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姊妹易嫁娶
(一)
由於紅嫵是兩人塵世身的緣故,
有時化成李枯,
有時又托生成燕兒,
在兩家走走。
而你也拿出了很多的禮物,
送給三家父母,
讓三家父母直誇好女婿。
你還樂善好施,
經常周濟窮苦的人物。
有一個專門捉鱉的打漁人物,
因妻子生病,
你便借了很多錢物,
給他們救助。
因此打魚人欠了你很多債務,
還不清,
就經常送老鱉給你抵債物。
有一次,
打漁人送來一隻非常大的老鱉,
你見它額頭上長着白點之物,
很是奇特,
就把它放生歸去。
這一天,
你到李枯家探望岳父母,
吃完務飯回府,
走到西湖岸邊,
夜色已漸漸落幕。
只見一個喝醉的人物,
帶着兩三名童僕,
跌跌撞撞地迎面走過來,
張嘴喝問你是什麼人物?
你見是個醉酒之徒,
不想搭理他,
就漫不經心地話語:
“還能是什麼人物?
當然是走路的人物。”
這不是廢話木?
那人生氣了,
話語:
“難道就沒有名呼?”
你急着趕路,
也不答話語,
徑直走過去。
那人氣到極度,
捉住你的衣袖,
不準走,
一股酒臭味撲面而入,
熏得你只想吐。
你拉扯不掉,
煩透,
反問語:
“你又是什麼人物?”
那人蠻橫地答覆:
“我原本是杭州府舊知府,
你想何如?”
你沒好氣地話語: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知府,
真是笑話之舉。
也幸虧是舊知府,
要是在職的知府,
還不得殺死走路的人物?”
那人徹底被激怒,
揪着你的衣領就想動手揍。
你高聲喊呼:
“我馬驥不是那麼好欺負,
你打我瞅瞅。”
那人一聽你說出馬驥的名呼,
急忙鬆開手,
盯着你仔細瞅了瞅,
一躬到地頭,
興奮地話語:
“原來是恩公,
恕我酒醉眼拙,
沒有認出,
得罪得罪!
莫怪吾,
莫怪吾!”
然後吩咐童僕,
先回去置辦宴酒,
他則拉着你的手,
高低要你去喝酒。
你無奈,
也不好過於推辭,
只得跟着那人走。
也就幾里路的光景,
到了一個小村落裏頭。
進到院落,
房舍精美豪華,
顯然是富貴家族。
那人的酒,
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你這才問起他的名呼。
那人回復:
“說出來你千萬不要大驚小怪,
實不相瞞,
我是錢塘江的八大王主。
剛才到西山青童那處,
喝醉了酒,
多有冒犯之處,
還請海涵大度。”
你得知他是妖怪,
見他沒有惡意,
也不害怕畏懼,
和他攀談交流。
不一會,
酒菜上桌,
兩人對飲喝酒。
八大王喝酒很是豪爽,
連干幾大杯酒。
你喝了兩杯酒, 就推辭不勝酒力, 不再飲酒, 站起來要求歇宿。 八大王大笑着語: “恩公, 你是不是擔慮, 我喝多了發酒瘋之舉?” 你正是此意圖, 見被說破, 不好意思地笑出。 八大王語: “恩公不必擔憂。 那些發酒瘋的人物, 都說自己喝多了不記得清楚, 完全是騙人的詞語。 正所謂酒醉心明亮透, 酒徒做出沒有酒德的事務, 十有八九是故意之舉, 只不過喝酒以後, 自制力差了些許, 借酒發泄罷嘍。 不過, 你是我的恩人, 絕對不敢對你撒酒瘋, 為何要拒絕吾?” 你只得坐下來, 正色話語: “既然你知道酒, 能讓人自制力差, 為何不少喝酒?” 八大王語: “老夫當知府時候, 喝酒比現在猖狂更進一步。 自從觸怒了玉帝, 被貶到島嶼上頭, 這十多年度, 已經改了些許。 