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得見的男孩（6）
“我說……你三天兩頭往我這裏跑，又沒有委託，又沒有諮詢費，以為我很閑啊？”靈空事務所內，錢小乙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對犬山平太說道。
“這是一千円。”犬山平太遞了一張紙幣過去，心裏說道：“看起來明明就很閑啊……”
“那就讓我們聊五分鐘的吧。”錢小乙眼睛一亮，馬上坐正了過來，將一千円收下，雖然拿小孩子打工掙的錢有些良心不安，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創業初期還是能賺就賺，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而且只要付了錢，那就是客人了，服務態度當然不一樣，錢小乙馬上變成了一副“我是專業人士”的表情，一本正經的問道：“那麼，平太郎，你有什麼問題要諮詢嗎？最好簡潔明了一些，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朋友。”
“是平太。”犬山平太道：“事情是這樣的……”他將昨天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錢小乙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聽起來很像養小鬼的手段啊……但類似的情況也不稀奇，也許是嬰靈纏身之類的也有可能。”
犬山平太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於是期待的問道：“如果真像您所說的那樣，這就是在用邪術在害人吧？”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錢小乙察覺到了什麼，指着自己問道：“喂，看我幹嘛？你不會是指望我去制止那些人吧？”
“您……不會去管嗎？”犬山平太有些詫異的問道，作為一個Z世代出生的年輕人，之前錢小乙說過的什麼《靈幻先生》他那會兒並沒有看過，在被錢小乙幫助過後他才去一家音像店租了這部以及相關電影的碟片。要問為什麼不在網上看……因為他家只有DVD，或許在國內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他們確實沒有淘汰這玩意兒，甚至很多家庭都還保留著錄像帶播放器……
總之呢，犬山平太從電影裏了解到的是，這幫名門正派的道士都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正義的夥伴，不會放任邪魔害人不管。
面對錢小乙的否認，犬山平太疑惑道：“可你不是說你就像是《靈幻先生》裏的那樣……”
“那是電影好吧~”錢小乙被問笑了，說道：“你還真當我是什麼正義的夥伴嗎？”
“啊……”犬山平太有些尷尬：“原來不是么？”
錢小乙收住了笑容，正色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如果是放在我們國內，遇見這種事我肯定是要管一管的，畢竟如果在我們那裏有人敢幹這種事，絕對是人人得以誅之，但這裏的環境不同。”
犬山平太疑惑的看着他。
錢小乙繼續解釋道：“在我們那，宗教由國家掌控，邪教式微，幹這種事情的都會被各大門派視作邪魔外道，只要知道有這種情況，去除魔衛道往往會一呼百應，同道的大家都會盡量幫忙，我這一門雖然只是旁支，但也還算是玄門正宗，而，在這裏……我才是那個邪魔外道。”
錢小乙指着自己的鼻子說，讓犬山平太有些發愣，他喃喃道：“我不明白……”
“你知道光東京的大小宗教團體就有多少么？”錢小乙說道：“這幾個月我稍微調查過一下市場情況，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宗教團體冒出來，基督的，佛教的，藏傳的，神道的，禪宗的密宗的，超能力的，魔法的，靈修的，甚至還有以科學為名的宗教，光街上遇到給我的傳教就有好幾次，而且它們無一例外，全都是合法的，合法的你明白嗎。所以啊，現在你想想看，我一個底細不明的外國人，忽然找上門去，告訴那些受害者說他們被那個邪教用邪惡的方法迷惑了，設身處地，你覺得他們會相信我嗎？”
“大概……”犬山平太訥訥道：“不會吧？”
“是吧~”錢小乙攤手道：“他們相不相信我一說，再退一步來講，我正義感爆棚，要去捍衛正義，那麼問題來了？在沒有受害者的幫助下，我該如何從有一千萬人的東京都里找到那個宗教團體，然後在不違法的情況下將他們正義執行？”
“這……”犬山平太有些獃滯。
錢小乙搖搖頭：“所以才說，在你們這，我才是那個邪魔外道，因為邪魔外道已經成為你們這裏的主流了，我就算成功制止了一個邪教的所作所為，卻還有更多的團體在做相同的事情，你難道讓我化身一拳超人，一路平推過去嗎？很難的啦。”
“是這樣么……”犬山平太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嗯？你怎麼了？”錢小乙注意到了犬山平太的樣子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犬山平太搖搖頭：“不，沒什麼，麻煩您了。”
“嗯~明白麻煩我了就好。”錢小乙又恢復了葛優癱的樣子，躺在了沙發上玩手機，同時懶散的擺手道：“好了，一千円份的五分鐘諮詢已經到時間了，多謝惠顧~記得別做傻事，不要給自己惹麻煩，乖乖打工，歡迎下次光臨，好走不送。”
犬山平太走了后，躺在沙發上的錢小乙想了想，拿起手機搜索着“幸運互助會”的名字，口中自言自語道：“那小子不會暗戀他的那個同班同學，跑去自找麻煩吧？所以說，青春期真是黏黏搭搭，酸臭的讓人不適啊……”
第二天，雖然不像錢小乙想的那樣犬山平太暗戀鈴木什麼的，但是周一上學的時候，兩人確實勾搭在了一起。
午飯時間，犬山平太在走廊攔住了鈴木，期期艾艾的說道：“那個……昨天的事情……”
鈴木先是一愣，沒想到犬山平太會來找自己，於是她微微鞠躬表示感謝，禮貌的回答道：“昨晚多虧了犬山同學，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已經沒有事情了。”
“真的嗎？”犬山平太有些狐疑，回憶起昨天看見的那副詭異景象，他猶豫到底該怎麼提醒對方，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自己能通靈，看見有個幽靈想要傷害她？那也太離譜了吧？被當做神經病都是輕的。
鈴木有些疲倦的對他再次鞠躬，說道：“嗯，給您添麻煩了，接下來是我們家裏的事情，就不由您操心了。”說完后鈴木便從他身邊走過。
“……”犬山平太摸了摸後腦勺，自己這樣搭話確實有些太突兀了，只是昨天晚上偶然遇到，平時也只是陌生的同學，今天忽然關心人家的家事，怪不得對方有些冷漠。
“宗教團體……嗎？”犬山平太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黯淡的畫面，目送着鈴木的背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