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資本家聽了都得流眼淚
翌日。
一大早程軼就到了洪城的商業街，兩邊是臨街的商鋪，不過在2005年這個時間點實在有點冷清。
附近的居民區還算密集，但消費能力卻很有限，再加上處於暑假這個檔口，所以臨街商鋪的生意很一般，有好幾家已經貼出了轉讓的標誌。
“一條街，4家奶茶店？05年就這麼卷？”
程軼在一家早餐店門口坐下來，點上豆漿油條，一邊吃一邊觀察：“沒有統一的制服，產品同質化嚴重，也沒有任何營銷手段，管理鬆散，缺乏品牌故事和文化……”
“地下鐵、避風塘，還有冒牌的灣灣珍珠奶茶，接客奶茶……”
程軼心裏想了想，幾口吃完早餐，走進了商業街拐角處貼有轉讓標誌的避風塘，店員正背對着他整理着物料，看背影有點熟悉，隨即認出來，訝然道：“是你？”
突然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還有些熟悉。
姜棠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看到程軼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嚇得手裏的珍珠都滾了。
“你，你怎麼來了？”
她嚅囁着，腦袋亂糟糟的，還在想程軼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他昨天說的“明天見”是這個意思嗎？
“來杯仙草。”
程軼盯着姜棠瞧了瞧，那張鵝蛋臉看着就很可愛，就是表情緊張了點，還輕咬着唇，只看了一眼程軼就迅速低下頭了。
一分鐘后，一杯仙草被姜棠雙手慢慢地小心翼翼推到程軼面前。
“多少錢？”
原本在這裏遇到姜棠，程軼還有點驚喜，感覺緣分就要來了。
但一想起姜棠前世就是因為這樣到處兼職，同時打幾份工，最後病倒，他看到這樣的姜棠就特別生氣，聲音不自覺地也有點凶。
“不，不用。”
姜棠被程軼的語氣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好像是生氣了？
她本就有還人情的心思，因為程軼幫她解了圍，所以覺得請他喝杯奶茶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些對程軼來說無所謂，總之往後都是男女朋友了，他忽然意識到像姜棠這樣軟糯的性格，在奶茶店裏兼職估計也會被欺負，而且奶茶店裏好像就她一個員工……
這不得累死累活？
“你是白天在奶茶店兼職，晚上再去飯店？”
姜棠愣了一下，半晌后才說道：“是，是啊，有時候還會去幫忙發傳單。”
“奶茶店這邊，一個月能拿多少錢？”
程軼板著臉問道：“店裏就你一個人？”
“不是，老闆在後面休息的。”
傻子嘛……這不還是一個人？
程軼頓了頓，將那杯仙草攬到面前，放了根勺子進去卻不喝，追問道：“能拿多少錢呢？”
“三百五。”
“一個月？”
“兩，兩個月。”
“資本家聽了都要流眼淚啊。”
“資本家？”
姜棠聽到這個詞覺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印象還停留在資本主義什麼的層面上。
課本里倒是出現過這個詞，但沒什麼具體的印象，所以不太能懂程軼的意思，但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程軼往奶茶店最裏面望了一眼，那裏似乎有一個小隔間，看樣子還擺了床。
一個人影慢慢走出來，大約四十多歲，體型微胖，摸索着戴上眼鏡，看着睡眼惺忪，多少有點頹喪，就像這店裏的生意一樣。
他看了程軼一眼，問道：“找誰？”
“我看到這間店面在轉讓，所以過來問問。”
聽到“轉讓”這兩個字，老闆頓時精神了不少，每到暑假期間都是奶茶店渡劫的時候，房租照常給着，但學生都放假回家了，附近的居民對奶茶的態度基本是可有可無，好些店都撐不下去，甚至連轉讓都很難。
