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中觀察
俞志良、鄧青雲二人從正門處往裏走，郭若淳、李衛從後門往裏走，雙方比起來，郭若淳一行人要來得更早些，畢竟貝勒府的位置也不偏，走得快一些的話盞茶功夫就能到。
而與此同時，另一輛馬車也停在了側門。
滿清的王府很大，雖然礙於地處京城，無法如前明時分封的王爺那般將府邸造得像行宮一樣，但也已經是除了紫禁城之外最大的建築了。王府前殿七間後殿五間，佔地數十畝，這是形制。也正因為佔地廣，所以有非常多的門以供進出，府中人進出都是怎麼方便怎麼走。
胤禩跳下馬車，不出所料地見到了等在門口的人。
“舅舅，您怎麼在這裏等我？”
他佯作意外，招呼道：
“若淳恐怕已經快跟那兩人碰頭了，咱們還是快些過去，不然要趕不上了。”
站在門口笑吟吟等待着的，正是如今的安親王，馬爾琿！
因為的確有事，馬爾琿也沒拖沓，領着胤禩就從這側門往府里一路疾行。這兩人中，一個是曾經的定遠平寇大將軍之子，一個從小就弓馬嫻熟，快步走起來連口大氣都不會喘。
胤禩邊走邊問：
“那兩人舅舅可看見了，覺得如何？”
馬爾琿笑着指了指前方：
“帶他們進府的，真正是王府管事的兒子，我讓他替我注意些。方才他跟我回話，說這兩人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看着卻也還行。”
“其中一個，帶的禮物是特地從江南託人送來的點心，淳丫頭怕是愛吃得很，他這禮算是送對了。”
“而且那人應該比我年紀大幾歲，做事油滑，從門房到僕役，凡是給他辦了事兒的，各個都塞幾粒銀子，說話也好聽，果真是江南的生意人，比王府那些鋪面的掌柜都會做事！”
胤禩一聽就知道，他說的肯定是俞志良，馬爾琿沒有提起的鄧青雲，估計並不惹眼。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俞志良這樣的老油條會跟鄧青雲結伴來京城，但想來，那有些愣頭愣腦的鹽商應該是有些本事的，只是暫未可知而已。
想着，胤禩便問：
“那咱們等會兒在那裏看，不會被他們覺察到吧？”
馬爾琿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放心吧姑爺，你的眼光確實不錯，但我也不會犯這種錯。他們與淳丫頭見面之處，廳內有面屏風，後頭位置寬敞也不易被發覺，正是平日裏府中女子會見外男的地方。一會兒，咱們就在屏風後頭看，屏風上還有小孔呢！”
…………
會客廳中。
鄧青雲有些如坐針氈，不停地喝茶搓手，很是不自在。想起來走走吧，卻又憶起方才那領路僕役的話來，愣是不敢起身。
這畢竟是王府，是他們從沒見過的世面，緊張也是理所應當的。
俞志良看了他一眼，無奈道：
“這椅子上是有釘子么，你就一刻也不能安生坐着？”
“要我說，你也不用這麼怕，總歸咱們也是見過那位福晉的，是個好人，哪怕你說錯了什麼話，她也不會是那種隨意打殺人的樣子。”
“一會兒福晉來了，你要是不知道說什麼，那就把嘴閉上，我來說就是了。”
“咱們兩家世交，你爹也是我叔輩的，他托我把你帶着，一是讓你來見見世面歷練一番，二來，我也覺着你小子雖然愣些，但還比較實誠。且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天塌下來有我頂着，輪不着你！”
被如此開解一番后，鄧青雲總算是消停了些，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只偶爾往外張望張望。
沒過多久。
等外頭庭院裏有丫鬟雜役開始洒掃鏟雪時，也終於有幾人走過來了。
鄧青雲眼力好，一眼就看見了，趕忙拍了拍俞志良說：
“快快快，人來了！”
俞志良猛地起身，一溜小跑地過去迎，隔着老遠就開始喊：
“哎呀福晉，實在是叨擾了，沒打攪您休息吧？”
“這是小的特意託人從揚州帶來的點心，如今天冷，還好好的呢，您要是還沒用膳的話，不如先用這些墊墊肚子？”
院子門口。
郭若淳臨近這地方時就放慢了腳步，平復呼吸，作出一副剛睡醒的懶散模樣，李衛則落後了半個身子跟在她旁邊，隨時準備伺候着。
但一聽到有揚州來的點心，若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賴床太厲害，為了趕時間確實沒吃早飯，肚子都咕咕叫了半天了，正餓着，更何況本就嗜甜嗜辣，饞蟲立刻就被勾起來了。
於是她腳步也不由得稍稍快了一些。
等走近時，俞志良早已經將點心盒子給擺在了桌案上，只等福晉發話就能馬上拿出來擺好。
若淳輕咳一聲，模仿舅媽那副貴夫人德行，矜持地點頭道：
“聽說江南那邊的點心很是精巧，我雖吃過，不過嘗嘗原汁原味的也不錯。”
俞志良很識時務地將盒子裏的糕點拿出來，正要擺在桌上時，卻被側面一隻伸出來的手給攔住了。
李衛從他手裏接過碟子，每一碟里都用指尖捻了點碎末，親自嘗過後才放到了若淳面前。
俞志良和鄧青雲本來都有點懵，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是福晉身邊伺候的長隨？
剛剛，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試毒？
他們倆同時將目光投向李衛，驚奇地打量了一陣。
福晉身邊這少年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樣子，他個子不高，身板也清瘦，但那身衣裳卻比尋常富商穿的料子還好，人也捯飭得很精神，唇紅齒白的，長了張鵝蛋臉，對他們二人面無表情，只在對着若淳時才有小模樣。
要是放在大街上，說是哪家富貴公子爺也是很有說服力的，這居然只是個長隨？！
若淳其實也有點驚訝，但她還沒蠢到直接表現出來。
“嗯，點心確實不錯。”
她一邊吃着糕點，一邊指了指李衛說：
“對了，這是我們王府管事收養的孩子，我帶他來，就是先讓你們見見面。”
“若是咱們談妥當了，他會跟着你們一道去趟江南，有什麼事他會寫信給王府，他叫李衛。”
李衛仍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着那兩個鹽商點點頭就當打過招呼了。
可俞、鄧二人卻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尤其是處事更為老辣的俞志良，他一聽到這位世子福晉的話就已經回過味來了——
江南的生意，人家安親王府的確是想摻合一手，但也沒有那麼重視，所以開門見山地甩出話來，要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跟他們回去辦差，甚至只讓這孩子寫信通報，這其中有兩層意思。
第一，王府想左右一縣之地，壓根不需要太多動作，也就是一封信一句話的事情。
第二，兩個加起來七八十歲的大人，竟還不如一個王府管事的養子重要。
俞志良心裏並無不滿，只是背後發涼。
連他們以為並無實權的安親王府都能如此一手遮天……他們之前，居然還妄想搭上索大人和納蘭家的線。
幸好是遇到了世子爺和福晉，否則，恐怕在京城再轉悠一個月都找不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