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幸運互助會（3）
雖然已經就坐了，但犬山平太卻還在座位上東張西望的，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別亂動了。”錢小乙坐在他身邊，靠着座椅靠背，手裏把玩着自己的鐵煙盒，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你要找的人不在台下。”
犬山平太轉頭，問道：“你知道她在哪？”
“動作太明顯了，都說了咱們不是一起來的，腦袋轉過去，別被人發現我們兩個認識，不然對方可能會有所防備。”錢小乙打開煙盒，拿了一根煙叼在嘴裏，但並未點燃，他回答道：“至於你的問題，很好解答，那傢伙一直標榜這個什麼幸運互助會是一個合法的組織，這應該是真的，有了超自然的手段，他沒必要再去違背公法。所以不會用強制的手段去拘禁那個小姑娘，更別提她還有個狂信徒老媽了……她既然不在台下，就應該會出現在台上了，這也是為什麼那個西裝男會讓你來這裏了。”
“原來如此。”犬山平太壓低了聲音。
就在這時，聚會終於開始了，一個看着一副很成功人士的老者走到了台上，他和松井一樣，西裝革履的，滿頭花白梳成背頭，氣度不凡，說是政府的什麼部長都不會有人質疑。但他卻並沒有那種位高權重、氣勢凌人的姿態，而是走到中間，拿起話筒，平易近人的笑道：“諸君，別來無恙？這麼久不見了，大家都還過得LUCKY嗎？”
“LUCKY！”
台下的會員們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偶像一樣，激動的齊聲回應着，第一排甚至有人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激動的喊道：“大岩會長！大岩會長！和我握個手吧！賜予我好運吧！”這人一帶頭，周圍其他人也爭先恐後的伸出手，生怕慢了別人一拍。
“哈哈哈~看樣子大家還是這麼的精神啊，這樣老朽就放心了。”大岩會長爽朗的笑道：“握手是嗎？小事一樁。”說罷，他走到了台下，親近的和會員們握起了手來，每一個摸到他的人都是一副紅光滿面、精神煥發的模樣。看到前面的人接觸到了這位會長，後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站起身來想上前與之接觸。
不過大岩會長早有預料，和台下眾人淺嘗輒止的接觸后就返回了台上，剩下的人也被早在場中就位的保安安撫回了座位上，沒有造成混亂，但是氣氛卻已經被炒熱了起來。
“握手的機會大家都會有的。”大岩會長熱情的說道：“但如果將時間都花在這上面，這樣下去恐怕會耽誤大家回家吃晚飯了。”
“沒關係，已經用免費的點心填飽肚子了！”台下傳來一聲回答，讓會場充滿了歡快的笑聲。
在這一片祥和歡樂的氛圍之中，唯有兩個人格格不入，錢小乙懶散的靠坐在凳子上，眼瞼半垂，叼着未點燃的煙審視着台上的大岩會長，而周圍忽然就熱鬧起來的氛圍讓犬山平太有些坐立難安。
“大岩……”趁着台上的大岩會長還在和會員們寒暄打招呼的時候，犬山平太掏出了那張傳單看了看，念道：“‘幸運互助會會長，創始人——大岩悟，幸運人生的導師，讓你走出灰暗的人生，迎接彩色的未來……’”
看着那些因為大岩悟登場而狂熱的人群，憂心忡忡的說道：“說起來，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讓這麼多人對他們深信不疑，難道這些人不明白，只是握握手就讓人獲得好運這種事情很不合理嗎？”
“人在精神低谷的時候，總是需要一個精神寄託的。”錢小乙百無聊賴的回答道：“至於為什麼他們會變得如此，只要仔細看看周圍的人你就明白了。”
犬山平太環顧四周，打量着周圍那些興奮的會員們，一開始他還沒有看出來什麼，但一會後他發現，這些人的身份似乎都各不相同，有穿着普通的中年婦女，有大腹便便的地中海大叔，有殺馬特造型疑似牛郎的年輕男性，戴着口罩的漂亮女性，一臉衰樣的中年社畜，甚至還有明明鬍子拉碴卻濃妝艷抹的男大姐，雖然他們的身份風馬牛不相及，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很多都是社會的邊緣人群，雖然也有看起來像成功人士的精英，但並不多，更多的還是這些沒有實現財富自由的底層，他們臉上都帶着朝聖般的虔誠，狂熱的盯着台上的大岩會長。
“明白了吧？”錢小乙道：“在逃避現實的時候，很多人都會為自己找借口，將自己無法出人頭地的理由歸結到各種方面上去，以安慰自己。有宗教信仰的人會說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云云，那些不信神的人則會用社會不公，出生不好等常見的理由，甚至還有把一切失敗都賴到擼管上面的奇怪團體……咳咳，扯遠了，總之呢，無論是什麼理由，這類人都大同小異，只是為了找一個理由撇清責任、抱團取暖罷了，世道太過讓人心寒，唯有這裏是他們避難的港灣。當然，這些沒有油水的傢伙也只是里的氣氛組罷了，相當於是氪金遊戲裏的免費玩家，負責當做氪金玩家的遊戲內容，給他們做陪襯的，雖然不起眼，但不可缺少。”
看着錢小乙的視線在前方來回巡視，犬山平太說道：“所以……你是在找他們的真正目標嗎？”
“對。”錢小乙的目光鎖定在了前方一位衣着打扮更加高檔的中年男性會員身上，隨口道：“要麼是身上有油水的，要麼是在社會地位上能給協會站台背書的……”
台上的大岩會長還在那裏喋喋不休的說著激勵人心的空洞話語，大意就是“沒有人是天生的廢物”、“前途一片光明”、“走上人生巔峰”之類的，而因為全場的氣氛已經被炒熱起來，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呼百應，無論說什麼東西大家都聽得十分激動，如果在結尾加上幾句“聽懂的掌聲”作為結尾，那麼錢小乙絲毫不會懷疑自己是來到了什麼傳銷大會的現場。
終於，在經過了大岩會長十分鐘的暖場之後，已經將衣服上的奶油清理乾淨的松井出現，接過了大岩會長手中的話筒，笑眯眯的說道：“謝謝我們尊敬的會長發言，現在該進入到下一階段了，讓我們聆聽會中兄弟姐妹的聲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