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天啟，夏紫茗（重返奴隸制？）
地球大災變，這個陰影在半年多前開始籠罩在科學院所有院士的生活，她沒料到自己父親的團隊已為此整整研究了十年。
半年裏，她將全幅精力投入到這個課題，因為地球大災變已被科學院提升到最高等級也是最急迫要解決的課題，其餘項目都被排后，甚至擱置。
在與晉元的密郵互動中，夏紫茗得到了啟示，逐漸將未來地球大災變的原因集中到類氧缺失。
這課題和預言是被禁止外傳的，只有少數天啟聯合上層和皇族核心成員才知道這是大神預言，民間還只認為是某個荒誕無稽的傳說。
她也沒敢將實情告訴晉元，只用其他方式掩飾了過去。
與父親夏風鳴得出的結論完全不同，她認為地球不久將會遇到的最大災變並非來自於外來星球大撞擊，而是類氧衰竭，這會導致地球成為一顆無生命體的死球，得不到類氧的天啟星也會淪為一顆死球。
她的直接證據是日益縮小的地球類氧傳播範圍已經從整個太陽系急劇縮小到火星範圍，而在天啟人登錄長生星之前，類氧的覆蓋範圍甚至能波及到長生星。
按這個驚人的減少速度，未來的幾十年內類氧必將枯竭。
研討會大廳的空間成了技術和藝術的奇觀，全息成像顯示着宇宙和懸浮在半空中的複雜圖表。夏紫茗借用了父親的展示技術和演示團隊為自己服務。
夏紫茗一身白色長袍，她的聲音從局促到漸漸清晰，在大廳中回蕩。
“尊敬的天啟科學院的女士們和先生們，我站在您們面前，為您呈現一個科學解釋，也許它能讓我們更深刻地了解我們所處世界正發生着的和未來將為發生的巨大變故！”
大廳里偶有竊竊私語，絕大多數院士和觀察者都極有素養，幾乎人人都在靜靜坐着聆聽。
半小時過去，下面主講台上，一個年輕的聲音還在繼續，
“類氧的最終消失，這個看似平凡的元素組分就是導致我們星球力量平衡的意外破壞的罪魁禍首！”
接着夏紫茗在大廳中央展示出複雜的方程和模擬，演示了宇宙能量的相互作用以及類氧作為穩定劑的作用。
她深入講解了能量矩陣和共振頻率的複雜細節，闡述了類氧喪失是如何產生連鎖反應，如何直接影響人體身心健康，影響各個物種，甚至導致各種不可預測異常的出現。
一個小時過去，更多院士和作為觀察者的資深學者在觀席上開始不耐，彼此交換着懷疑目光。
在夏紫茗第一個提問環節，艾瑞克終於忍不住，“您所聲稱的這個類氧元素會在短時期內完全消失，僅憑您那一點所謂的證據，臆想的成分居多，難道沒別的令人確信的科學依據嗎？這未免太過牽強了！”
夏紫茗對質疑至少沒有表現出動搖，“的確，尊敬的院士先生，目前我還拿不出非常確鑿的證據，假以時日您會看到的。但您將在第二個演示階段看到一些證據鏈。宇宙的複雜性往往隱藏在最微小的變化中。就像一個詞可以改變整個文本的意義一樣，類氧最終消失的確是可以預見的，最終必將毀滅我們的世界！”
“我不需要您基於猜測基礎上的證據鏈，我要的是可以實證的證據！如果沒有那我也只能等，我只怕地球等不起！哦，有幸的是，萬一被您猜對，被憋死也好過被您父親預測的那樣被一顆該死的脫序星體撞死來得強啊！”
艾瑞克一如往昔那樣不顧情面的大大咧咧地調侃。
面對大廳的嘈雜議論，夏紫茗有些猶豫，不過她還是又一次引入了跨維度掃描的數據，展示了與類氧消失同時出現的現實構造波動。
她甚至引用了古老的文獻，這些文獻談到了這種元素在維持宇宙平衡的作用。
當她結束報告再次開放提問時，懷疑和責難更甚。
阿萊里克，這位來自神族以研究黑洞能量著稱的專家也開始了質疑，
“夏紫茗小姐，您的理論乍看之下確實很有趣，然而畢竟只是憑空猜想，您的一些資料和佐證也完全不足以證明這個論證的正確。類氧會一直存在，即便它在減少，但恐怕即便是到了一千年之後它也還會在地球存在着。一個已存在了幾十億年的事物怎會在短短几十年裏消失了呢？是我們運氣特別好呢還是特別的壞呢？”
阿萊里克是科學院排名十一位資歷極深的科學家，他的話也代表着現場絕大多數科學家的觀點，所以引發了現場一陣輕笑。
夏紫茗目光堅持與他對視，儘管讓她感覺很大壓力，“的確，黑洞大師，您對黑洞的研究讓我們天啟社會擁有了能源。您自然希望類氧的供給也是永久的。然而，多條證據的交匯表明類氧確實會最終消失，時間就在幾十年！”
