的豪族,但會極其崇拜“創造”學問的陳群。

反正艾先生這種穿越者也不好寫在史書上,陳群作為他的大弟子自然老實不客氣地將這份功勞接下來,而為了讓這學問能開枝散葉,陳群之前就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

這些學問先在軍中流傳,在證明有用之後自然宛如神功秘籍一樣引來豪族的興趣,都不用陳群推廣,大家都開始爭相求學,再之後,這些人外放各方,他們已經構成了新學的基礎,雒陽這些好不容易回鄉的人居然還妄圖結社來抵抗新學,實在是以卵擊石,不知所謂。

楊修對這些之前匆匆逃走避難,現在剛剛回來又開始琢磨再生亂的人沒有一點好感,他甚至暗中記下了幾個人的名字,準備以後給這些人穿穿小鞋。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大漢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光景,還有不少人準備生事,這些愚蠢的人啊,真的要……徹底拔除才是。

他心中琢磨着,又不禁快步向前幾步,低聲沖典韋道:

“這些鼠輩還是吃的太飽,典子何不稟告徐將軍,罰他們做苦役,我看他們日後還敢如何?”

典韋停下來,一張猙獰的臉上滿是悲憫之色。

“不必。”

“為何?”

典韋笑道:

“孔孟在世時也未必得志,大道卻依舊便行天下,這是為甚?

因為這道理是正道,自然容得下辯駁。

新學也不過幾年光景,有人不從,有人反對,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們何必與這些人爭辯,倒是用此道讓百姓過些好日子,讓這天下變了模樣,之後大家自然知道此道乃正道,必然會拚命跟隨我等。

若是他們願意學,我依舊願意將此道傳授給他們,若是不願學,也由他們去了。”

楊修猛地瞪大眼睛,頓時感覺一陣難言的慷慨壯烈,猛地點了點頭。

“典子教訓的是啊。”

典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把目光投向遠方:

“剛才我已經拒絕執掌太學,反倒推薦德祖,德祖知道是為何嗎?”

“呃,這個真不知,是因為在下的家世?”

典韋搖搖頭,沉聲道:

“我立志如先聖一般,去遠方傳播大道。

大漢新立,若是與從前一樣只有少數人能求學,絕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我想走遍大漢四方各處,有生之年多教幾個學生,讓天下人都能學到更多的本事……”

說到這,典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我從前目不識丁,幾年的光景,我也成了大儒,這天下比我聰慧之人比比皆是,他們都有見識,大漢才有未來。

我們辛苦創造的功業,應該有人一代代傳遞下去,我既然相信行為知之始,就讓我做個先行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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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謀士的我漢末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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