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第718章 香消玉殞血污中
“只是覺得累。”羊若兮的小臉上滿是嚴肅,“我覺得吧,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可以吃喝玩樂,咱們家也不缺錢……”
這話說得,倒是讓羊獻容笑出了聲,整個人又恢復了一些精神。此時的翠喜眼中又有些淚光,低聲說道:“我同二郎說過了,羊家這個宅子可以賣掉,或是交還給皇上,我們換一個小一些的就好。太大的宅子,太多人來往……始終是不好的。”
“嗯,低調一些才好。”羊獻容點了點頭,“或許啊,你們也去終南山看看,問問許真人要不要咱們羊家的人。”
這話說的,翠喜又愣了一下,低聲問:“不回泰安郡么?”
“還回得去么?”羊獻容看着她,“皇上此去,定然是能夠攻打下北涼,繼而他也是要回頭去攻打澠池,再之後又會是襄陽……怕是幾十年都不會安生的。”
翠喜咧了咧嘴,將金絲線串好才放到羊獻容的手中,她們正為即將出生的這個孩子準備小衣和夾襖棉被,一件件也是細細來縫製。羊若兮雖然年紀還小,但女紅做得已經是有模有樣,她搶着代替羊獻容做了不少。
有了這個小幫手,羊獻容和翠喜得空又悄悄議論起來。左右也不過是那些宮殿的修繕,物品採購等等。
門口有婢女和宦官的身影晃動,翠喜這才問道:“怎麼了?”
“哦,回翠喜姑姑,是皇上派人送回來一些吃食。”寢殿外有宦官的聲音。
“這才走了半日,怎麼就有吃食了?”翠喜都愣了一下,羊獻容倒是笑了起來,說道:“那就拿進來吧。”
劉曜對待她的這份心思,任誰都懂得。他必然也是覺得昨日他的態度傳了出去,必然會對羊獻容不利。如今半日就送些東西回來,也正是表明羊獻容這個皇后的位置不可動搖。
大約情深,能夠抵得了薄情。
但帝王家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果然,等到傍晚的時候,劉曜就讓人帶了口信,說是讓翠喜和羊獻康等羊家人住進皇宮中,羊家和葉家的宅子查封。
羊獻容接了旨意,什麼都沒說。
翠喜只是將羊若兮留在了她的身邊,自己又忙忙碌碌去搬家了。
日子過得也是極快的,轉眼五個月都過去了,冰雪消融,春風楊柳過後,初夏枝頭逐漸繁茂,那些鳥兒都在歡快地歌唱。
戰報傳來,全都是劉曜在前方勝利的消息。就像羊獻容說的那樣,他攻打下了北涼,繼而攻打澠池,再之後又是襄陽……這一路的廝殺和奔波也極其驚險,幾次三番都差點全軍覆沒。但肖毅的確很是厲害,做劉曜的軍師,一步步幫助他將司、豫、徐、兗等州皆收入囊中。
大軍不日回長安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宮中,羊獻容的肚子也大到不能久站或是久坐。她這一胎懷得很是疲憊,整個人的狀態也很差,常常要躺在床上睡覺。
不過,精神好的時候,也還是能夠在翠喜的攙扶下,在宮中走一走,和二哥以及許鶴年說說笑話,看着孩子們習武讀書,給劉曜寫一寫平安信。
劉曜也常常會派人送回來一些吃食或者新奇的物品,讓她也很是喜歡。
就在劉曜傳信說還有十日就可以回來的時候,羊獻容忽然覺得腹痛難忍,且羊水竟然已經破了。
算起來還並未到預產期,這孩子竟然按捺不住,想要提前出來。
翠喜他們雖然已經準備好了,但看到羊獻容這般疼痛的樣子也是慌了手腳。畢竟之前她生前兩個皇子的時候,都很是順利,並未像這一次提前如此之多。
幸好扁衡早早就把穩婆們叫進了宮中,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他的指揮下,眾人也還算鎮定,各司其職,忙碌起來。
羊獻康站在寢殿的外面,有些緊張。特別當他看到許鶴年的臉色,就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他又不敢問,只能攥着拳看着從寢殿裏端出的一盆盆血水,越發地觸目驚心。
得到消息,李蓮花和毛鴻賓也全都進了宮,看到羊獻康這般模樣,心裏也緊張起來。李蓮花是女子,自然是可以進入產房的。當她看到躺在床上已經面色蒼白且氣息微弱的羊獻容時,急得立時跪在了她的床邊。
她生過好幾個孩子,也是極為有經驗的。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位置心裏都涼了半截,這竟然是腳朝下,不止是難產,而是最毀大人身體的。在這種情況,恐怕都只能活一個了。
穩婆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採取了最原始的方式去揉羊獻容的肚子,企圖將孩子調轉過來。
可羊獻容早已經疼昏過去,也沒有辦法配合他們用力。
翠喜大哭着抱住羊獻容,大喊起來:“女郎啊,醒一醒,可莫要睡啊!”
可羊獻容沒有睜開眼睛,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樣沒有了氣息。
那孩子在這一刻倒是生了出來,只是渾身烏黑,氣息微弱。有穩婆急急地抱着他去急救了,其他人以及扁衡在為羊獻容施救。
但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她的身子都逐漸冷了。
李蓮花的大喊聲引得羊獻康和許鶴年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滿屋的血腥味道讓這兩個人也臉色大變,跪在了床榻之前。
但無論是喊着“三妹妹”,還是“女郎”,以及那些高聲喊着“皇后”,羊獻容都沒有了任何動靜。
剛剛因疼痛有些變形的面孔也逐漸恢復,擦乾臉上的汗水和淚水,她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
翠喜和羊獻康就像是瘋了一般,抱着羊獻容。羊獻康甚至急得搖晃着她,但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就像是極美的布娃娃,躺在一片血污之中。
許鶴年跪在床榻旁,低聲念起了經文。
羊獻康回頭朝着他大聲質問道:“你是神醫啊!你快給三妹妹看看啊!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不過來!三妹妹還活着!活着!她還活着啊!”
許鶴年依然在念誦着什麼,聲音很低。
寢殿外已經跪了很多人,張度和大喜帶着孩子們也沖了進來,一時間哭聲震天,悲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