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變化的鼻祖

天空中的符文此隱彼現，仿若天幕上金星遍佈，將整個天宇都遮掩。

天幕之下，樹木，花草，水面，甚至眾人的臉上也閃爍着符文的金光，那情景既莊嚴又令人敬畏，這樣的情景持續了好一會，才自行隱去。

此情此景，就算山風妖王和孫悟空再沒見識，也知道此時的護山大陣已經今非昔比，而這結界，怕是連自己也別想輕易攻破。

兩位徒弟震撼不已，就連女娃娃也望着天幕上的符文出神。就算那奇景已經消失，也久久不能回神。

小龍看了看眾人，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師父，改了這麼大的陣法，一定累了吧？來來來，吃個果子，我剛摘的。”

說著小龍從袖中拿出兩枚果子，看上去似乎是新熟透了的蘋果，一看便知香甜誘人。

小龍臉色殷勤，一手舉着蘋果送到女娃娃嘴邊，另一手舉着另一個蘋果，咔嚓咬了一口，“師父怎麼不吃？難不成是想留着給師兄師弟嗎？師父放心，這蘋果多的是，師父先吃了，後面自然有他們的份。”

小龍話音一落，場中眾人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

女娃娃和另外兩個徒弟對視一眼。

女娃娃不吃草木，幾個徒弟都知道，眼前的小龍既然不知道，那必然是假的。

女娃娃不動聲色地接過了果子，拿在手中把玩，輕笑道：“這果子看上去確實不錯。”

孫悟空像是對水裏的什麼東西感興趣，慢慢地踱至小龍身後，而山風妖王淡淡地笑了一下，也向前走了兩步。

此刻若是有外人在場，定會發覺無形之間，這師徒三人已經成三足鼎立之勢，將小龍圍在中間。

小龍一邊咬着蘋果，一邊朝站在他兩側的師兄弟望了一眼，仿若毫無察覺，笑道：“師父，吃啊。真的很甜呢。”

孫悟空冷笑着掏出了金箍棒，山風妖王祭出了黑纓槍，女娃娃則緩緩地從袖中抽出了禪杖。

小龍笑道：“師父怎麼將果子收起來了？是因為這果子師父不滿意嗎？若不滿意，小龍可以再去找。”說著，小龍腳步緩緩向後退，忽然感覺后心被硬邦邦東西頂住。

小龍側目后望，笑道：“大師兄，這是幹什麼？”

孫悟空用金箍棒封住了小龍的退路，輕哼道：“俺那個師弟，向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著師父的面裝乖扮巧，背地裏行為囂張。這輩子叫的大師兄三個字，恐怕都沒有你方才叫的多。哼，你這妖孽，也敢冒充俺師弟的模樣，騙俺老孫！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小龍哈地仰天笑了一聲，道：“大師兄何出此言？你有火眼金睛，什麼妖邪能瞞過你的眼睛？我是不是妖孽，大師兄難道看不出來嗎？”

孫悟空難得臉上現出尷尬之色，輕咳一聲，方道：“俺剛才已經看過了，看不出你的原形。”

“既看不出分別，那為何說我是妖邪？大師兄還是莫開玩笑了。”小龍說著就想邁步。

然而山風妖王的黑纓槍，也逼上了小龍的喉嚨。

那黑纓槍雖是土法煉製，但威力卻並不輸給金箍棒，那黑鐵槍尖寒光森森，半尺之外，就能感到銳氣，何況是此刻指着要害。

小龍臉色微僵，臉上的笑容也勉強起來，身體不由微微後仰，那槍尖如影隨形逼近。

“師弟怎麼也跟着大師兄一起胡鬧，這黑纓槍是利器，師弟可小心些，別手抖了。”

山風妖王冷笑道：“孫猴子說的對，那小泥鰍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總比你像樣一點。”

小龍臉色微冷，看向女娃娃，又笑道：“師父，大師兄和山風師弟，又合起來欺負我，你也不管管？”

女娃娃拎着禪杖，咧嘴一笑：“欺負我肉眼凡胎是不是？我肉眼凡胎沒錯，但我也不瞎啊！”

小龍輕哼一聲，伸出兩指，輕鬆撥開喉間的槍尖，站直了身體。此刻她臉上再無之前殷勤的笑容，雖然還是小龍女身時的樣貌，但因那神情太過不同，看上去竟完全像是另一個人了。

那女子冷哼道：“我哪裏不像？”