現如今年事已高, 不求進步, 故此酒癮又犯嘍。 既然先生誠懇勸諭, 我就聽你的吩咐。” 這時候, 遠處傳來鐘聲, 八大王抓住你的手, 話語: “時間不早嘍, 為了報答恩公你的恩情, 我送你一樣資物, 你滿足心愿后, 一定要還給吾。” 說完, 從嘴裏吐出一寸多高的小人, 掐開你的手臂, 把小人摁了進去。 只見皮膚癒合后, 凸起一個小疙瘩之物。 你驚問這是什麼資物? 八大王笑而不語, 只是催促你快走。 你出了門口, 回頭一瞅, 房屋不見蹤處, 只見一隻碩大的老鱉, 爬進了水裏頭。 你愣了許久, 暗自揣度, 莫非這八大王主, 見我有多位媳婦, 送我的是“鱉寶”之物? 從此以後, 你的眼睛變得特別亮透, 視力特別好, 但凡地上埋藏的金銀寶珠, 無論多麼深, 都能觀瞅。 那些不認識的東西, 只要一看見, 就馬上能說出它的名呼。 你在卧室的地里, 挖出幾百吊錢物, 即便不動用戒指府, 手頭也已逐漸寬綽。 過了幾天, 有一家人出賣房屋, 你進去瞅了瞅, 發現地裏頭, 埋着無數成串的錢物, 就把房子買過來, 從此成為富主。 自從眼睛有了這種功能, 家裏的金銀寶珠, 越來越多, 幾乎是應有盡有。 (二) 你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遇, 夢裏頭, 你變成了一個叫毛孺的放牛娃人物。 毛家以前也是名門大戶, 不過後續, 家道逐漸敗虛, 到了毛孺父親這輩人物, 只能靠給大戶人家放牛, 作為生活的源頭。 當時, 縣城有個姓張的大戶, 在城外的東山南頭, 買了一塊新墳地域。 可沒多久, 就常有怪事發生, 有人從墳地旁邊經過, 經常聽到墓中有怒罵聲語: “你們趕快躲開去, 不要總在這裏玷污貴人的宅府。” 張大戶聽說這事務, 開始還不太相信, 畢竟這太過離譜。 不過沒多久, 就接二連三地做怪夢, 夢裏頭, 一個白髮老頭, 對他勸語: “你家的新墳地, 本是貴人毛公的墓土, 你為什麼長久佔據在這處? 趕緊搬走, 不然會有禍事上身軀。” 開始張大戶, 還對夢中之事半信半疑慮, 可後來家裏頭, 還真發生了不吉利的事務。 有風水先生就勸諭, 還是把墳遷走。 於是張大戶就聽從勸告, 把自己家的墳遷走。 不久, 毛孺的父親出去放牛, 走到張家原先的墳區, 忽遇天降大雨, 就跑到廢棄的墓穴里避雨。 不料雨越下越大, 隨後爆發了山洪, 洪水衝進墳墓, 毛孺的父親被淹死在裏頭。 當時毛孺, 年紀還幼。 於是死了丈夫的毛母, 就去見張大戶, 乞求給一小塊地域, 掩埋丈夫。 張大戶聽說死在墓內的人姓毛, 十分驚異, 就到毛父淹死的地方察瞅, 發現毛父正好死在該放棺材的地域。 張大戶聯想起以前做的夢, 便讓人把毛父葬在這個墓穴裏頭, 還囑咐毛母, 帶著兒子來自己家一趟, 有要事商量交流。 辦完喪事, 毛母同兒子一塊來張家致謝磕頭。 張大戶見毛孺, 長得聰明伶俐, 又帥氣麗秀, 非常歡欣鼓舞。 由於張大戶沒有兒子, 只有兩個閨女, 就決定把毛孺留在家裏, 教他讀書, 並把他當作自家的娃養育。 過了幾年度, 又提出, 要把大閨女, 許給毛孺作媳婦。 毛母大驚, 不敢高攀, 怕兒媳婦受委屈。 張大戶的媳婦語: “放心, 親家母。 我們也是看這孩子聰明, 將來必能出頭, 況且我們說了, 將來就不會中途變故。 等孩子們長大后, 就給他們成親嫁娶。” 