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速戰速決趕早八

第1章 速戰速決趕早八

第1章速戰速決趕早八

“今有海來阿各,舍現世往彼……”

“離此界至他,已脫血肉軀……”

大涼山的隆冬十二月,大地銀裝素裹,霜露滿地。

天近拂曉,一行送葬隊伍就浩浩蕩蕩上路了,沿途敲鑼打鼓,揮着打幡。幾輛上山的轎車被堵在後面,司機火急火燎的,卻不敢按喇叭,只能跟着緩慢行進。

不遠處的半山腰,一黑一灰兩道身影巧立於嵯峨的怪石之上,目視着這一行人。

“到點了嗎?”周疏凝披着半身光線下亮到瞎眼的緞面黑布,揉着惺忪的眼睛問。

她旁邊的少年一身太極官服,眉清目秀,看了眼腕間的“小天才手錶”回道,“還差三分鐘。”

沒聽到進一步指示,陸鈺偏過頭,卻看到旁邊的女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擦了擦眼角,又順手抹掉了嘴角的哈喇子。

一副毫無形象負擔,恨不得倒頭就睡的模樣。

陸鈺無語了,但該有的客套都有,“辛苦周大人,還要來跑一趟,實在是這些天我地的列官被派去烏北支援了,你也知道那邊……”

周疏凝抬手,打斷了他,“我不關心那些。”又懶懶打了個哈欠,“速戰速決,我還要趕早八呢。”

送葬隊伍大張旗鼓地經過蜿蜒怪石,奇怪的是,無一人注意到他們。

忽然,一輛半掛貨車突然失控衝出結冰路面,在刺耳的輪胎剎車及驚呼聲里——當場碾進了送葬隊伍,直直撞上百米外的靈車,再撞翻兩輛轎車才堪堪停下。

一瞬間滾滾濃煙,鮮血殘肢浸染天地,慘不忍睹。周疏凝哈欠打一半,卡住了。別過臉,卻見陸鈺一臉的無動於衷。

陸鈺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輕撣手錶,一幅古卷似的羊皮紙便徐徐展開。

“熊慶,男,42歲,金冕人氏,車禍身亡……”

“阿扎曲別,男,30歲,金冕人氏,車禍身亡……”

“毛阿扶,男,33歲,金冕人氏,車禍身亡……”

……

一行行泛着湛光的楷字頃刻從死簿剝離,伴着一圈圈充斥神聖氣息的咒紋,悠悠飛入了那些或是當場喪生或是奄奄一息卻被死簿劃定命數已盡的人的額頭。

見標記已成,周疏凝雙手結印,輕說了聲“去”,一道白光便將整片山頭籠罩在了裏面。然後一團團破碎的微光從那些人的身上浮了出來。再一結印,這些破碎的微光逐漸聚攏,變成了一個個完整的靈體。

足足二十五個靈體,受到軀扣術的牽引,一個挨一個的站着,有着生前的模樣,但目光獃滯,遵循着某種意識深處被驅使的本能。

陸鈺對着死簿一一清點比照,不一會兒,提醒指正道,“呃,周大人,那個是毛阿欣,她旁邊那個才是命數已盡之人,你弄錯了。”

周疏凝皺了下眉,盯着那具支離破碎的軀體看了兩秒,很奇異地聞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腐氣怪香。

出於謹慎,她舉手一伸,一根赭秋魚竿便握到了手裏。然後甩鉤勾住了頭蓋骨,就這麼一點一點把這具軀體裏的靈體勾了出來。

過程異常順利,近乎打消了周疏凝的懷疑。

她沒說什麼,虛空一掌,將那毛阿欣的靈體重新打了回去。

然而,這一舉動卻讓陸鈺神色一凜,“周大人,即便你是列官,也無權處理靈體的歸處。”

周疏凝若無其事的收竿,“你不是看到了嘛,我搞錯了。”

陸鈺卻正色道,“那也應由三司審查,再由祖官送回原處才對。”

“又是個老古板。”周疏凝嘀咕了一句,見對方瞪着眼有些難以置信,又像個潑皮無賴似的說,“做都做了還能再勾出來不成?行了,後面的事就交給你了。”

她在那幅死簿上按了個手印,又掃了眼毛阿扶的靈體,輕點腳尖就走了。

陸鈺在身後大喊,“此事我會如實稟報,請周大人諒解!”