研討會繼續進行，夏紫茗感覺自己甚至已漸漸脫離了那副由懷疑和好奇交織成的討論焦點，人們的注意點和討論內容已然轉回夏鳳鳴和其他幾個科學家提出的學說之中。
她猛然驚醒，自己已被拋棄了。
她的努力付之東流，儘管事前做了周密準備，也似乎舉出了能令人信服的論點論據，有了徹底分析，現場的兩千多名科學家和學者卻沒一個被說服。
“各位同仁，先請安靜！”
來自神族滿頭銀髮的詹姆斯在主席台開口說話，大廳里頓時靜下來，“我傾向於夏鳳鳴提出的論點，星球大撞擊看來確實會發生，而且威脅日益迫近！”
多數人已不再驚訝，這群科學家在近半年中漸漸適應了這種壓迫感。
“我們現在最急迫的事便在於找到解決方案，據夏院長判斷的那樣將地球毀滅的應該是一顆巨大的星體，已經不能用普通的方式解決之。夏院長先生還未能找到合適的解決之道，那麼在座各位您們有無建言？”
很快便有二十多個方案陸續提交，但也都被很快否決，幾乎沒一個存在值得深討的價值。
科學院副院長，蘇美爾的坎德爾威也拿出了一套方案，他曾負責研發並督建了一艘天啟世界最大最強的星際戰艦，至昊級星域艦。
這艘奇迹星域艦完成之際直接將天啟聯合的武裝力量提升了三個等級。
他的方案是建造一艘十倍於至昊級星艦用以攔截和摧毀未來星體撞擊的提案，也沒能成為大眾的興趣點。
“坎德爾威院長大人，恕我直言，您這艘超級星艦的打擊力只能讓月球出現一個明眼可見的坑洞，僅此而已。何況地球是五十倍於月球的體積，據夏鳳鳴預測，那顆撞擊的星球不會小於地球體積，那麼您的這艘超級星艦對它的打擊無疑是蚍蜉撼樹！”
艾瑞克秉持着一貫直率批駁了副院長的提案，惹得坎德爾威頗有些面紅耳赤下不來台。
“您知道依天啟現有技術和製造能力也只能勉強造出這種規模的戰艦了！”坎德爾威無力地為自己辯解了下。
“艾瑞克，您在這麼多人面前就不能委婉一些？您看坎德爾威先生那張臉吧，都是您率性而為的結果！”
雅黛麗在旁邊輕輕撞了他一下。
“我有什麼辦法呢？追求真理總讓我來不及克制我的脾氣！呵呵！”艾瑞克自嘲了下，隨即又起身向主講台的坎德爾威補了句，“請坎德爾威院長大人不要在意本人態度，而在乎我的看法，日後也請不要讓我穿小鞋哦！”
會議大廳響起一片鬨笑。
“請艾瑞克院士落座，今天所余時間不多，神帝給與大家的時間更短。另外這樣緊迫的大課題和幾千人大會召開一次很不容易，請大家格外珍惜！現在院士們似乎都已經沒人提出建言，嗯我想另外的觀察學者們，您們之中有誰願意提出建言呢？呃，哪怕是一個構思和想法，哪怕多麼奇怪，多麼不可置信，或者說幼稚，我們都是很歡迎的！”
詹姆斯院長的神族語同步在每個人耳中翻譯成各自能聽懂的語言。
他的眼光在全場游弋，他迫切地想要有能夠突破的點應對不久即將發生的可怕災難。
只有沉默。
詹姆斯很沮喪，天啟祖庭輪值主席亞伯蘭對此次學術大會是有所期待的，特意將他召見過去，再三叮囑要見到某位院士提出的學術報告最終能得到這些頂級科學家的認可，但亞伯蘭還想要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顯然後面是落空了。
“我我可以發言么？”
一個弱弱聲訊通過特殊途徑在詹姆斯耳邊響起，詹姆斯心頭一跳，希望之火重又燃起，他目光追尋過去，發現自己定格在環形座位的一個小角落。
這裏通常只有是最末流的替補人員才坐的位置，原來還是那位夏紫茗，沒多少資歷的一個年輕女生。剛才提出的學術報告也是充斥着臆想，毫無學術價值，姜項怎麼會推薦她來？僅僅是愛子心切么？這個兒媳婦值得讓他惹上這種口舌是非？
他忍着內心沮喪，裝作愉悅地答應，“當然，任何人的想法都是可貴的，只是您的時間不多，五分鐘可以么？”
坐回座位的夏紫茗依然心潮不平，良久才將心緒調整好。
她對於二三十年內的星球大撞擊也認為是很可能發生，對此她也向晉元請教過幾次，後者卻對她提出了驚人的解決思路，他認為要不索性將長生星打造成超級星艦前去太陽系，用它摧毀每一顆試圖撞擊地球的星體，它的巨量本體也能來攔截超大星體的撞擊。