前面說了, 張大戶沒有兒子, 只有兩個閨女, 大閨女張素, 二閨女張柔, 兩個閨女, 都生得十分美貌麗秀。 張大戶, 後來曾經請算命先生算過, 自己的閨女, 將來會有一個嫁給大官幹部, 能做一品誥命夫人, 他看毛孺聰明伶俐相貌不俗, 認定以後毛孺能成大器, 有大成就, 又有以前夢裏頭, 老者說的毛家是貴人的話語, 所以就當眾宣佈, 把大閨女張素, 嫁給毛孺。 如果以後毛孺能成大器, 有大成就, 自己家族, 也是光宗耀祖。 但張家的大閨女張素, 對毛家卻極為看不起, 言詞、神色裏頭, 常常流露出怨恨、羞愧的情緒, 偶爾有人提起這件婚事務, 她就將耳朵捂住。 還常對別人語: “我就是死了, 也不會嫁給放牛人的兒子做媳婦。” 轉眼到了定親的日子, 家裏張燈結綵準備停當, 準新郎毛孺, 也坐入酒席裏頭。 花轎停在門外頭, 可這個張素, 還捂着臉面, 對牆壁泣哭。 催她梳妝上轎, 她也不肯去。 不多時候, 準新郎親自來請行, 外面鼓樂齊奏, 可她還是披頭散髮地哭個不休。 張大戶無奈只好讓准女婿稍等候, 自己親自去勸張素, 可張素, 哭着像沒聽見樣模。 張大戶大怒, 逼她上轎去。 不料張素, 更加嚎哭, 要尋死覓活, 鬧個不休。 弄的張大戶, 無可奈何隨她去。 這時外面奴僕, 又來傳話語: “新郎要走!” 張大戶急忙出來勸諭: “還沒打扮好, 請新郎再稍等候。” 又拖延了一會兒, 可張素, 還是始終不願意上轎去。 這時二閨女張柔, 在旁很不滿意姐姐的態度, 一直苦苦相勸語。 張素聽得煩透, 就生氣地話語: “你這個小妮子, 也學着多嘴多舌婦, 要是願許, 你嫁給他算了求。” 張柔生氣地話語: “咱爹當初, 並沒有把我許給毛哥哥; 若把我許給毛哥哥, 何須姐姐勸語!” 張大戶, 在一旁聽到二閨女說話爽快, 就與她母親暗地商量交流, 想用二閨女代替大閨女。 於是母親就問二閨女: “那個不孝順的丫頭, 不聽話語, 讓我們二老為難, 現在花轎就在外頭, 如今想叫你代替姐姐出嫁, 閨女你願意不?” 這個二閨女, 從小也經常與毛孺在一起玩游, 覺得毛孺, 人品學識都很優秀, 於是就痛快地話語: “父母既然叫閨女去, 就是逃荒要飯也不推就。 況且, 怎麼知道毛哥哥, 就會一輩子窮苦?” 父母聽了她的話語, 十分歡欣鼓舞, 於是就用張素的嫁妝, 給張柔扮梳, 匆匆忙忙地打發她上轎離走。 本來毛孺, 就不喜歡嫌貧愛富的張素, 而對善良的張柔, 印象很好, 如今陰錯陽差娶到了張柔, 自然也很高興鼓舞。 (三) 張柔過了門后, 小兩口相敬如賓, 融洽和睦。 唯一美中不足, 是張柔從小就頭髮稀疏, 稍微叫毛孺, 不滿意之處。 不過後來, 毛孺漸漸聽說了姐妹易嫁的事務, 從此更加感激她, 把她看作貼心知己好友。 過了不久, 毛孺考中了秀才, 去參加鄉試, 路上經過一座酒樓住宿。 店主人在前一天夜裏頭, 夢見神仙對他語: “明天有個叫毛孺的解元人物, 來你酒樓, 日後他會從危難中將你解救。” 於是店主人從早晨起來, 就專門留心察看來往客流。 結果見到一個書生氣度不凡, 一問名呼, 居然真的姓毛名孺。 店主人大喜, 忙備了一桌豐盛的佳肴美酒, 也不要錢物, 並特地把夢裏吉兆告訴了毛孺。 毛孺聽了大喜, 暗想着: 如果得中第一名舉人, 自己媳婦頭髮稀疏, 恐怕被貴人譏笑老土, 富貴之後, 應再納個小妾媳婦。 然而錄取榜文公佈之後, 毛孺卻名落孫山, 未能取得功名利祿。 看到榜上無名呼, 毛孺銳氣全無, 覺得十分喪沮。 