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貓生如戲，除了要賣萌，還得會點演技

三號試驗場聽起來很唬人，實際上不過是一個被鐵絲網圍住的籠子。

本來星川熊貓基地沒有所謂的試驗場，只是當其它生物都一一出現超群個體時，網絡上傳來了一個聲音：被稱為“活化石”的大熊貓，到底是不是已經退化至不能產生超群個體的程度？

本來這些聲音很小，直到同為一級保護動物的金絲猴、長臂猿、雪豹、東北虎、梅花鹿……乃至亞洲象都出現了超群個體時，身為國寶的大熊貓卻一直沒有動靜，這些聲音也就大了起來，最終影響到了各地的熊貓基地。

在大熊貓們頗有一種“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的懶散豁達之感時，各大熊貓基地卻着急了……

於是當他們申請到試驗允許后，立馬就開始了各項試驗，試驗對象是六個月大的幼崽至六歲大的成年體，試驗手段包括影像刺激、跑步鍛煉、爬樹鍛煉、游泳鍛煉等，只是不僅效果不佳，還鬧出了許多笑話。

而當人類發現第一隻超群熊貓是野生個體后，各地熊貓基地才有理由申請，將試驗朝着野生模擬方向靠近。

三號試驗場，就是鐵絲網籠狩獵場，余教授讓顧爺爺將小億帶到這裏，目的不言而喻。

當跟着抱着小億的顧爺爺進門，小萬這才看到了三號試驗場中的場景。

三號試驗場實際上在一間空曠的房間裏，鐵絲網籠長三米、寬兩米、高兩米，但是考慮到熊貓幼崽個頭太小，就設計了機關擋板，只要插入擋板，便能營造出適合熊貓幼崽狩獵的空間。

鐵絲網旁邊正站着一群帶着口罩的人，除了提出試驗的余教授之外，還有一個提着醫療箱的獸醫，一個提着兩個箱子的實驗室人員，一個拿著錄像設備的攝影師，一個拿着筆記本電腦的青年男助手。

這些人人數雖不多，但都是各部門的精銳，說是動用了星川熊貓基地小半力量，也絲毫不誇張。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顧爺爺的臉上泛起了禮貌的笑容：“余教授，我們把小億帶來了。”

余教授上前兩步準備接過小億，同時開始詢問起來：“顧班長，小億今天早上有沒有進食，它吃過盆盆奶之後，有沒有異常反應？”

這兩個問題看似普通，實則對這次實驗非常重要。

小億若是早上進食過了，在又吃了一份盆盆奶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已經吃飽了，這樣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實驗。

而且，那一份盆盆奶是專門為了引誘熊貓媽媽而配置，裏面的成分並不包含熊貓母乳和熊貓幼崽專用奶粉，而全部是人類的嬰幼兒奶粉，若是小億對裏面的某些成分過敏，就更不能進行實驗了。

顧爺爺將小億遞出，確保余教授接住小億之後，才開口道：“我在早上例行巡檢時，小億還在睡覺，等我從外面摔好竹子回來，小億還在睡覺，從它吃盆盆奶的速度來看，我相信它在此之前一直都沒進食。”

等顧爺爺說完，余教授卻是看向了那位擺弄電腦的青年男助手：“再查一下婉婉貓舍裏面的監控看看。”

青年男助手直接通過技術手段鎖定了監控畫面里的小億，然後開啟了三十二倍加速，不出意料的是，小億近一個小時都在睡覺。

這時，飼養員兼獸醫的小萬開口補充道：

“余教授，從目前情況來看，小億並沒有對盆盆奶中的嬰幼兒奶粉產生過敏反應，至於嬰幼兒奶粉跟熊貓母乳差別最大的乳糖成分，小億就算有乳糖不耐受反應，至少也需要半個小時才能表現出來。”

聽完這句話，余教授點了點頭，旁邊的老獸醫也表達了認可。

見此，小萬不由鬆了一口氣，她剛一進門，就從各部門都派出了精銳這件事情上，察覺到了余教授對這次實驗的重視程度，所以她剛才回答問題時的認真態度，不亞於十個月前的那次畢業答辯。

然而小萬這一口氣剛松完，忽然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位實驗室人員打開了獵物箱子的遮光板，露出的獵物竟然不是幼崽專用的大白鼠，而是亞成體熊貓才能接觸到的灰色大竹鼠！

大白鼠作為生物實驗中最有名的動物之一，成年體的重量接近半斤，因為不帶有病菌、便宜和易存活等特點，成為各大熊貓基地熊貓幼崽的第一隻獵物。

而大竹鼠即使由人工飼養而來，仍是有可能會帶有一定的病菌，再加上它們個頭堪比小型貓，亞成體的熊貓都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拿下它，更別說剛五個多月的幼崽小億了！

