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見胤禛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就算歸寧宴留下敘舊拉攏的人再多,到了傍晚時分也都該散了。
最後用了頓晚飯,若淳和胤禩這對新人就告別了安親王夫婦,自行回家。
白天回娘家的排場很大,又是抬轎又是騎馬的,等回去時他們卻都換成了馬車。
原因很簡單——
外頭的雪下了一整天,哪個轎夫腳滑一下都得把若淳摔壞,誰擔得起這責任?而且胤禩雖然從小學習騎術,但再好的漢子也怕冷,頂着雪騎着高頭大馬吹一路,誰頂得住!
反正這名義上的兩口子都是要溫度不要風度的人,乾脆也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了,直接坐馬車。
“哎,你跟我解釋解釋唄?”
若淳用胳膊肘搗了胤禩一下,擠眉弄眼的。
胤禩看都沒看她,只一邊掀開帘子看外頭的雪,一邊淡淡道:
“解釋什麼?你說話就沒頭沒尾的,我哪知道你問的什麼東西。”
其實他知道,但就是不太想提。
看郭若淳這樣子,用腳都能猜到這貨想問賞賜和鄂倫岱的事情,先前他在房門口就聽見了心聲,只是沒想到她在心裏嘀咕了這麼久,到現在還沒搞明白那道口諭和賞賜的含義。
什麼腦子……
算了,娶都娶了,就這樣吧。
正想跟她解釋一二,胤禩忽聽對方咦了一聲,指着帘子外頭說:
“哎哎哎,你看那邊,咱們家門口那輛馬車你認識嗎?”
“誰啊那是?”
胤禩順着她撩開的帘子往外看去,就見貝勒府門口果然來了一輛馬車。
看形制跟貝勒府的差不多,同樣低調,但看那匹馬就肯定不是普通人的……嘶,怎麼這麼眼熟啊?
他眉頭皺起,死死盯着那輛馬車。
不遠處,那輛馬車在貝勒府門口穩穩停下,裏頭一個身材清瘦、面容嚴肅的青年探身而出,似乎是在吩咐車夫去問什麼。
若淳輕輕推他一下:
“誒,你愣什麼神啊,那是誰你認識嗎?”
胤禩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目光仍然緊盯,只道:
“那是我四哥。”
這下若淳也愣了。
他的四哥……不就是胤禛?
雍正??
四大爺???
卧槽!
她眼睛瞪得溜圓,也趕忙趴在車窗上朝外看,惹得胤禩一陣嗤笑。
他頗為不耐地扯了若淳一下,聲音很淡:
“咱們成婚時沒見你這樣啊,頭回見我四哥就這麼有興緻?你如今看上他怕是有些晚,人家早就娶了福晉了,即便你沒嫁給我也不可能嫁給他。”
郭若淳滿腦袋都是問號。
這他媽都是些啥啊?
自己不就看了四大爺一眼嗎,至不至於啊,這男的佔有欲咋這麼強!
她瞪着胤禩:
“你幹嘛?我就是之前聽你說過他古板得很,有點好奇而已!”
胤禩嘴角的笑越來越冷:
“我幹嘛?你說我幹嘛?”
“之前你不是說做了個預言未來的夢嗎,最後登基的是誰你到現在也沒告訴我,大婚後進宮拜見時跟我那幾個弟兄們碰面,你也沒什麼異樣,如今怎麼偏對四哥這麼感興趣?”
“最後贏的那個人是不是他,你今兒就告訴我,這日子要是不想過了你也跟我講明白!”
若淳人都傻了。
不是……老八這麼敏銳的嗎??
難怪剛剛一直陰陽怪氣的,居然還發脾氣了,原來是因為感覺到不對勁了啊。
她很大方地單方面原諒了胤禩的無明業火,並拍了拍他手背:
“哎呀,我之前沒說,那不是怕你先把人當假想敵嗎?萬一他現在還沒那方面的心思呢,是不是?”
“夢裏最後登基的那個人確實是他沒錯,但是我只是好奇,又沒別的意思,你急什麼眼呀!”
“彆氣了嗷,要是真想發火,你等會兒就裝醉沖他發頓酒瘋,不要憋着!”
胤禩:……
他額頭上的青筋都緩緩消退了。
實在是拿這玩意兒沒法子。
也怪他自己,面對腦子裏只有一根筋的人,發脾氣有什麼用?郭若淳壓根就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火!
說實在的,如今才十八歲都沒到的胤禩,和已經二十一的胤禛真的沒什麼仇怨。
不僅年紀上有差距,而且胤禛這個人從小就很嚴肅,總跟尚書房裏的師傅們一樣愛教訓弟弟,胤禩以往只是不太喜歡他,覺着這哥哥啰嗦的很,煩人。
真正對胤禛起了敵意,是在聽了若淳的心聲、並且逐漸開始相信她來自未來這一點之後。
雖然沒聽到確切具體的未來,但僅從她想的那些事情可以判斷,老四在登基后,最起碼對自己、老九、老十都下了毒手。胤禩自己和老九都被弄死了,老十那個憨貨倒是命大,只是被圈禁致死。
至於其他兄弟……呵,沒站在自己這位四哥那邊的,恐怕都好過不到哪裏去。
胤禩出身卑微,母妃既是漢人又出身辛者庫,即便原先在宮女里也是最底層的那一類。所以有這種出身的他,早早地就學會了要與人為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那胤禛呢?
他額娘德妃在後宮也是四妃之一,為康熙生兒育女好幾個,母家也因為她而雞犬升天了。老四生的這麼好,甚至先皇后還曾撫養了他好多年,他憑什麼要對兄弟們這樣?
反正胤禩捫心自問,如果登上皇位的是他,他決不會下此毒手!
本來按照若淳的說法,這些事情都還早得很,胤禩原先也沒打算考慮那麼多。
但問題是今天汗阿瑪傳來的旨意和賞賜來得如此巧妙,由不得人不多想。
既然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已經準備做局……
那麼,他這個當臣子、當兒子的,還能如預想中的一樣,用剩餘的時間慢慢脫身嗎?
虎毒尚不食子。
可他胤禩,非但親哥哥對他存了殺意,連當爹的都拿他作餌。
是皇子又怎麼樣,天家哪裏有心!
沉默半晌。
胤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窗邊吹起一團白霧。
“他連歸寧宴都沒去,如今卻來了府上,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
他身手矯健地跳下馬車,對若淳伸出手臂:
“走,會會咱們家四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