心中也很愧羞, 覺得沒臉再見店主人物, 於是便繞道回了家府。 到家之後, 張柔聽說毛孺考試落空, 沒有責備惱怒, 而是繼續鼓勵他下次再考, 再謀前途。 看到媳婦並不嫌棄己軀, 毛孺想起當時要**納妾的思緒, 心中十分愧羞。 一晃過了三年度, 毛孺苦讀之後又去赴試, 又路過那家酒樓, 店主人仍像象上次那樣熱情招呼。 毛孺慚愧地話語: “你的話那次沒應驗, 實在對不起你那一番誠意心緒。” 店主人語: “後來神人又與我託夢, 秀才是因為暗想要換媳婦, 所以被除名落榜嘍。” 毛孺聽了, 又心驚懼, 又後悔愧羞。 店主人語: “秀才應當自愛, 終究會作解元的人物。” 果然不久發榜, 毛孺考中了第一名舉人。 神奇的是, 從此張柔的頭髮也長起來了, 髮髻油亮黑烏, 更增添了她的美麗靚秀。 夫妻二人大喜, 從此更加恩愛如初。 花開兩朵, 咱們再說說張家大閨女張素, 張素自從哭鬧悔婚後, 沒多久, 就嫁給了同村的一個富戶。 可哪曾想, 她丈夫是個懶惰的浪蕩公子, 整日不務正業, 西逛東遊, 吃喝嫖賭, 沒幾年家境就漸漸衰敗下去, 最後連家產也賣光全無, 窮得連飯都吃不上嘍。 後來聽說妹妹張柔, 做了舉人的媳婦, 張素越發感到愧疚。 有時和妹妹在路上相遇, 就趕緊躲開離去。 不久, 張素的丈夫, 酒後失足, 跌落死去, 從此家裏頭, 更加破落下去。 而毛孺後來又考中進士, 而且高中榜首。 張素聽說候, 刻骨般恨自己, 氣惱地削髮當了尼姑。 到後來毛孺官做到宰相職務, 回家鄉省親時候, 窮困潦倒的張素, 就打發自己的弟子, 去毛府去拜問, 盼望着能得到點什麼資助。 弟子來到毛府, 毛夫人張柔, 聽說是姐姐張素的弟子來訪, 臨走時候, 就贈了許多綾羅綢緞衣物, 並把一百兩銀子裹在裏頭。 弟子並不清楚, 拿回去交給師傅, 張素見只有綢緞衣物, 並無銀物, 大失所望, 生氣地話語: “給我點金錢, 還可買點柴米做食物, 這些東西給我有什麼用處?” 於是又讓弟子送了回去。 見東西被退回, 毛孺和夫人很疑惑, 打開一看銀子還在裏頭, 就明白退回來的意圖。 毛孺拿出銀子笑着話語: “你師傅, 連一百兩銀子都承受不住, 哪有福分嫁給我做媳婦!” 隨即拿了五十兩銀子, 給弟子語: “帶回去, 作你師傅的生活支出。 多了, 怕她福分薄, 承受不住。” 弟子回去, 如實稟復, 張素聽后默默不語, 嘆息不休。 想想自己的一生勞碌, 常常正反顛倒, 美的惡的, 追求什麼和躲避什麼, 哪裏做對了事務! 嫌貧愛富, 誰家能富貴長久? 從此, 張素閉門苦修, 再也不去與毛家聯絡交流。 說個題外遇, 後來那家店主, 果真因為牽扯一樁人命案子, 被捕入獄, 而毛孺則不忘前情, 為店主奔走, 最後店主才被免罪釋放出獄。 (四) 你醒來后, 發現自己正躺在靈隱寺裏頭。 你打算出門走走, 卻發現了很多書生人物, 也碰到了熟人物, 王平子, 這位你在青丘書院的同窗好友。 你走上前去, 打招呼: “你是王平子不?” “你是馬驥?” 你們都點點頭。 你們很快就緊緊握手。 “你咋來的杭州?” 你問語。 “我是來參加鄉試的書生人物。” 你聽後點點頭, 心裏嘀咕, 怪不得這麼多書生人物。 王平子也在靈隱寺裏頭, 賃了一間房子居住。 由於你上次已經考取舉人, 而且還是榜首, 不用再參加鄉試, 因此你很是閑悠。 靈隱寺裏頭, 在你們的前頭, 就來了一位餘杭縣的秀才人物, 和你們作鄰居。 