女娃娃微微一笑，道：“單論變化之術的精細，你確實掌握得爐火純青。只不過變化之術的精要，你卻半點也不懂。”

“什麼精要？我怎麼沒聽說過？”女子冷哼道，“要說這變化之術，我可稱鼻祖，我要說天下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女娃娃哈了一聲，搖頭：“不服氣是不是？悟空，你告訴她！”

孫悟空：？？？師父，你也沒教過我這個啊。

然而孫悟空到底是聰明伶俐，腦子轉得快，瞬間就打好了腹稿：

“妖孽，你聽好了！變化之術的精要，是形神合一！言行，性情，舉止，無一不像，方能騙過親近之人。俺那個師弟雖常向師父獻殷勤，卻也有龍族的驕傲，豈會如你這般諂媚，沒有尊嚴。”

女娃娃笑道：“說得好，你瞧你，連我徒弟都比你懂得多，你也好意思說，你是變化之術的鼻祖？”

那女子似是若有所思，歪頭看了看女娃娃，忽地一笑，真如寒冰乍破，春水初融，笑道：“原來如此。”話音未落，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女子已不見蹤影。

即便是孫悟空與山風妖王，也未能看清她是怎麼不見的。

可見此人的法力層次還遠在孫悟空和妖王之上。

孫悟空和山風妖王面面相覷。

這小須彌山，什麼時候又出現了這樣厲害的妖怪？

兩人生怕那妖孽又折回來，傷害師父，均不敢離開去追那妖孽，而是各自持着兵器將小師父護在中間。

“師父，現在怎麼辦？”

女娃娃屈指敲了敲腦殼，總覺得剛才那女子有些熟悉，但是卻絲毫想不起來。

這遭瘟的肉身怕不是將我的腦子也弄壞了？

她從袖中摸出剛才那女子給她的果子，放在鼻下聞了聞，點頭道：“這果子倒真是不錯，有眼光。”說罷，順手塞給了孫悟空。

孫悟空現在哪有心思吃果子，將果子塞入懷中，心事重重地問道：“這妖孽變化成小龍的模樣，那小龍現在會不會已經凶多吉少了？”

女娃娃搖頭道：“這人的本事比你兩人加起來還要大，沒有理由加害小龍。你們先四處找找，小龍恐怕被她藏在哪裏了。”

山風妖王這時也皺眉道：“師父所設立的結界強大，那妖孽怕是還沒有離開小須彌山，就藏在這山上某處。咱們還需小心，萬不可大意。”

女娃娃卻微微搖頭道：“我剛才不察，設立結界時向你們三人要了三根頭髮。其中一根就出自此人。既然這結界中含有她的頭髮，這結界便攔不住她。此刻她恐怕早已經不在這小須彌山了。而且，我覺得那人沒有惡意，咱們分開尋找吧，還快一點。”

然而，話雖如此，那兩個徒弟哪敢離開小師父，於是師徒三人一起在這小須彌山的山林中尋找小龍。

而此刻真正的小龍，正被吊在一棵樹上。渾身上下被樹藤捆得動彈不得，嘴裏又被塞了自己的衣角，空自掙扎，卻發不出聲，直急得滿頭大汗。

這時，小龍在樹枝上遠遠看到了小師父那亮紅的袈裟，就如那暗夜的明燈般耀眼。小龍心中大喜，連忙拚命地搖晃樹枝，希望師父幾人察覺這裏有異，趕緊前來救他。

孫悟空眼睛最尖，遠遠地就看到了那處樹枝瘋狂晃動。跳上樹去，定睛一瞧，一眼就看到了被捆得像條蟲子一樣的小龍。

孫悟空心中先暗笑了一會。他一向喜歡捉弄這個師弟，此刻又見小龍平安無恙，之前的擔心去了，現在只剩下了玩心。

孫悟空跳下樹來，故意對女娃娃道：“師父，俺剛才上樹看了，這東邊一片全是荒林，連個鳥影都沒有。小龍不在此處，咱們往西邊去找吧。”

那小龍運用神通，聽到孫悟空的話，氣得心中大罵，卻也無計可施，只得將那樹枝晃得更厲害了。

只是這樹雖是小須彌山上的古樹，但也經不住一條龍這般折騰，於是咔嚓一聲，那樹枝斷了，小龍“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極重極響，連女娃娃這個肉體凡胎也聽到了。

“什麼聲音？”