正常而言，六個月至一歲半的熊貓被稱為幼崽，一歲半至五歲才是相當於人類青少年的亞成體。

房間內的其他人見此，卻沒有什麼意外表情，像是提前有了心裏準備一樣。

顧爺爺作為負責小億的主要飼養員，直接對此表示了擔憂。

“余教授，小億才五個多月大，還沒斷奶，免疫系統還未完善，要不我們還是換回大白鼠吧！”

余教授還沒開口，那個女實驗室人員忽的就是一笑，然後打開了另一個箱子，露出了一隻小了許多的褐色竹鼠。

“顧班長你先別急，余教授準備了兩隻獵物，一隻是體重為一斤重的人工飼養小竹鼠，一隻是體重為五斤重的人工飼養大竹鼠，小億若是能非常輕鬆的解決小竹鼠，我們再用大竹鼠做實驗。”

聽到這裏，顧爺爺和小萬皆是稍微鬆了一口氣，小竹鼠一般是一歲齡以上熊貓幼崽的獵物，危險性倒是小了許多。

“嚶嚶嚶？”

……小竹鼠，大竹鼠？

鍾易聽到實驗室人員的話，這才知道余教授給他找了兩個挑戰對象，可是他根本沒見過這兩種動物。

為了更好地看清楚“獵物”的樣貌，鍾易努力扭動圓滾滾身體，經過了不懈努力，終於探出圓滾滾的腦袋，依稀看到了箱子裏的動物。

模糊的視野中，左邊的是一隻褐色小老鼠，正在鐵絲箱子裏打着轉，右邊的則是一隻碩大的灰色大老鼠，雖然一動不動，卻咯吱咯吱的啃着什麼東西。

還不待鍾易看清大竹鼠在啃什麼東西，它就被人捏着後頸上的毛髮提了起來。

余教授一邊向著鐵絲網籠靠近，一邊說道：“顧班長，小億可是超群熊貓一號的後代，也許都不用刺激，就會在狩獵的本能下對竹鼠發起攻擊。”

“再說了，等會若真的要用大竹鼠做實驗，我們肯定要限制大竹鼠的攻擊性，將它的大門牙和爪子用鉗子夾斷……”

聽着余教授的述說，顧爺爺和小萬皆是鬆了一口氣。

被放進了鐵絲網籠的熊貓幼崽小億，卻是發出了一陣嚶嚶嚶的叫聲，像是初入鐵絲網籠后，對陌生的環境產生了緊張感。

實際上，鍾易是在表達心中的不爽，雖說他現在是一隻熊貓而不是人類，但他很不喜歡這種被關入網籠的感覺。

至於那兩隻竹鼠，對於其它熊貓幼崽來說或許很難解決，但對於擁有人類靈魂的鐘易來說，在有了十二公斤的體重、皮糙肉厚的身體和尖牙利齒的前提下，竹鼠根本不足為懼。

然而鍾易卻不想表現的太過火，今天輕鬆的打敗了小竹鼠和大竹鼠，明天可能就是“小花貓”和“大狼狗”……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就算他不被發現異常之處，也有受傷乃至留下病根的可能，他才不想成為一隻夭折的熊貓。

在鍾易思考之時，只聽一聲卡扣的聲音響起，鐵絲網籠就被隔板分割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長寬高都是兩米，一個部分長兩米寬一米高一米，小億則是被分隔在了小一點的空間內。

這時，鐵絲網籠外的余教授開口補充道：“等會先觀察小億有沒有攻擊性，若是半分鐘內小億還沒有進攻的慾望，就播放竹鼠恐懼的聲波，讓竹鼠在籠子裏抱頭鼠竄。”

“若小億隻躲在角落，就找機會用隔板將它們分開，然後將試管里的新鮮血液灑在竹鼠身上……”

女實驗室人員點了點頭，然後道：“現在是2048年3月15日8點35分，即將開始熊貓幼崽小億的第一次模擬狩獵實驗。”

對着攝像機說完這句話之後，女實驗人員將裝着小竹鼠的箱子貼在了鐵絲網籠上，隨着兩道隔板被拉開，這隻小竹鼠就被驅趕到了小億所在的空間中。

“嚶嚶嚶……”

小竹鼠剛進入籠子裏，熊貓幼崽小億就發出了一陣好奇的聲音，然後邁着四隻小短腿，向著呆住不動的小竹鼠走去。

見此，余教授不由屏住了呼吸，不管小億是出於好奇，還是出於狩獵本能，小億能向小竹鼠走去，都是勇敢的表現。

隨着熊貓幼崽小億離竹鼠越來越近，剛才還瑟瑟發抖的竹鼠忽的就是一躥，然後快速的從熊貓幼崽身邊沖了過去。

“喵……嗚！”

熊貓幼崽好像被小竹鼠嚇了一跳，驚慌的叫了一聲后，突然就撲了出去，只是它慢了一拍，等它落地時，小竹鼠已經到達了鐵絲網籠的另一端。

見此，熊貓幼崽先是晃了晃圓滾滾的腦袋，然後休息了一會之後，才邁着小短腿，再次向著小竹鼠搖頭晃腦的小跑着而去。

“咕嚕咕嚕……”