王平子遞上自己的名帖, 要求與你相見會晤。 但遭到了餘杭生的冷遇。 早晨或傍晚你們與他相遇, 餘杭生也表現得很是傲慢之舉。 王平子很惱怒, 他這種狂妄的樣模, 就打消了與他交往的念頭。 一天, 有一位少年到靈隱寺遊覽, 穿着白色的衣服, 頭戴一頂白色的帽子, 望去很有點不凡的氣度。 你和王平子來到少年跟前, 與他交流。 少年言談詼諧, 橫生妙趣。 王平子和你從心裏頭, 對這位少年感到佩服, 問起他的鄉里門第, 他說:“家住登州府, 姓宋名玉。” 於是乎, 王平子叫老僕拿座位來, 三人相對談論暢敘。 恰巧餘杭生從這裏經過, 你們三人就都起來, 給餘杭生讓座敘舊。 餘杭生居然坐了上座, 一點不謙虛, 又問宋生語: “你也是到杭州府, 來參加鄉試的不?” 宋生回答語: “不是。 我是一個才能低下的人物, 沒有騰達的志趣。” 又問語: “你是哪一省的人物?” 宋生就告訴他家住山東省地區。 餘杭生語: “竟然沒有進取功名之心府, 足見你是很高明的人物。 山東和山西, 沒有一個通曉文字的人物。” 宋生答覆: “北方通曉文字的人物, 確實很少, 但是不通曉的人物, 未必是吾; 南方通曉文字的人物, 確實很多, 然而通曉者未必是你這號人物。” 說完就鼓掌, 王平子跟你, 與他一唱一和, 因而哄堂大笑, 後仰前俯。 餘杭生很是愧疚, 氣呼呼, 眉毛倒豎, 捋起衣袖, 大叫大囔語: “你們敢當面出八股題木, 比試一下否?” 宋生不在意地看着別的區域, 微笑着語: “這有什麼不敢之處?” 餘杭生便急忙回到寓所, 拿出一本《論語》, 交給王平子, 讓他出題目。 王平子隨手把書一翻, 指着語: “‘闕黨童子將命’。” 餘杭生站起身軀, 尋找筆墨和紙等物。 宋生拉住他語: “不用寫了, 隨便用口說出, 就可以嘍。 我的破題, 已經作出: ‘於賓客往來之地, 而見一無所知之人焉。’” 王平子與你捧腹, 哈哈大笑不休。 餘杭生憤怒: “你是完全不會作文章的人物, 只會罵人物, 是個什麼樣的人嘍!” 王平子儘力為他兩人調解, 請另找一道好題目。 又翻出一個題目, 語: “‘殷有三仁焉’”。 宋生立刻答語: “三子者不同道,其趨一也。 夫一者何也? 曰:仁也。 君子亦仁而已矣, 何必同處?” 餘杭生一聽, 便不作了, 站起來語: “你這個人, 也算稍有點才華氣度。” 接着就走。 王平子和你因為這事務, 就更加尊敬宋玉。 一天, 王平子特邀宋生到自已的寓所裏頭, 你們談了好久。 王平子拿出自已所寫的全部文著, 向宋生請教學術。 宋玉看得很快, 一會兒就看完了上百篇文著。 然後語: “你寫文章的功底很深厚, 然而在你下筆為文時候, 沒有一個必定追求的念頭, 而只是存有, 一種僥倖取得成功的心緒。 這樣, 你的文章就落到下等里去。” 接着取出, 已看過的文著, 一一給王平子解釋清楚。m. 王平子很是鼓舞, 以老師之禮序, 來對待宋玉。 讓廚房裏的人物, 用蔗糖做水餃伺候。 宋生吃了水餃, 很香甜, 語: “我平生還未吃過這樣甜美的水餃, 請你改日再做一次, 給我一飽口福。” 這以後, 你們三人的感情更加合投。 宋生三五天必來一次你們的住處, 而王平子必做水餃, 給他一飽口福。 餘杭生偶而相遇, 雖然談的不多, 但傲慢的氣度, 大大減少嘍。 一天, 餘杭生把自己寫的文著, 拿來給宋生瞅。 宋生見上面圈圈點點極多, 還有不少讚美之詞語。 看了一遍, 就放在桌子上頭, 一句話也不說出。 