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孤獨的衰小孩
對於女生來說，買衣服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草草了事？
所以當牧奴嬌看見路明非隨便挑了件衣服套在身上，看上去合適，於是就要付款時，頓時她的強迫症犯了。
柔弱女子能有什麼力氣？
有很大的力氣！超級大！
牧奴嬌幾乎單手把路明非連同大包小包提起來，提到一個男士專賣店裏。
路明非驚恐的四下掙扎，怎麼也想不到牧奴嬌這個女神竟然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來，試試這件。”牧奴嬌溫柔的看着路明非，遞給他一條領帶，一件襯衫、一件外套、一條褲子，一雙鞋子。
路明非扯起笑容，表示很樂意，放下大包小包，拿上衣服進了試衣間，然後在瑟瑟發抖中換上了衣服。
路明非換好衣服，一臉微笑的走出試衣間，試圖給牧奴嬌女神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讓她下次不要把他提起來。
此時牧奴嬌正在給路明非挑選另一套衣服，並沒有注意到鳥槍換炮的路明非。
路明非有些忐忑不安，害怕自己不是合格的試衣架而導致牧奴嬌生氣，把他當場干廢。
“嬌嬌，你看我這樣行不行。”路明非來到牧奴嬌對面，硬着頭皮打斷了牧奴嬌的挑選之旅。他比牧奴嬌大一些，雖然牧奴嬌表現得很成熟，但是喊姐還是有點彆扭。
牧奴嬌微微抬頭，便看見了他，微微一愣，下意識走出衣架叢林，與路明非面對着面。
少年面帶微笑，卻明顯有些緊張局促，亂糟糟的頭髮被店員梳理整齊，清秀的面容，在禮服的襯托下竟顯得有些尊貴，就像是年輕的貴公子見到了期待已久的心上人。
原本的衰小孩此刻就像換了個人，青澀而不懦弱，尊貴而又親和，像是骨子裏與生俱來的。
牧奴嬌看得有些呆。一直以來，路明非都是蔫蔫兒的，沒有什麼精氣神，就像是天生被人打斷一塊兒什麼骨頭，讓人輕視，讓什麼人都忍不住來欺負他。她從來沒有想過路明非竟會如此清貴模樣。
她原本是想給路明非找一套禮服提提他的精氣神，沒想到給提到天上去了！
“嬌嬌，咋了？不行嗎？”路明非忐忑的撓了撓頭，清貴氣質瞬間被破壞，又回到原來那個蔫蔫的路明非。
牧奴嬌臉色微紅，隨手塞給路明非一套衣服：“去，把這個試了。”然後轉頭沒入衣架叢林，挑選衣服去了。
路明非摸摸頭，茫然的往試衣間走去。所以……剛才……牧奴嬌害羞了？
他忍不住走到鏡子前面，挺起胸膛，直視前方，目光炯炯，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模樣。
“這……是我？”
路明非看到鏡子裏的男生，彷彿看到了師兄楚子航的影子，只是少了些冷冽，多了些清氣。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眉眼間多了幾分神采。
‘這是我！路明非！’
‘令嬌嬌害羞了的男人！’
一時間心潮澎湃，整個人自信了不少。
“呦，看起來不錯啊。”艾圖圖吃着剛剛又從“博城小吃”買的東西，眼珠子瞪着路明非，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放映廳裏面的小丑。
路明非多少還是有點臉皮厚度的，恬不知恥地說：“必須的，也不看看我是誰。”說罷，喜滋兒滋兒的抱着衣服走進試衣間，試下一套衣服去了。
路明非換着下一套衣服，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驀然平靜下來。
怎麼說呢？其實感覺有些不真實。
路明非是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的，但此時他覺得剛剛的自己卻不像自己了。
他也憧憬過能夠像楚子航師兄一般，冷酷英俊，好似貴族公子。
但現在這麼快就實現了，他感覺多少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這些天路明非在牧家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管家僕人伺候着，不知不覺中，彷彿天生的什麼東西正在蘇醒。
除了和牧奴嬌艾圖圖待在一起時像個衰仔。
此時路明非還沒有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不知命運的齒輪正在緩緩轉動。
路明非維持着微笑，換着一套又一套衣服，看着鏡子中不斷改變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買完衣服，沉默的提着大包小包，跟在牧奴嬌和艾圖圖身後。
兩人都發現了路明非的沉默，只是艾圖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敢說，而牧奴嬌倒是知道一點，但也不知道怎麼說。這種情況還是得看他自己。
三人沒說什麼話，就這樣上了車。
而丁雨眠還跟了一路，不斷加深艾圖圖對博城的渴望。她為了完成任務也是拼了，現在只能看艾圖圖的表現了。
路明非把臉朝着車窗外，看着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看着一閃而逝的建築與路人，看着城市上空絢爛的魔法煙花，格外的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我回不去了。’
‘我好像也改變了。’
‘所以……我將成為什麼樣子？’
‘又將……去往何方？’
‘何以為家？’
……
路明非與牧奴嬌和艾圖圖道過別，提着自己的衣服，轉身向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將衣服放在床上，路明非一一翻看，卻發現少了那套晚禮服。以為是牧奴嬌放在哪裏給忘了。
他將衣服收好，掛在柜子裏，洗完澡，上床睡覺。卻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裏全是陌生的自己，與陌生的世界。
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一個人的感覺，但彷彿已經積累的很深厚了。
原本相熟的衰小孩好像已經離自己遠去，而他也失去了保護。他被曝光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就要成為一個他陌生的人。
這種感覺他聽別人說過，是孤獨。
“哥哥，你終於承認了。”十四五歲的少年不知何時坐在床邊，他低垂着熔岩般的黃金瞳，眸子裏透露着淡淡的哀傷。
他穿着一套晚禮服，胸前插着白色的小花，彷彿在紀念着什麼。
路明非坐起身來，看着這個自稱為他弟弟的少年，感受到久違的熟悉與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