小竹鼠感受到了天敵的氣息，發出了緊張的聲音，等天敵邁過了它的警戒線后，它再次一躥而起，從熊貓幼崽旁邊飛速跑了過去。

“喵……嗚！”

這次熊貓幼崽提前出手了，只是以它圓滾滾的體型和走路都不利索的能力，再次慢了半拍。

見熊貓幼崽小億再次休息了一下，鐵絲網籠外的顧爺爺不由搖頭一笑。

“余教授，小億才五個多月大，差不多相當於兩歲的人類幼兒，它抓個大白鼠都有些困難，抓更加靈活的竹鼠就更不可能了，它已經表現出了不同於一般熊貓幼崽的勇敢，以及不弱的進攻慾望，等它再長大一點，我們再做實驗吧！”

顧爺爺說出這句話之後，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熊貓幼崽體內的鐘易給予了極大的肯定。

雖然他動作緩慢，但若是提前預判並加以圍堵，還是有抓住小竹鼠的可能，只是這樣做將會引來無數的後續，他實在不想疲於應付。

況且，他要是真的遺傳了所謂超群熊貓一號的基因，也會在長大的過程中顯露出來，這些實驗不過是激發飼養熊貓的野性而已，對擁有人類靈魂的他來說，似乎顯得有些雞肋了。

最主要的是，他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什麼系統、外掛和金手指一類的東西，與其冒着危險實驗未知的異能，還不如先穩一穩。

就在小萬和女實驗人員都點頭認同顧爺爺的建議時，那個擺弄電腦的科研人影卻忽的一抬頭，然後說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余教授，既然小億擁有進攻慾望，我們就不能浪費這次實驗機會，不如將再用擋板將鐵絲網籠分隔一下，將其變成長兩米寬半米的空間，這樣一來小竹鼠逃跑時，必然要經過小億觸手可及的地方……”

“嚶嚶嚶？”

……你他喵的屬於沒事找事是吧？

你非要逼着我殺竹鼠，先不說會弄得我一身血，就說我殺了竹鼠之後，吃還是不吃？

不吃的話，你們會說我可能沒遺傳到超群熊貓一號的食肉基因，吃的話噁心是我又不是你！

要不，你先表演生吃一隻竹鼠給我看看？

也不怪鍾易如此生氣，就如同無菌雞蛋一樣，有些人對此很是喜愛，有些人則是不能接受，更有人甚至不能理解。

而對於動物的生肉，特別是鼠類生物帶着血腥、皮毛和內髒的生肉，鍾易根本沒有嘗試的想法。

在青年男助手說完后不久，余教授只是沉思了幾秒，就點了點頭。

“小億年齡還是太小了，不僅反應速度慢，體力恐怕也不適合長時間的實驗，那就用這個方法試一試。”

聽到這句話，鍾易不由一怔，余教授這麼一發話，可謂是直接就給了他一記重擊。

就在這時，加裝擋板的實驗室人員遇到了難題，只能向著顧爺爺發起了求助。

“顧班長，你先把小億吸引到鐵絲籠網的另一側，我才好加裝擋板。”

在余教授看來目光下，顧爺爺也只能無奈走向了鐵絲網籠的一側，準備配合實驗室人員的請求。

然而就在這時，熊貓幼崽忽然搖了搖圓滾滾的腦袋，然後邁着四隻小短腿便向著小竹鼠衝去，這次的它像是攢足了力氣一樣，連速度都快了一些。

見此，實驗室人員和顧爺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緊張的看着熊貓幼崽小億的第三次嘗試。

“咕嚕咕嚕！”

小竹鼠似乎再次感受到了天敵的威脅，生死壓力之下，再次以極快的速度跑動了起來。

“喵……嗚！”

熊貓幼崽小億一頭撲了上去，再次以失敗告終，讓人在嘆息之餘驚訝出聲的是，小億竟是撲的太過，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試着撲騰了幾下也沒有爬起來。

“嚶嚶嚶……”

小億似乎沒有力氣翻身，停止了掙扎后，只能發出了虛弱的啼哭聲。

見此，顧爺爺和小萬皆是心疼的看向了鐵絲網籠中的熊貓幼崽小億，整個心似乎都要化了。

余教授看了看小億連翻身都沒了力氣，知道是自己的期望太高了，只能無奈一嘆。

“這次實驗就此結束，等小億半歲之後，我們再找機會試一次狩獵實驗。”

“嚶嚶嚶……”

鍾易被顧爺爺抱在了懷裏之後，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哭的更狠了。

然而熊貓幼崽圓滾滾的腦袋中，鍾易卻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三次都有機會抓住小竹鼠……最後摔個底朝天，也不過是故意為之罷了。

哎，貓生如戲，除了隨時賣萌，還得會點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