周疏凝頭也沒回,不在意地一揮手,“隨你!”

“這麼輕浮草率,怎麼做到列官的……”

陸鈺暗暗搖頭。

嬉皮笑臉,不拿規矩當回事,還犯了低級失誤……這是他見過最不像列官的列官死神了。

要不是對方帶着令牌,就那身草率的行頭,以及那名頭……他真懷疑是哪個釣魚佬披了塊桌布假扮的。

陸鈺一揮判官筆,二十五個靈體便齊齊向後轉,整齊劃一地往深處走去。

滿山的悲戚哭喊。聞訊趕來的本地人,由遠及近的救護車鳴笛聲。

帶路的畢摩在倖存后就闔眼念經,陸鈺指揮着二十五個靈體經過他時,他似有感應,身子微微顫抖,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

周疏凝下了山,就把戴在中指上的一枚八芒星水滴戒指摘掉了,重新串成項鏈,戴到了脖子上。

戒指一離手,她立馬打了個冷顫,“媽呀,凍死人了。”

好在網約車兩分鐘就到了。司機看到她的模樣——長得普普通通的,勉強稱得上清秀,一身黑毛衣闊腿褲,披着件不協調的披風。姑且可以稱作披風吧,方方正正的,黑色里有灰格的紋路,垂着流蘇,乍一看像從桌上扒下來的,不知道跟的哪種潮流。

邋遢算不上,氣質又差點。

總之,整個人看着有點弔兒郎當。

司機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姑娘,穿成這樣不冷嗎?”

“冷。”周疏凝誠實地表示,“我來的時候走的快捷通道,沒想到外面這麼冷。”

“快捷通道?飛機?高鐵?”

“土地廟的易行千里。”

“啥?”

“頂頭上司不厚道啊!我以為這趟行程全包,結果大半夜把我喊起來不說,回去的符也不給我留兩張,還要我自己買票,萬惡的資本家……”

周疏凝大吐苦水,司機卻不敢接話了。

這姑娘說話顛來倒去的,怕是精神有毛病。

不過,周疏凝的埋怨不是沒有理由的。

作為大千世界,祖靈地府的一名小小拘靈使——別看官名好聽,說白了就是死神。沒錯,就是眾多神話故事裏穿着黑袍,手持鐮刀收割靈魂,令人聞風喪膽的那種死神。

但也別看傳說的形象多麼偉岸恐怖,他們死神,也不過是一群苦逼的打工仔罷了。

對,還是一群。

世界上大約有數百萬死神各司其職,從低到高共分匠官、席官、列官和祖官四個等級。匠官最多,本身就有數百萬;其次席官近上萬;列官數千;而祖官只有區區十位。雖然總體數量聽着龐大,但大千世界不計其數的遷流方位,每時每刻都有死神苦逼趕活,除了蹲點拘靈這種本分,小到動物遷徙落下幾頭豬、幾隻鳥,莊稼地的蟲卵控制;大到製造自然意外,從搬弄蜘蛛網、搗毀馬蜂窩到井裏下毒篩出幸運兒……

以上,包括不限於周疏凝晉陞路上真實幹過的缺德事。

總之什麼芝麻綠豆大小的臟活累活,只要上頭髮話了,死神都要做,都得管。指哪打哪。並且由於不平等的“靈鐸協議”,他們拘靈司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判查司監督,行動透明,毫無自由度可言。

沒辦法,誰讓他們拘靈司的頂頭上司不爭氣呢?

周疏凝晉陞成為列官后,臟活累活少了許多,不過還是處處受限,氣沒少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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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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