等老闆抬起頭，看清程軼那張還帶有些許少年感的臉，頓時又焉了。
他默默地摸出煙盒，也不知道是覺得程軼年紀小，故意沒遞煙，還是心裏失望，顧不上這些面子上的客套，自己夾着煙抽起來，嘴裏說道：“是在轉讓，不過有轉讓費，得四萬，還有店裏剩下那些奶茶的原材料都得折算成錢，少說也得一萬多，哦，還有必須得接手鋪子三年的租賃合同，每個月租金三千。”
程軼不在意這些細節，只是掃了一眼這間店和操作間：“沒問題，我就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搬走？”
聽到這樣的話，老闆愣了一下，連手裏的煙都差點掉了。
他算不上漫天要價，但要價也絕不算低。
這個年輕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確定要接手這間店？”
一時間，老闆反而陷入自我懷疑了。
是自己要價低了？
還是，這個年輕人不懂行？
“確定。”
“.……”
還站在操作間裏的姜棠沒來由地握緊了手，她在這裏兼職，店裏的情況大概也了解一點。
這間店一直處於虧錢的狀態，甚至連她三百五的工資都拖欠着……
程軼來接手這間店，那肯定也是要虧錢的，虧很多很多錢……
但當著老闆的面，她也不敢說什麼，就只能這麼憋着，想着等會兒找機會勸勸程軼。
而程軼呢，就這麼看着臉都已經憋紅了的姜棠，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問道：“這樣吧，今天就辦轉讓的手續，今天營業結束后，這間店就歸我了，怎麼樣？”
程軼笑盈盈地說著，怎麼看怎麼都像個人傻錢多的主兒。
老闆深吸了一口煙，補充道：“今天辦手續是可以，錢款今天能給結清？”
“這是當然的。”
不等老闆再問，程軼看向姜棠，感覺對方都快憋壞了，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問道：“有沒有興趣留下來當個老闆娘，哦，是當店長。”
“我新店開業，正缺人手，工資每個月給你漲五百，怎麼樣？”
聽完，姜棠不可置信地看着程軼。
原以為他只是一時衝動想接手這間店而已，她勸勸他也就是了。
沒想到，他不僅要接手這間店，還要讓她留下來當店長，還給她漲工資，一漲還漲五百這麼多！
是每個月漲五百誒！
“你，認真的？”
“當然。”
程軼補充道：“不過有一條，你只能在這裏上班，不能再去接別的兼職，因為晚上奶茶店也要營業的，當然，相應的，如果你覺得工資低了也可以提，可以給你漲。”
“不低，不低……”
姜棠手足無措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還在想怎麼勸程軼別接手這間店呢。
“走吧，現在去辦手續。”
“欸？”
姜棠憋了半天，終於抬起了手。
看了一眼程軼，感覺他傻乎乎的，沒什麼心眼，不能讓他被老闆給騙了。
可程軼卻跟沒看見她的反應一樣，退出了奶茶店，看了一眼門頭，當場就想給它砸了。
……
幾個小時后。
程軼和老闆一起回到奶茶店。
姜棠還手托着腮，魂不守舍地守着店，老闆卻是心情不錯，直接進了小隔間打包個人物品。
等老闆走了以後，程軼把姜棠叫了出來。
兩個人站在避風塘的招牌下。
“咱們把避風塘的招牌拆了，哦，也可以直接砸了，然後拉個橫幅。”
“拉橫幅？”
“對，先拉兩天橫幅。”
姜棠一頭霧水地看着程軼，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嗯，橫幅的材質不重要，主打一個隨心所欲，不過上面得寫清楚了：老闆人傻錢多，租了個店面，不知道做什麼好！走過路過的朋友給點意見吧！凡是意見被採納，獎勵現金五百元，開業不管做什麼，通通免單一次！”
說完，程軼給姜棠留了電話，再給了一些錢做橫幅，之後就開始砸招牌了。
留下姜棠站在原地發獃，忍不住想：他該不會是因為我才接手這間店的吧……可是這間店一定會賠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