餘杭生懷疑宋生未閱讀, 再次向他請教傳授。 宋生說已經看完嘍。 餘杭生又懷疑宋生看不懂文著。 宋生語: “這有什麼難懂之處? 只是不好罷了, 不好評語!” 餘杭生又語: “你只看了圈圈點點和贊語, 怎知不好, 何故?” 宋生便背誦他的文著, 好像早已讀熟。 一面背誦, 一面指出文章的毛病之處。 餘杭生很是局促, 浹背汗流, 沒有說話就離去。 過了一會兒, 宋生離去, 餘杭生進了屋, 堅決要看王平子的文著。 王平子不給觀瞅。 他硬是搜出王平子的文著, 看到上面圈圈點點密密麻麻備註, 嘲笑語: “這真像水餃食物!” 王平子本來性格質樸, 不善於說話交流, 這一來, 只能是含羞地聽着他話語。 你卻打抱不平: “你寫的文著, 連水餃都不如。” 第二天, 宋生又來了, 王平子訴說了昨天的事務。 宋生非常氣憤地話語: “我以為‘南人不復反矣’, 這卑鄙的小人物, 竟敢這樣對你欺負! 有機會, 我一定要替你報復!” 王平子極力勸語, 說對人不要過分刻薄侮辱。 宋生聽了點點頭。 考試結束后, 王平子把試卷拿出, 請宋生過目, 宋生十分欣賞, 好評十足。 (五) 一天, 你們三偶然走進大殿玩游, 看到一個瞎和尚, 正坐在走廊裏頭, 擺着葯攤, 行醫賣藥物。 宋生驚訝地話語: “這是一位奇人物! 他最懂得文著, 不可不向他請教傳授。” 就讓王平子回到寓所去, 把文章取出。 王平子回到寓所, 正遇到餘杭生, 就與他一同前來此處。 王平子走到和尚跟前, 稱他師傅。 那和尚以為他是來求醫救助, 便問他患的是什麼病由。 王平子說是來請教傳授, 寫文章的理譜。 瞎和尚笑語: “是誰多嘴多舌啊? 我沒有眼睛, 怎能評論文著?” 王平子請他用耳朵代替眼睛, 自已來念給他聽, 請他評語。 瞎和尚語: “三場的文著, 有二千多言, 誰能耐着性子, 花那麼多時間聽下去? 不如把文章燒了, 讓我用鼻子聞一聞就可以嘍。” 王平子遵從他的吩咐。 每燒一篇文著, 那和尚就聞一聞, 點點頭: “你是初次仿效幾位大名家的筆觸, 學得雖然不十分像模, 也做到近似度, 我剛才是用脾領受。” 王平子問語: “這樣的文章能考中不?” 和尚答語: “也能中舉。” 餘杭生聽了, 不十分相信, 先把古代名家的文著, 燒了一篇試試身手。 瞎和尚用鼻子聞一聞語: “妙啊! 這篇文章我是用心領受。 不是歸友光、胡友信等的手筆, 怎麼能寫這麼優秀!” 餘杭生大為驚訝, 便開始燒自己的文著。 那瞎和尚語: “剛才領教了一篇, 尚未體會到全部妙處, 為什麼忽然另換一個人的文著?” 餘杭生假意語: “朋友的文著, 只是那一篇, 這篇才是我寫就。” 和尚聞了聞餘下的紙灰, 不住的咳嗽, 話語: “不要再燒嘍, 實在咽不下去, 現在勉強咽到胸膈; 再燒, 我就要嘔吐。” 餘杭生非常慚愧地退出去。 過了幾天, 鄉試發榜了, 餘杭生竟然中舉; 王平子反名落孫山, 沒有選入。 宋生和王平子還有你這小主, 跑到瞎和尚那兒將之告訴, 瞎和尚便嘆了口氣語: “我雖然瞎了眼睛, 但並沒有瞎了鼻子, 那些考試官員幹部, 簡直連鼻子也瞎了去!” 一會兒, 餘杭生來了, 得意洋洋地說出: “瞎和尚, 你也吃了人家的水餃木? 現在究竟何如?” 瞎和尚笑語: “我只是談論文著, 並不與你論命運前途。 你不妨把考官們的文著, 各取一篇用火燒掉, 我就知道誰是你的師傅。” 餘杭生、王平子與你一同搜索, 只找到了八九個人的文著。 