“師父，沒事沒事，想是師父聽錯了。”孫悟空一邊用身體擋住女娃娃的視線，一邊朝山風妖王擠眉弄眼。

山風妖王知道孫悟空又犯老毛病了，懶得理他，只抱着肩，站一邊靠在樹上閉目養神。

女娃娃雖然肉體凡胎，但是眼見孫悟空那神情舉止，簡直將捉弄兩個字寫在臉上。

女娃娃心中好笑，知道孫悟空雖然素來促狹，喜歡欺負兩個師弟，但並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他此刻這樣做必然是小龍無恙。

既然小龍無恙，女娃娃也起了玩心。不但沒有戳破孫悟空，反而故意陪着孫悟空胡鬧，道：“啊，既然不在這處，咱們就往他處找吧。”

孫悟空一樂，故意一邊嚷嚷着說往西走，腳下卻仍悄悄地往小龍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山風妖王見此情形，冷笑一聲：幼稚。

不屑於和那師徒兩人同流合污，只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看着他們演戲。

那小龍隔着層層樹木，遠遠聽到孫悟空喊着往西走，急得要命，在地上連蹭帶掙扎，好不容易將嘴裏塞着的衣角掙開了，這才大聲嚷道：“孫猴子！你個遭瘟的妖猴！你明明看到我在這裏，卻偏偏要引着師父往另一邊走。你給我等着！本太子此仇不報，誓不為龍！”

女娃娃側耳聽着小龍破口大罵，自己躲在樹后，用袖子捂着臉笑，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孫悟空也是拍着大腿笑了好一會兒，這才高聲應道：“哪裏來的憨貨？自稱什麼太子？啊，一定又是妖精假扮的！”

卻聽到女娃娃道：“今日碰到的妖精也太多了些。徒弟啊，你須得好好查驗一下，問個分明，別又被妖精騙了！”

孫悟空見師父配合，自是開心，跳上前去先將那小龍的身上的樹藤施法解了。又拉他起來，這才笑着道：“喂，妖精，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是答對了，我才認你是師弟，你若是答錯了，我就一棒子打死。”

女娃娃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連連點頭，竟也不阻止。

山風妖王在一旁瞅着，忽然覺得這小師父和孫猴子的品性在某些地方，可真是像啊！

難怪能成師徒，根本就是一樣的惡劣！

小龍之前被捆了許久，早就渾身酸麻，又被狠狠一摔，就是條龍也難受，這時揉着胳膊，本想痛罵孫悟空一頓，但看到小師父在一旁，只能強行將怒氣暫時壓了下去。

這時又聽孫悟空說什麼自己是妖精變的，壓下去的火氣差點又炸了，卻猛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急忙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妖精？對了，你們可看到了那古怪的綠衣妖精？就是她將我迷暈的！”

孫悟空這才收起了之前的玩心，詳細地問了小龍之前的情景。女娃娃在一旁皺眉聽着，這時問道：“你確信那迷暈你的妖精，就是之前我派去給你們帶口信的小翠嗎？”

小龍見師父臉色鄭重，便仔細想了想道：“這倒不能十分肯定。雖說那妖精看上去和小翠一模一樣，但那將我迷暈的綠衣妖精本領十分高強，而且頭上並沒有帶兔耳。我曾用言語試探，發現那妖精似乎並不知道兔耳之事。我猜那妖精怕是迷暈了小翠，假扮成她的模樣。”

女娃娃聽了，微微點頭道：“這倒也說得通。今天咱們遇到那人，自稱是變化之術的鼻祖。要論變化的精細程度，他確實是爐火純青。但可能事出倉促，她沒有機會揣摩自己所變之人的言行舉止，不然咱們想要輕易看破，也是不易。”

一行人一邊說著，一邊向林外走去，小龍這時笑道：“師父，那妖精說什麼她是變化之術的鼻祖，我看是那人就是吹牛。她變成那小翠時，臉上的青鱗位置都一模一樣。要知道我們鱗族，那鱗生得，本就各個不同。她能變化到此番程度，確實厲害。只是卻忘記變那兔耳，這算什麼變化精細，什麼鼻祖。要我說，她也不過是剛入門的賣弄罷了。

女娃娃微微皺起眉頭，沉吟道：“這點確實奇怪。”

幾人剛走出林子，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喊道：“唐僧，唐僧，你們跑哪裏去了，我山上山下都找了，都找不到你們！”

眾人循聲看去。

只見一綠衣女子，飛奔過來，臉有青鱗，身材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