夏紫茗對此深表讚許，於是將此方案慢慢細化，也準備同時提交給科學院，然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科學家對她提出的類氧災難的成因毫不在意，令她非常羞惱再也不敢跨前一步。
她精神萎靡了好久，直到聽見了院長詹姆斯在徵詢眾人的建言。
其實夏紫茗也毫無把握，怕自己這一個方案提出去會引發狂嘲，她的第一次已經失敗得很慘，全場的靜默如刀鋒般割傷了她。
她試圖在父親那兒汲取到精神支柱，於是望向左側下方主席台端坐的夏鳳鳴，但只看到側影。
這個解決方案並沒有向父親透露過，她要跨出這一步么？夏紫茗猶豫了很久，一邊在口袋裏溫順小紅龍的身上得到些許慰藉。
見院長詹姆斯就要結束今天的大會，這才勉強提起僅存的勇氣開口，一邊心中狂亂地默念，上天保佑，請大家別諷刺我就行！
“夏紫茗小姐，您準備好了嗎？”
詹姆斯的助手在旁輕聲提醒，夏紫茗這才紅着臉意識到自己已身處主講台，她已足足楞了幾分鐘。
“別緊張，孩子！雖然我剛才對您的話有些不中聽，不過么，我保證這次不會對您這樣了！您放心！”艾瑞克的話又引來一陣善意的鬨笑。
“好的，謝謝您！”
夏紫茗終於又看見父親在向她揮手，見她望過來趕忙做了個鼓勵的手勢。
父親總這麼笨笨的么？她想笑，心卻突然鬆了下來，
“長生星，咳咳。嗯嗯，它接近地球體積！”
她的第一句話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的身上，這裏坐着的都是天啟絕頂聰明的人。
“什麼？”
艾瑞克不由發聲，被旁邊的雅黛麗撞了下后忙閉上嘴。
“我有個方案，當然很不成熟的，所以。請不要笑我！”夏紫茗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表達。
“啊啊！快說吧！我等不及要聽了！誰敢笑話您我第一個不放過他！我保證！孩子！我可以保證！”艾瑞克心急，一股腦將話拋了出去。
主席台的姜項輕笑道，“我們都可以保證，夏鳳鳴的女兒就是好樣的！您可以開始了。”
他的話沒有引發笑聲，天啟聯合代表的秘書長有着極特殊的地位，他的每句話都有極重的分量。
有了更多壓力的夏紫茗知道自己該豁出去了，“嗯嗯！好！”
她心一橫將最主要的一句話牙膏般擠了出去，“我想將長生星打造成超級星艦！”
“轟！”
炸了鍋一般，大廳里頓時一片喧擾，然而驚駭聲還是最終淹沒了笑聲。
夏紫茗腦子也轟然炸開，一時不知所措。
艾瑞克那獨特的聲線依然獨當一面，“啊！哈！好樣的！孩子，您總能夠讓我得到驚喜！雖然這個方案確實夠離奇，但我喜歡這樣！”
他居然鼓起了掌。
夏紫茗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在譏諷自己，頓時臉上緋紅一片。
“不不不！我並無諷刺之意！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奇異的超乎尋常的大膽構思！說實話我都不敢相信這竟然出自於您的這顆小小大腦！~”艾瑞克忙解釋。
夏紫茗猛鬆了口氣，“這其實原創也不是我，是我的一位好友，他。”她想晉元身份還是不能公佈於眾於是收聲。
“體量夠了！如果真能成功打造成超級星艦，那麼它將是宇宙中最無敵的存在！”
主席台的副院長坎德爾威說道，他的話讓絕大多數人安靜下來。作為天啟科學院的武器學家，在武器方面有着超然的話語權。
“只是，我有個很大的問題，姑且先不談它的可行性和製造難度。哦，我們應該稱它為創造，這是一種創造性的偉大產物！我們假設它能被創造出來吧。就這種超級工程，應該要在夏院長預估的撞擊時間前完成，也就是二十年內是吧？親愛的夏院長？”
在得到夏鳳鳴認可後繼續道，
“如果這樣，嗯，我想這項不可思議的創造會急速消耗掉天啟絕大多數資源，整個天啟社會要付出巨大代價，屆時不但域外會發生大飢荒，還會使天啟人獲取類氧的能力急劇下降，從而嚴重影響天啟人的健康和生命。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困難！”