餘杭生與: “如聞錯, 拿什麼懲處?” 那和尚氣憤地語: “把我的瞎眼睛剜出!” 餘杭生燒了起來, 於是乎。 每燒一篇文著, 瞎和尚都說不是; 燒到第六篇文著, 和尚忽然對着牆壁, 大嘔大吐, 而且放屁如雷呼, 人們都笑語。 瞎和尚擦了擦眼眸, 對餘杭生語: “這才是你真正的老師傅! 起初我不清楚, 驟然一聞, 鼻子和肚皮都受了刺激, 膀胱里也容納不下, 直接從肛門裏放出來!” 餘杭生大怒, 要走, 並語: “明天我還來看你, 你別後悔、別後悔嘍!” 過了兩三天, 他卻未來, 到他寓所一瞅, 已經搬走。 這才知道, 他正是那位考官的門徒。 宋生安慰王平子語: “凡是我們讀書的人物, 不應該怨別人, 應當嚴格約束己軀。 不埋怨別人, 道德可以更高度; 嚴格約束自己, 學問就會越來越深厚。 當前的不得意, 固然是運氣不優; 但平心而語, 文章不是已經寫得很好了不? 今後只要加油, 天下總有不瞎的人物。” 王平子聽了, 肅然起敬, 更為佩服。 又聽說第二年度, 還要舉行一次鄉試, 就不回家去, 留在杭州, 以便向他求教傳授。 宋生對王平子語: “杭城柴米太貴了, 但你不要有後顧之憂, 屋後有個地窖洞窟, 埋着許多銀物, 可以掘出來用途。” 並告訴他埋在什麼地區。 王平子謝語: “宋朝的竇儀和范仲淹, 雖然很窮苦, 卻非常廉潔自律。 現在我尚能自給自足, 哪敢玷污自己的名譽?” 一天, 王平子醉后歇休, 他的僕人和廚師, 便偷偷地去挖掘金窖洞窟。 王平子忽然醒來, 發覺屋後有聲語, 偷偷出去一瞅, 銀子都堆在地上嘍。 他們見事情敗露, 都嚇得跪在地上頭。 正要呵斥他們, 發現一些金酒杯上刻着字句, 仔細一瞅, 都是祖父的名呼。 原來王平子的祖父, 曾在南方做幹部, 入杭州后, 住在這地區。 後來得急病死去, 這些銀錢正是老祖, 所留下來的財富。 王平子大喜, 一稱, 共八百餘兩左右。 (六) 第二天, 王平子與你告訴宋生, 並拿出金杯給他瞅, 想與他平分財富。 宋生堅決推辭不就。 王平子又拿了一百兩銀物, 送給瞎和尚, 瞎和尚已離去。 此後幾個月, 王平子越發刻苦讀書。 考期又到了, 宋生語: “這次如果再考不中, 那真的是命運之路!” 誰知, 王平子竟因違犯考場規矩, 被取消了考試的資格待遇。 王平子還沒有什麼怨語, 宋玉卻大哭, 王平子反而安慰起宋玉。 他語: “上天嫉妒吾, 讓我潦倒困苦, 一輩子, 今又連累了好友, 真是命路, 真是命路!” 王平子語: “世間凡事物, 本來都有定數。 像宋先生本無意將功名求取, 我考不中, 當然與你的命運毫無關係嘍。” 他擦着眼淚語: “我早就想對你講述, 實在是怕你驚怪惱怒, 我並非是世上活着的人物, 而是一個飄泊無定的遊魂鬼族。 我年輕時候, 很有些才名, 卻一直不得志趣, 連連落第不入。 一氣之下到了杭州, 希望得到一位知音好友, 把我的著作傳下去。 誰知, 明朝末年時候, 竟死於戰亂裏頭。 這樣一年一年度, 到處飄泊晃悠, 幸虧遇到你這位好友, 相知相愛, 所以我想極力幫助; 讓好朋友, 得以實現我自己的願宿。 誰知今天, 我們在文場上的命途, 是如此的不幸, 誰又能無動於衷, 放到一邊去。” 王平子也感動得掉下眼淚, 問語: “為什麼一直被埋沒下去?” 他語: “去年地府府主有命令宣佈, 讓孔老夫子及閻羅王包拯, 核查歷劫的鬼魂, 上等的在官署中備用, 其餘轉生人世裏頭。 