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識
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前移。
不覺間兩個月的時光悄然已過,不長不短的六十天裏,可以幹些什麼呢。
是舍友之間生成的小小默契,是學到新知識驚奇與滿足,是了解到南北文化差異時候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是學會了怎麼提高自我覺醒與反PUA意識,是學會了正向增強自己的信心。
江軟這兩月過的平平淡淡,雖說有些循規蹈矩但她每天過的依舊很充實。
和大部分大學生一樣,晚上不睡早上起不來,但卻又不得不起床認命趕着早晚自習還有早八。
食堂是吃一個月就夠了,每天都在苦思三餐吃什麼,卻因為害怕踩雷浪費錢和糧食,於是每一頓都是麵條。
說道食堂,江軟不得不佩服她們學校的菜估計放在整個N市都是格外難吃的存在。
草莓炒芹菜、西瓜拌涼皮究竟是那個碳基生物想出來的菜式!
江軟還參加了志願者,別問。問就是志願者加分多,果然,沒有人可以完全做到對學分有着高姿態,嗤之以鼻。任何人可以拋棄你,唯有學分不可辜負。
再說一次,學門永存,分門永存!
圖書館志願者活動,宿舍裏面三個娃表示也想去,但阿哲蕭蕭兩人有社團活動,時間衝突然後沒法參加。
建軍同志在得知學分只有一分的時候默默鑽回溫暖的被窩,繼續與夢裏的周公相會去。
江軟看着在床上撒嬌耍賴的軍軍無奈,只得自己去了。
這次是去社區圖書館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歸納整理書籍,但活兒不輕快的,需要不停的彎腰抬頭尋找準確的位置再把書放進去。
江軟一行八個志願者,在部長的帶領下,下午一點的時候坐上公交車,頗有些浩浩蕩蕩的氣勢去了圖書館。
江軟十分好奇左右打量着這個充滿現代科技感的圖書館,明亮的自習室里配備了懶人沙發。
豐富有序的書籍整整齊齊碼在書架上,可以查詢資料的公用電腦,這是江軟從未見過的圖書館,她不由得自主感嘆設施先進。
同行的幾位女生都有些訝然,茫然的回顧四周只覺得並無特別之處。
江軟意識到自己沒見識囧態后,她想試着自嘲一下,解釋自己家鄉沒有這一線城市那麼發達,設備不先進也是屬正常,可到底還是沒解釋。
沒見識就沒見識,沒必要也不用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了,江軟給自己暗暗打氣。
來做志願活動的不止江軟她們學校,還有一個學校的學生來做社區志工工作,此學校便是全國赫赫有名的A大。
當兩個學校碰面一起進會議室進行簡單的志願活動培訓時候,江軟左手邊全是A大的學生們。
江軟不自覺地縮縮肩膀,小心翼翼不動聲色的往右邊挪了挪,拚命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A大那邊來了六個學生,兩個學校在一起進行了簡單的培訓,在劃分好各自負責的區域之後就開始幹活。
江軟拉着推車,朝着整理自己負責區域走去。
“那個同學,同學等一下。那位胖乎乎的同學,請你等一下!”
胖乎乎?估計是叫自己的了,江軟無語望天翻白眼,轉身去看來人的時候立馬換上了溫柔甜甜的微笑,江軟在心裏給自己默默點了個贊。
來人是一個瘦瘦高高清冷感十足的男生,目測大概182cm左右,距離江軟大概有十幾米遠。
男孩看見江軟停下,腳步有些停頓但又急忙的小跑過來。
半截袖潔白的襯杉扎在黑色高腰的褲腰裏,完美的展現男孩寬肩窄腰長腿的身材優勢。
襯衫外面套着一件藍色的馬甲——是A大的志願者服裝,由於帶着口罩使他有些微微氣喘,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含笑意看着江軟,率先友好伸出手
“我叫顧德白,是A大學生,我和同學你一起負責B到D區的書櫃整理。我剛才想和你說話,但看你推着車就走就叫你,可能你沒聽見我喊你。”
顧德白,goodby?
