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德街
不多時到了明德街。
雖然第一次來,但感覺和預想得差不多。
一條清澈可見淺底的小河從街頭流到街尾,河裏泊着許多畫舫,河上架着六七座精緻的小橋,將兩岸連接起來,雕欄玉棟,美輪美奐,河邊柳樹成蔭,大大小小的樓閣立在街邊,鶯燕之聲,不絕於耳。
不論什麼時候,都是燈火通明。
細看下那其實不是燈火,而是一顆顆的夜明珠,相比燈火,光芒更柔和,絲毫也不閃眼。
“不錯,很漂亮。”
王舒抱着欣賞的態度,頗是滿意。
這世修鍊到如今,還從未見過如此景色,莫名有種穿越值當了的感覺。
彷彿之前沒來很虧一樣。
劉四顯然是來了不少次,輕車熟路的道:“道兄有空還是到處轉轉,咱們修士也不是非要沉浸在修鍊裏面,當了修士,能享受還是要享受,不然可惜了這人間至樂。”
“呵呵。”
王舒一滯,隨即笑出了聲。
劉四這句話,把他剛冒出來的一點妄念打了回去。
自己哪來資格去享受,困在鍊氣期的長生者,算是另類的懷才不遇,要是流連於煙花之地,沉溺於享樂,這輩子也就只剩下懷才不遇,長嗟短嘆了。
他要升仙。
他要真正的長生。
劉四見他笑中帶着一絲自嘲,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下去:“道兄第一次來,且就在這看看,我去打聽一下,看看那老小子藏在哪。”
劉四正要過去,前面傳來女子的罵聲。
“敢在明德街發癲,不想活么?”
清脆又潑辣,把周圍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一位穿着護城衛服飾的男修士跌跌撞撞的從蘭香樓里跑出來,衣衫都被扯開了,頭髮散亂,臉上幾個血道子,看着很是狼狽,蘭香樓門口站着位女子,還在大聲斥罵:
“沒錢來什麼蘭香樓,快滾!”
“都四五十歲了,還掏不出來十顆靈石,什麼玩意?”
那修士被罵得臉色發青,回嘴道:“我哪次沒給靈石?這次手頭緊點,你們就翻臉不認人了,之前大爺大爺的叫得那麼親熱,賤人就是賤人!”
“有錢才是大爺!”
女子絲毫也不在意,冷聲斥道,“沒錢就滾,別堵在門口妨礙老娘做生意!”
“你這賤人!”
修士掛不住面子,徹底惱了,捏指就要施法。
這修士鍊氣四層,站在門口的女子可能鍊氣一層都沒有,但她毫無懼色,反而笑了起來:“你要真的找死,那誰也救不了你。”
這裏吵鬧得厲害,卻沒人圍觀。
邊上的樓閣里有幾個腦袋冒出來,但很快又縮回去。
大約是熟視無睹。
“那是護城衛吧?”
王舒和劉四站在一座橋上,遠遠看着。
王舒認出那男修士是前不久才進城的於寶田,但沒打算理這閑事。
“有什麼用,這裏認臉認靈石,就是不認這身皮,護城衛還惹人厭,”劉四一臉淡定,“不過他這般狼狽也是罕見,多半是又摳又蠢的,把人都得罪完了,但凡有個人為他說話,也不至於直接趕出門。”
“這樣啊。”
王舒若有所思。
劉四微笑點頭,一副過來人的表情:“道兄別被嚇到了,這邊還是很安定的,看他樣子,多半是剛當護城衛不久,自以為有了跟腳就胡天海地,不把青樓女子當人,那自然要遭罪。”
王舒默然。
劉四看人挺準的。
於寶田以前在矮屋區小心翼翼,誰都不願得罪,可當了老虎幫副幫主就開始拿大,而突破境界進入內城當護城衛后,自大的屬性更上了一層樓。
之前還拍着胸脯說王舒有事就找他幫忙,但王舒幾次在城裏見到他,於寶田都裝作沒看到,擺着高高在上的派頭,跟同僚說說笑笑的過去,彷彿認識王舒是件丟臉的事。
劉四又道:“他不敢施法的,真要在這用法訣,這身皮也就掉了。”
王舒意識到什麼:“這裏不能爭鬥?”
劉四神色凝重:“絕對不行,坊市的三門七家,有兩門五家都在這邊有樓面,牽一髮動全身,誰敢在這動手,整個坊市都饒不過他,道兄也要記住,不管受什麼氣,都別動手。”
王舒認真點頭:“我曉得了。”
劉四看着不遠處,突然笑了起來:“嘿嘿,感覺我說的話純屬多餘,道兄在明德街,如魚得水,肯定不會到那一步。”
“這位公子,要去醉花樓坐坐嗎,不收靈石的哦。”
一位貌美女子慢慢走過來,到了兩人面前彎腰行禮,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看着王舒,嘴唇微張,臉上都是緋紅之色。
王舒看着她,想到了一句詩。
“杏花疏雨立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
這女子生得明艷,像西遊記里的杏仙,卻有種憂鬱的氣質。
劉四促狹的笑:“道兄要不就去坐坐,我找到消息就來找你。”
“不,我跟你一起去找。”
王舒搖搖頭,溫聲道:“姑娘,我還有事,以後再來打擾。”
“那公子一定要記得哦,奴家叫如煙。”
那女子也不糾纏,盈盈一禮,轉身去了。
長裙逶迤,如弱柳扶風。
王舒收回目光,頓了頓道:“我們快去吧,我怕張一仙都不在這了。”
“這腰,這……”
看愣了都開始自言自語的劉四,聞聲一滯,連忙點頭:“我也有點擔心,三百靈石花不了多久,那老小子看着也不是個討女人歡喜的。”
那邊廂的吵鬧已經結束。
沒有人動手。
門前依舊人來人往,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於寶田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劉四的確是個萬事通,人緣什麼都好,跟着他一路走下來,王舒長了不少知識。
就是時不時要面對不同女子的邀約,拒絕起來有點頭疼,好在慢慢也習慣了,王舒感覺多來這裏幾次,他以後見到什麼樣的女子,都能心如止水。
不是他不喜歡女子,只是有更重要的目標。
對女子,他始終要帶着欣賞的態度,遠觀即可。
而且師姐特意叮囑過他,離開宗門后要和在宗門一樣,堅守本心,不被外物干擾。
一天下來,毫無收穫。
“奇了怪了,糟老頭子莫不是易容改了女裝,不然沒可能認不出來的。”
劉四發著牢騷,“明德街的女人眼睛毒辣得很,只要露了面就能記下來,特別張一仙還那麼有特點,麵皮就跟曬了十年的老樹皮似的,褶子都豎起來了,怎麼會都不記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