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霧使徒

“這個世界，越來越危險了。”

東京，澀谷區。

林原修站在廚房水池旁，喃喃自語道。

客廳傳來播報新聞的聲音：

“今日下午五時許，中野區驚現兩具無頭屍體，目前事發街道已封鎖，詳細情況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三天前練馬區發生的爆炸案，經鑒定確認是燃氣泄露引發的意外事故，請廣大市民不必驚慌。”

“近日東京治安指數有所下降，警視廳方面表示將成立專項對策組……”

嘀——

林原修將最後一隻碗碟放進消毒櫥櫃。

關上櫃門，忽略陰影中窺視的眼球；

擰緊滴滴答答漏着血色液體的水龍頭；

再清理堵塞的池底，把來路不明的黑色髮絲撈出來丟進垃圾桶。

完成一系列日常清潔工作后。

林原修來到客廳關閉電視，望着窗外晦暗的夜空長嘆道：

“這鬼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林原修是一名平平無奇的穿越者。

三年前養父母意外過世，家庭斷了經濟來源。

從那時起，頂替了原主身份的他就與性格愈發冷淡的義妹相依為命。

租住在這間兩室一廳的老舊公寓中。

目前家裏的存款加上保險賠償金，只能勉強支撐到兄妹兩人讀完高中，着實是一件令人發愁的難事。

但更困擾他的地方在於……

這個世界本身就很不對勁。

“叮鈴鈴——”

鈴聲響起，林原修瞟了一眼早就被剪斷電話線的老式座機。

拿起聽筒接通又立刻掛斷。

他已經習慣應對這類令人心率過速的場景。

因為如果管不住好奇心，或者反應不夠及時，明天播報的晚間電視新聞里很可能就會多一個倒霉蛋。

根據一項民間統計數據表明：

最近三年內，整個東京地區的失蹤與死亡人數直線上升了30％。

被官方定性為意外事故的案件更是層出不窮。

還有愈傳愈烈的都市怪談，悄然興盛的民俗誌異，頻頻遭到封禁、卻越發受歡迎的探靈直播……

足以證明這個世界，出現了許多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詭異現象。

這是林原修搜集了大量信息后得出的結論。

至於如何應對……

“叮咚——”

門鈴響起，打斷了林原修的思緒。

誰會這時候上門？

這樣的疑問只在林原修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他的人際關係中，並沒有好到會登門拜訪的親朋好友。

附近鄰居都是深夜才回家的苦逼上班族。

在寄宿式女子中學就讀的義妹，距離放假回家也還有一段時間。

那麼問題就簡單了。

確定又是一起平平無奇的詭異事件后，林原修打了個哈欠，決定放任門鈴噪響。

然後像往常一樣拿上手機去浴室泡澡。

正面對抗是不可能對抗的。

他一個普通人，能安享新一世人生就知足了。

“或許換個小城市生活更好。”

快速沖完澡，林原修泡在浴缸里思忖道。

東京這種國際化大都市，不論教育資源還是將來畢業后的工作待遇，都是瀛洲首屈一指的存在。

但考慮到更重要的生命安全問題。

可能還是早點跑路，找個安穩的鄉下躺平比較好。

當然，也不急於一時。

查詢了一會兒附近城市的房價和高中轉學要求。

林原修很快知難而退，準備開始刷今天的新聞和短視頻。

直到某個從未見過的app浮現在屏幕下方。

【夢境遊戲（內測版）】

“……”

看起來像是捆綁安裝的垃圾軟件。

林原修沒有多想，準備點擊卸載。

卻發現它與系統應用一樣顯示無法移除。

這就有些奇怪了。

本着閑着也是閑着的心態，以及‘詭異總不能進化到通過網絡傳播吧？’的猜想，林原修嘗試點開遊戲。

於是數行文字隨之浮現：

【你在夢中醒來，回想起一則隱秘的都市傳說】

【遠在無人踏足的城市後巷，矗立着能夠實現所有願望的夢境之門；因慾念受難之人苦苦泅渡，因理想掙扎之人受枷匍匐而行】

【唯有放棄一切希望的迷途者，方能登上永世不散的灰霧長階】

【越過門扉，抵達萬劫不復之城】

【這裏埋藏着世界存續的秘密，也徘徊着吞噬一切的恐怖；不可知的古老存在於此處長眠，詭異禁忌之物於此處復蘇】

【作為僥倖穿過門扉的迷途者】

【深入探索夢境都市，直面夢境主，你將獲得難以想像的豐厚獎勵；死亡無法中止你的旅程，因為遮蔽一切的灰霧永遠引導着歸途】

【但請當心！迷途者並不為夢境所容，一旦迷失即為永久死亡】

【你的選擇是速速歸去？還是就此沉淪？請謹慎做出每一步決定】

【點擊[開始]，進行探索】

“原來是這種文字冒險類的遊戲啊……”