會場一片靜謐，第一次這麼靜，只有人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這次連經常浮於表面的艾瑞克也陷入了沉思。
“假設它一旦被創造出來，請問坎德爾威院長，理論上它能清除時序星體對地球威脅嗎？或者可以極大的減緩這種威脅？”夏鳳鳴急急地問，他欣慰於自己女兒居然能提出這種大膽構思。
“我想應該可以！”
面對眾人謹慎的歡悅，他又接着道，“但我想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困難在於哪一點？”詹姆斯發問，顯然夏紫茗的這一提議竟引發了眾人的極大興趣，這讓詹姆斯對這個編外的女生也立刻刮目相看。
“時間！還有創造性的技術難度！但終究還是可以歸結於時間！給我一百年也許勉強！二十年？呵呵！”坎德爾威聳聳肩又搖搖頭。
“如果索性將長生星打造成一個純粹由機械人組成的製造工廠形的社會呢？”會議上的熱烈氣氛恢復了夏紫茗的自信，她的腦子加了油般漸漸順暢起來。
“機械人，嗯它們當然是要佔一部分生產力，而且還需要更多的大量的智能人和智腦人，但這項工程還需要普通人，多得多的普通人！因為這是極富創造和挑戰性的奇迹工程，沒有真正人類做主導和主要參與，根本不可能在百年內完成！”
坎德爾威很自信地答道。
“如果要在二十年內完成，那莫非只有將長生星打造成像機械人那樣的人類社會了吧？難道要變奴隸社會？”
夏紫茗這句話完全是隨口蹦出的想法，並非自己的真實意願。
“奴隸制？將長生星變成奴隸社會么？”
坎德爾威眉頭一挑，眼睛轉了幾圈，居然向夏紫茗猛地點頭，“嘿！也許這方案可行！”
“夏紫茗，您今天讓我驚喜連連了！”
他很快興奮起來，“將長生星打造成奴隸制社會！”他沉思了會，拍手道，“似乎就能在二十年內完成這個偉大的奇迹！當然你們需要給我一百萬個人和兩百萬智能人和機械人！”
接着又道，“一百萬個人每天至少需要勞動十六小時，其餘的機械人是二十四小時全班投入，嗯，那項目進度會大大提升，給我二十年或許可以還你們一艘長生超級星艦！”
一旁的夏鳳鳴欲言又止，眉頭緊蹙。
會場裏漸漸有了些反應，人們很快從震驚中得到一個恐怖現實，有人想要重回奴隸制，而堂堂天啟最高科學院的副院長居然首肯了。
“啊！”
“不可能！”
“倒退幾千年嗎？”
“太可怕了吧！”
“不！絕不！”
“夏紫茗您想讓我們的家人或者鄰居回到奴隸社會嗎？”
夏紫茗也回過神，“不！我並非是真這樣想！不！奴隸社會不行！不行的！”她慌亂擺手，示意自己說錯了話，但聲音被無數譴責聲浪淹沒。
艾瑞克站起身，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聽我說！”
接着他的聲音壓過了聲浪，“夏紫茗這孩子不壞！我覺得她只是無心之言！大家不必將矛頭針對她！”
夏紫茗感覺兩行熱淚流過臉頰，她趕緊擦了一把。
艾瑞克並沒有放過副院長，“坎德爾威院長大人，您不該接夏紫茗那個話頭，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學生，一個科學院分院的編外人員，您是科學院的大員！說話是有份量的！不是放屁啊！”
坎德爾威微眯着眼說道，“任何建言都有價值，我的看法並不等於真理，都可以討論，但我不希望有任何的人身攻擊！謝謝！”
“是啊，重回奴隸制有什麼呢？難道我們只能等死？”
“等死也好過被奴役呀！”
“那我情願做奴工也好過被脫序星球撞死！”
“我同意長生星恢復到奴隸制！又不是讓天啟星施行奴隸制，你們慌什麼？”
會場上的科學家和學者迅速分為幾派，爭辯聲此起彼伏。
詹姆斯終於起身說話，“各位同仁！我今天很滿意很高興！姜秘書長也替我們高興啊！因為我們有了一個被大家認可的學術成果，還出現了一個奇迹，當然這個奇迹工程如何實施還需要更多時間研究。我想最奇迹的是在於這兩件事竟來自同一家庭的一對父女！感謝您們！夏鳳鳴和夏紫茗！”
他巧妙地避開了兩人爭鋒相對的話題，讓全場注意力重歸夏鳳鳴和夏紫茗的身上。
在姜項帶領下，全場重又響起了掌聲，只是這次比夏鳳鳴的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