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學吧,不像啊
老太太還算熱情,主動請程軼進屋裏坐坐。
她應該也是剛下班,還穿着環衛工淡黃色的衣服,戴着頂破舊的草帽,眼神疲憊卻慈祥,看得出身子骨還算硬朗。
程軼就沒打算客氣,找了個角落的地方把廢品一丟,拿起個瓷碗在水缸里舀上一瓢,咕嚕往嘴裏灌,水溢出來也不在乎。
等喝了個半飽,程軼“嘿嘿”一笑,看着反而比他拘謹的姜棠,催促道:“不打算留我吃晚飯?”
姜棠還愣着,直到程軼把那些廢品丟到角落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原來目的地不是廢品收購站,他一開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此時看着程軼大咧咧地像是回了自己家,她反倒不知所措了。
“留,留下吃晚飯吧。”
“那還不趕緊去做飯。”
程軼“兇巴巴”的像是在使喚她,老太太倒也不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程軼聊着。
話題大多是往學習上引,希望姜棠還能再上進些,程軼總是笑着嗯嗯啊哦的回應,不太想跟一個老太太聊這樣的話題。
何況高考已經結束了,上進的事就交給高四的學生吧。
最後說到填報志願的事,老太太不由得愁眉不展,她哪兒懂這些啊,只能指望學校的老師能幫幫忙,後來又看向程軼,道:“你也幫幫她吧。”
程軼揮揮手,表情沒多大變化,“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這不是開玩笑嗎,他怎麼可能讓她去別的學校。
很快,四碗熱騰騰的麵條就端上來,面上浮着幾片青菜葉和一些油珠,外加一碟子顏色熏黑肥瘦相間的臘肉,顯然這是待客時才會拿出來的。
看着寡淡的麵條,味道卻是出奇的好。
程軼風捲殘雲般地炫完,拿了根竹篾掰細當牙籤用,像個地主老財似的靠在柱子邊。
他下了桌兒,小布丁這才掙脫老太太的束縛,偷偷看了看程軼,然後爬上長凳,整個上半身都壓在桌面上,腦袋幾乎要探進裝着臘肉的碟子裏。
姜棠把她捉回來,屁股按在長凳上,夾過一片臘肉遞給她。
不過臘肉很咸,她就一口面,一口肉的吃着,但還是有點頂不住,很快就滿嘴是油地躲回老太太的臂彎里去了。
吃完飯,程軼也沒打算留下來過夜,伸進口袋裏摸出一沓紙幣,裝模作樣地數了數,點出10張百元的大鈔,隨手便遞到姜棠面前。
“700是那個龜孫兒欠你的工資,剩下300拿去買身衣服,一周后準時來店裏報道。”
程軼一臉無所謂道:“你可別想着跑路啊,我認得你家門,一周后沒見到你人的話,我就把小布丁拖去賣了,或者讓她當我妹妹,也行。”
小布丁的脖子一縮。
她對程軼既有好奇和好感,又有點認生,好奇和好感就會想着靠近,但認生就會有些膽怯害怕,現在聽到“賣了”這樣的詞,心裏一下子就剩下害怕了,一溜煙就跑進堂屋裏不肯出來了。
“你,你莫嚇她,她膽子小。”
姜棠生怕自己也被程軼凶,說話的底氣明顯不足。
程軼不想在這件事上啰嗦,牽過姜棠的手,把錢塞進去,抬腳就準備走了,姜棠卻叫住他,說:“是,是350,老闆只欠我兩個月工資。”
“是啊,兩個月工資,一個月350,兩個月700,這都能算錯?”
程軼心裏笑了一下,語氣卻是挺唬人。
說完也不管姜棠什麼反應,徑直就往巷子裏走了。
老太太沉默半晌,看着程軼的背影,又看了看愣着不動的姜棠,一時間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學吧,不像。
老闆和員工吧,好像也不是。
至於男女朋友,那就更不可能了。
倒是程軼這副混不吝的樣子讓她覺得挺好的,這樣的性格在哪兒都能吃得開。
……
翌日。
一大早王博威就被程軼叫出來,頂着一雙熊貓眼,坐在早餐攤上,像個沒有靈魂的乾飯機器。
“我準備去市裡考察市場,你要不要順帶去見見世面?”
“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出發。”
王博威差點沒噎死,他可不信程軼一個高中生畢業生需要去市裡考察什麼市場。
這一聽就是託詞,搞不好到時候就把他往足浴店裏帶,然後警察直接神兵天降,抓個現行,都時候還得他爸媽出錢撈他。
“我不去!你狗日的想騙我去足浴店,沒門!”
“你以為換個地方,就沒人認識我們了?”
程軼咧咧嘴,反問道:“我是去考察奶茶市場,你這麼想去足浴店,早說啊,給你安排上?”
“奶茶店?”
王博威將信將疑:“奶茶市場有什麼好考察的,無非就是那幾家,翻來覆去的沒意思。”
這話倒是讓程軼有點刮目相看。
05年的奶茶店雖然如雨後春筍般地往外冒,但大多都是炮灰,將來的雪王現階段也還在頻繁更換店鋪,掙扎在生存線上。
而且正如王博威所說,現在的奶茶店同質化嚴重到無以復加,且全是些科技與狠活,所以一直被家長們詬病。
奶茶剛從“粉末時代”往“街邊時代”過度,傳統的各種粉末沖調,既不含奶,也不含茶,優勢是價格低廉,一兩塊就能買一杯,像灣灣奶茶和接客奶茶都是如此,而避風塘算是變革先驅,推出了仙草系列,以仙草凍、西米、椰果為主,將喝奶茶變成吃奶茶。
有成效,但不多。
畢竟現階段是“街邊時代”,大多奶茶店都已經用真正的茶葉代替粉末基底,同時引入鮮奶,獲客不少。
程軼要做的是培養自己的品牌,重新定義奶茶,往中高端的鮮果茶和複合奶茶靠近,同時打好底子,準備迎接明年初的連鎖加盟風口。
畢竟奶茶再暴利,在連鎖加盟費面前也是弟弟。
所以這趟市裏的考察之旅,與其說是考察市場,倒不如說是造勢。
順便去市裡採購一批製作奶茶需要用到的設備,要是能順帶着挖兩個“老師傅”過來鎮店,那就更好了。
這樣一來,姜棠大概會更加認定程軼會虧錢,隨時都有可能會破產吧?
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