這名兒莫名戳中了江軟的笑點,江軟雖然很想笑,出於禮貌還是藏在心裏。
面子上還是囧的一批,急忙握上了顧德白的手,不住的道歉,表示剛剛自己戴着耳機所以聽不見顧德白的聲音。
顧德白表示沒事情,自覺接過江軟手中的推車,往前走。江軟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回味着男孩的眉眼。
男孩乾淨利落鳶尾藍短髮下是一雙由內外翹的桃花眼,眼神清澈明亮,炯炯有神。
襯衫領處微微敞開,可以清晰看到鎖骨處紋了一串英文字母,增添了幾分不羈色氣與漫不經心,即便帶着口罩也掩蓋不住這清雋邪氣的面容。
在江軟的印象中最好看的男生就是宋隨之一個,而此刻眼前這位男生絲毫不輸甚至對比宋隨之即便帶着口罩也能大體看得出五官更為優秀。
宋隨之,想到記憶中男孩遞給自己包子時候燦爛的笑容,江軟不免輕輕嘆氣。
也不知道他最近過得怎麼樣了,可自己又在什麼立場上去說呢,自己又把人刪了,自己在這邊犯賤幹什麼呢。
江軟做不到真正的釋然,不由自主想起自己這段愛而不得的情緒,強烈壓在心底。
江軟有些喘不上來氣,喉頭微微哽咽,眼角微微濕潤。深呼吸好幾次,壓下內心的思念,才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江軟低頭整理書櫃,江軟個子不高,頂上的書櫃她夠不着就交給了顧德白,她半跪下身收拾着下面的書櫃。
下面的書很亂很雜,需要都拿出來重新排序,一時半會兒排序不好排,便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將近一個小時左右。
待終於收拾完畢,江軟吐氣又猛的站起身來,霎時間頭昏腦脹站不穩,倒下的時候一隻手死死抓住了書櫃,才勉強穩住身形。
“你沒事吧,是低血糖嗎,要不要去那邊坐坐休息一下。”顧德白關切的問到,江軟靦腆笑了笑,再三向顧德白表示自己沒問題后,抱着一摞厚厚的書去了D區。
志工活動是三個小時,快接近尾聲的時候江軟見收拾的也差不多了,便和顧德白打了聲招呼,自己在休息區揉揉酸疼的腳。
不多久,顧德白也來了。倆人坐在凳子上,兩人相顧無言。江軟正在思考怎麼說什麼能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好半響,顧德白開口道
“額,那啥。同學你是叫江軟來着吧,我聽你口音不是當地人,你家是北方的嘛?”
聞言江軟頓時鬆了一口氣,也回應“嗯,對。家裏是北方的,來南方這邊讀書。”
“我是本地人,可真羨慕你們可以出省念書的,我也想出去讀書,奈何家裏不讓。”顧德白背後依靠牆,望着天花板悵然的說道。
“A大很好啊,多少人都進不來。N市的教育資源種類不少,也很先進豐富,沒必要跑到太遠的地方去念書。”
江軟自嘲笑了笑,雖然家很糟糕,但每逢節假日離家近的同學大包小包回家身影真的蠻讓自己羨慕的。
“離家近多好,也能剩下不少錢,還可以每個周回家,過年過節三天假期也能在家度過,我們這種的只能幹靠在學校。”
江軟晃動着自己小短粗腿,沒心沒肺說著。
“你說的也對。”顧德白似有所感,若有所思回復。
隨即兩人便陷入了無盡的沉默當中。
良久,顧德白輕聲說到:“少年時期的就這麼一次,18歲的年紀不應該總想着錢。”
江軟臉上火辣辣,她內心壓着很多想說的話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駁來掩飾自己,只得繼續沉默。
好在集合時間到了,江軟和顧德白告別回到了各自的學校隊伍中去了。
不知道兩個學校部長怎麼想的,提議集體出去吃一頓飯,促進兩個學校之間的感情,當然誰去都是自願的。
由於A大的招牌實在是耀眼,江軟同校的學生都有些興奮以及躍躍欲試,A大這邊同學也抱着極大的熱情去。
在三五成群嘰嘰喳喳的熱烈討論中,江軟舉起來手,頗為掃興的說:
“抱歉啊,我學校那邊還有事情,我得先走。”
一時間氣氛凝固,江軟內心哀嘆自己果然有很強的冷場能力。十幾個人,只有江軟,提出要早早回學校。
怕聚餐不成功,志工部部長王桔急忙把江軟拽到路一邊,着急的開口詢問
“江軟,你怎麼不去啊。這個和A大學生一起吃飯機會很難的,認識相熟以後這以後都是我們未來的人脈,不要你一個人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網絡段子說大學生愚蠢簡直就是個笑話,江軟也脾氣“唰”上來了,也絲毫不退步。指着自己被王桔抓紅的手腕,帶着怒氣低聲說:
“我不需要這些無用的交際,我不認為他們會因為一頓飯就會給我安排工作幫助,我也不需要。”江軟清清嗓子,頓了頓不解繼續說道
“A大是很好,可他們也招收專升本的學生,為什麼一定要去巴結這些人而不是自己強大的?”