我的名字已被錄取, 之所以未去, 因為我想看到你考中后的樂趣。 現在我們只好告別離去!” 王平子問他考的是什麼職務, 他語: “梓潼府裏頭, 缺一名司文郎, 暫時叫一個耳聾的書僮代理職務, 這就是文運顛倒的緣由。 萬一僥倖得到這個職務, 一定要將學術得以發揚光大, 更加優秀。” 第二天, 宋生高高興興地來到你們的住處, 話語: “我的願望實現嘍。 孔夫子讓我做一篇《性道論》文著, 看完后, 非常高興, 說我可以做司文郎幹部。 閻羅王包拯, 一查生死簿, 要以我說話無約束, 為罪名, 不錄用吾; 地府府主說經過跟我多日的溝通交流, 認為我是本心淳樸, 話語不拘束, 乃是無心之舉, 可以寬恕。 孔老夫子也極力爭取, 才保住這個職務。 我拜謝叩頭。 孔老夫子又把我叫到案前, 囑咐我語: ‘現在地府府主和我, 因為憐惜你的才能學術, 才選拔你充任這個清高的重要職務。 你要改過自新, 認真做事務, 不要再犯以前的錯誤!’ 由此可清楚, 地府對於道德, 比文學更為看重進一步。 你一定是品行尚未修行優秀, 今後只要積累善行之舉, 不要懈怠就可以嘍。” (七) 王平子又問語: “果真如此, 那麼, 那個餘杭生的德行, 又何如?” 他語: “不清楚。 地府賞罰分明, 毫無錯誤, 就是前幾天時候, 我們看到的那個瞎和尚, 也是一個鬼族。 他是前朝的名家幹部, 只因生前拋棄的字紙太多太離譜, 罰他做瞎子以示懲處。 他想借替人醫病救助, 來贖以前的罪誤, 所以他常來熱鬧地區。” 王平子命人準備酒菜食物。 宋生語: “不必嘍。 終年打擾你, 剩的時間不多餘, 再為我準備些水餃食物, 就足夠。” 王平子非常難過, 一點也不想吃下去, 讓他自己在那兒一飽口福。 你這位地府府主, 自然清楚這些事務, 吃得很是閑悠。 而宋玉, 一會的工夫, 就吃了三碗, 捧着肚皮語: “這一頓飯菜食物, 可以三天不餓肚。 我這樣做, 乃是表示不忘你待我的好處。 從前我吃你的水餃, 都埋在屋后, 已經變成蘑菇。 採集下來, 藏起來做藥物, 小兒吃了, 可以變得更聰明優秀。” 王平子問宋玉, 以後什麼時候再相聚, 宋生語: “既然做了幹部, 就應該避開嫌疑之舉。” 又問語: “如果到文昌帝君廟裏祭奠, 能達到你那兒不?” 宋玉回復: “這都沒有什麼好處! 九天太遠了, 只要你潔身自好, 多多積善積福, 自有地府的人通報稟復, 那麼, 我是一定會清楚。” 說完, 向王平子和你告別後, 就不見蹤處。 王平子到屋后一瞅, 果然長着許多紫色的菌球。 採集下來, 藏在罐裏頭。 旁邊有新土墳突出, 宋生吃的水餃好像都在那處。 王平子跟你告別, 回家后, 更加刻苦讀書。 一天夜裏頭, 夢見宋玉乘着車軲轆, 上面張着傘蓋來了, 並語: “你從前因為發了點怒, 誤殺了一個婢女, 在福祿簿上頭, 被削去了官職、功名、利祿, 如今你的德行, 已經把你的罪行贖掉嘍。 但是你的命太薄了, 還是沒有做官的希圖。” 這一年度, 王平子參加杭州府鄉試, 考取了舉人物; 第二年度, 又考中進士人物。 王平子從此以後, 也不圖進取。 有兩個兒子, 其中一個生來很笨, 腦袋遲鈍, 王平子給他吃了那些蘑菇, 就很聰明優秀。 後續, 因為別的事情到南京地區, 巧而遇到餘杭生, 也到南京辦事務。 談到闊別之情, 很是謙虛, 然而已是斑白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