林原修頓時瞭然。

簡潔的遊戲界面與他想像的不同，並沒有佈滿劣質騙錢的廣告彈窗。

霧氣般淡灰色的文字，配合作為背景的復古羊皮紙。

反而充滿了一種精巧的設計感。

彷彿身為[迷途者]的玩家，確實追隨着古老的傳說，來到了遊戲背景描述中那座神秘且危險的夢境都市。

當林原修點擊[開始]后。

羊皮紙上隨即浮現出龍蛇走馬般的線條。

筆觸瀟洒寫意，寥寥幾劃便成功勾勒出城市一角的模樣。

【你來到了本次探索的起點[三軒公寓]】

【你向著窗外望去】

【整座城市中瀰漫著無處不在的灰霧，當你初次接觸霧氣時，一種深藏於靈魂的力量悄然蘇醒】

【隨機天賦抽取中——】

【你獲得了特殊天賦[灰霧使徒]】

三軒公寓？這不就是自己現在租住的地方嗎？

林原修微微一怔。

隨後不禁感慨現在的app在盜取私隱信息方面，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至於隨機抽取到的特殊天賦，倒是沒有太讓他意外。

畢竟大多數手游想讓玩家產生繼續玩下去的動力，都得在開局安排一個貌似很稀有的保底獎勵。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灰霧使徒]：身為被灰霧選中的迷途者，時間與命運的流淌，在你的感知中已不再是難以看穿的秘密。

效果：在夢境探索中死亡或遭遇事件失敗，將回檔至事件起點，並保留探索期間獲得的所有獎勵。

每日上限三次。】

“有點意思。”

林原修對着說明揣摩了片刻。

‘看穿時間與命運’的描述乍一看很誇張，其實效果就相當於每一款RPG遊戲裏面必備的死亡讀檔功能。

重點在於保留期間獲得的獎勵。

如果規劃得當，或許可以嘗試許多看似作死的高收益選項……

作為用心追尋快樂的純樂子人玩家。

林原修逐漸對這款看似簡單的文字遊戲提起了興趣。

但也正因如此，他忽略了浴室里比起往常更加濃郁的水汽。

以及幾道掩蓋在水汽下的纖細足印。

【成功覺醒天賦后，你迫不及待地踏上探索夢境之城的旅途】

【然而在開始之前，還有一些小麻煩等待你處理】

“篤篤——”

浴室的玻璃門被敲響。

林原修手一抖。

還沒來得及看清後面的文字，手機‘咕咚’一聲掉進水裏。

這……還好事先套上了防水袋。

林原修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有先見之明。

至於莫名響起的敲門聲，就像之前在客廳中聽見時那樣。

他並不准備理會。

但奇怪的是，接下來林原修伸手到池底摸索了好一會兒。

明明不算大的浴缸中卻怎麼也沒摸到熟悉的物品。

直到一隻濕漉漉的手掌輕拍他的肩膀，幫忙將手機塞到手中。

“為什麼，不接電話？”

還沒來得及回頭。

下一刻，致命的痛楚與窒息感傳來，林原修只感覺眼前一黑。

再次睜開雙眼時……

他又回到了沙發上，全身衣物穿戴整齊。

“咳咳——”

怎麼回事？剛才是幻覺？

死亡殘留的恐懼姍姍來遲，痛楚卻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並不清晰猛烈。

彷彿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林原修一邊大口喘息，一邊警惕地環顧四周。

發覺客廳鐘錶的時刻正停在他走進浴室之前。

然而手機上的【夢境遊戲】app，卻已經不是第一次打開。

【事件[瑪麗小姐]失敗，迷途者已死亡】

【夢境探索結束，結算獎勵中】

【魂+0.1】

【觸發天賦[灰霧使徒]（1/3），夢境回檔中——】

【已回檔至事件起點】

現實……觸發了遊戲裏的天賦？

林原修表情逐漸凝重。

還是說，如遊戲文字所述，自己正處於一場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