江軟不再理會部長,起身明確表明自己無法參加之後就去公交車站點乘坐公交車要回學校。
江軟回到宿舍后,一個大馬趴趴在宿舍床上,
哀嚎累成死豬的樣子引來三人的擔心。幾人圍着江軟,阿哲戳了戳她肥肥臉頰,軍軍則是有一下沒一下摸着江軟的屁股被蕭蕭打掉手后委委屈屈。
江軟起身抱着阿哲,趁機佔便宜把臉往阿哲的胸口使勁埋瘋狂吐槽:
“三個小時就休息了不到二十分鐘,我全程跪着或蹲着檢查書啊啊啊啊,累死個人了。”
“我們去的時候還遇到了A大的學生,她們也在參加志願者。”
“A大?我天那可是個省重點的雙一流大學,啊啊啊啊啊早知道我也去了,看一下自己和高材生之間的差距,激發起自己的好好學習的動力。”
軍軍驚呼,痛心疾首捶胸,遺憾自己未能參加這次的志願者活動。
蕭蕭毫不留情嘲笑:“知道差距后買一堆輔導資料,完美裸考沒一次考試。”
“啊啊啊啊,蕭蕭你閉嘴,不準揭露我的短!”說罷,軍軍張牙舞爪的向蕭蕭撲過去,倆人在地上瘋狂撕扯。
“額,咱倆這麼看着不幫忙真的好嗎。”江軟有些哭笑不得,阿哲則是一臉淡定。
“等會兒蕭蕭玩兒夠了就會騎在大軍身上,大軍反抗不了便會不停求饒。”
正在地上被按着摩擦的軍軍…額大軍同志聞言一骨碌爬起來,往阿哲身上撲,沒有絲毫以外被阿哲踹到一邊,哭哭啼啼爬起來,轉換目標抱着江軟的腰,控訴這倆人十幾年來的惡行。
聒噪的聲音震的江軟耳膜都疼,為了堵住這孩子的嘴,她微笑捧着大軍的臉,冷酷無情開口:
“部長他們還和A大的幾位去聚餐了唉。”
“A大有個學生叫顧德白,長的血帥,好幾個俊男靚女,可惜你都看不見你。”
“聚餐應該是吃的火鍋,哦對了軍軍,你這幾天不一直嚷嚷吃火鍋咩,你不去好可惜哦。”
眼見面前的建軍同志逐漸石化崩潰的江軟最後決定來上致命一擊。
“寶貝,學分是加一點五,不是一分。”
“嗚哇,啊啊啊啊啊。”建軍撒開纏繞在江軟腰上的手,誇張的坐在地上哭鬧,活像個不買東西就不走就在地上打滾的熊孩子。
是的,一分壓死不了一個大學生,多出來的0.5分可以。
眼見建軍真的要飆出眼淚,三人急忙蹲在地上安慰。最後以三人請喝個奶茶結束這場哭鬧。
江軟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有些擔心今天語氣過重,志願部部長給自己穿小鞋或者是在老師面前說不好聽的。
擔心了一天,最後在等登記加分的時候,看到自己名字後面加了一點五分才稍稍安下心來。
側躺在床上,江軟閉上眼睛。本以為能很快入睡,沒想到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顧德白白天說的話。
如果家裏資金充足,誰不想在十幾二十幾歲的年紀去看祖國大好河山。
可自己長這麼大真的連火鍋都沒吃過,鄭願總會說火鍋不健康,裏面調料太重不讓江軟吃,而江軟的弟弟卻十分鐘愛。
原因很簡單,背着江軟偷偷去吃。在他們一家三口出去旅遊回來的時候總會背着江軟去吃一頓火鍋或烤肉。
等到晚上九點多才匆匆回家,也不忘道德綁架江軟,說因為江軟借讀打點關係花錢地方多,不得不幹活到半夜。
江軟因為這句話如坐針氈難受了整整兩年,直到後來江軟偷聽到鄭願讓弟弟把吃過小龍蝦的嘴巴擦乾淨,這才大徹大悟。
回憶太難過,江軟不想去一遍一遍思考企圖找到那一點點卑微施捨的愛,她閉上眼睛,呼吸微微急促,臉頰有兩道濕滑的痕迹,那是眼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