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機會只有一次
李智宸來找自己是江軟怎麼也沒想到的，雖然說現在逐步解封，情況都有所好轉，工廠現在也不似之前那樣嚴防死守，但當李智宸戴着口罩真的出現在工廠那一刻，江軟是懵的。
今天是上班最後一天，算算一共上了48天的班，江軟本來打算干50天的。但是想想看還是給自己多放兩天假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午休的時候劉嬸過來說門口有個男孩在等自己，江軟不明所以但還是出去了，見到李智宸在大門口踮着腳往裏看，見到江軟激動的揮揮手，就差蹦噠跳起來了。
江軟小跑到門口，她比較幸運沒有感染，但還是和李智宸保持了安全距離。
“你怎麼來了啊？”江軟小喘着粗氣，眼睛彎彎笑着看李智宸。
李智宸的視角里，江軟仰頭，好看的杏眼彎彎看向自己，由於捂在工廠里皮膚白嫩了不少，他明顯的感覺到江軟比起之前心情好了不少。勾起嘴角，笑眯眯說著：
“我聽阿姨說你今天打工結束，過來接你回家。”
“那太麻煩了，不用的。”江軟不好意思的開口，平心而論在這個寒假李智宸算得上是說到做到。託人給自己送葯，每天都會問自己的身體狀況。偶爾聊天說起自己想吃什麼，儘管送不進工廠，他還是跑到超市給江軟買，等江軟出來給她吃。
打通視頻電話給江軟看，在江軟震驚的目光中仰起脖子，眼神亮晶晶的，活像只等待被主人誇獎的小狗狗。
“你不用這樣。”江軟失笑，看着李智宸輕嘆道。面對李智宸她也不知道自己抱有什麼樣的感情。青梅竹馬吧，兩人算不上。說是陌生人吧，感情又算是不錯。可江軟很清楚，這段感情中自己不是愛戀之情，自己明裡暗裏多次拒絕他的表示，可每次李智宸把她拒絕的話置若罔聞，依舊每天樂顛顛圍着江軟轉來轉去。
啊啊啊啊啊，煩死了。
江軟內心瘋狂吐槽，陰暗扭曲爬行，無能狂吼，面上還是大方得體笑着。
李智宸不好意思摸摸耳後跟，紅着臉不好意思開口：
“今天晚上一起去吃一頓飯吧？我爸他們同學聚會，都帶着家裏人去。咱們小孩單獨一桌，你去嘛。”
“我就算了，現在還是不太安全，最好還是那兒都不去。”江軟踢着腳邊的石子，拒絕了邀請。她莫名其妙來的煩躁，胸中有股氣上不去下不來，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什麼香餑餑已經開口拒絕無數次了，李智宸到底想幹嘛。
“這樣啊，那咱倆去吃你上次說的那家雲南菜館吧。我記得有包廂來着，我定個小包廂。去嘛去嘛，下次再見面又得暑假了。”
李智宸拽着江軟的衣角，有意無意和江軟撒嬌，江軟妥協了。雞，約好了明天中午去吃雲南菜。
倒不是真的喜歡李智宸，純粹是想着兩個人好好聊聊把這些事情說清楚，以及就是對雲南菜的熱愛僅此而已了。
眼看午休時間馬上就要結束，江軟匆匆告別回到工場。幹完最後手裏一點活，去人事處辦好離職手續。一一和叔叔嬸嬸們告別，臨走前她還特意再轉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老闆的兒子，心裏不免有些失落，但她總感覺有一天自己會有機會鄭重感謝對方的。
江軟收拾好行李，打上出租車回到了家裏。到家已經是晚上七點了，鄭願在屋裏收拾打扮，等會兒和江凱去參加同學聚會。見江軟回來了，上下打量江軟一眼，冷哼一聲。江軟覺得她有病，莫名其妙，但也不去搭理她，繼續把行李拖進房間裏面，她想估摸投資是掙着錢了，江軟無所謂。她們掙了錢給自己，自己就攢着。賠了錢不給自己，自己有手有腳就去掙錢。
剛把東西放下，江軟打開手機，財務姐姐剛才給江軟結賬了，是五百九十塊。江軟有些受寵若驚，忙問姐姐是不是搞錯了，按道理本來一天一百二。
花花的世界：沒有錯，小江你忘了你每天還多加班一個點。多加班一小時十塊錢，加上今天的工錢就是五百九十塊，沒有錯。
(^_^)：謝謝姐姐！我天我都不知道我加班了，我就跟着嬸嬸她們上下班。
花花的世界：哈哈哈哈，你這個孩子也太實誠了些。行，工錢到手后別亂花，好好學習啊，祝你前程似錦。
(^_^)：萬分感激、鞠躬.jdp
江軟收了轉賬，美滋滋看了一下銀行卡。已經八千多塊錢了，除去要交的學費還剩一千多。這麼算下來自己存了三千多塊錢，離五千塊錢越來越近了。
江軟忍不住仰面哈哈哈大笑，看到鄭願陰沉着臉在門口倚看自己，完美的表演了什麼叫做笑容消失術。
“掙了多少錢啊，開心成這個樣子。”鄭願踩着高跟鞋走進來，搶過江軟的手機看了看，江軟來不及收回手機讓鄭願搶走手機上下扒拉。江軟慶幸自己剛才切換到了和財務姐姐聊天的頁面，偷偷鬆一口氣。
“切，一天才一百二。”鄭願把手機扔到江軟懷裏，扣扣指甲狂妄又自大得意和江軟說“你知道嗎，我和你爸兩個人現在每天能賺上一千五百多塊錢，我倆加起來一天就是三千多。你早早聽你舅舅的何至於一天累死累活才掙這一百多塊錢。”
“既然這麼掙錢，那哥哥給我的兩萬塊錢是不是可以給我了？”江軟皮笑肉不笑，伸手和鄭願討要錢。不出意料鄭願立馬叫嚷起來，“啪”打掉江軟伸過來的手：
“什麼給你的錢，那明明是你哥孝順你爸的。養了他七八年，他給這點錢我都嫌少了。江軟你不要覺得我現在掙錢你就可以心安理得花，我和你講這錢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江軟收回手，她早就知道是這個樣子。但她該要就要，江軟不在乎有沒有什麼骨氣一說。還能利用的資源她絕對不含糊，對待鄭願她們，她從來都是厚臉皮，按照小說里的青春疼痛女主應該是自強不息，學習優異長相漂亮，靠着敏銳商業頭腦和出色的家教特長為自己擺脫當下的困境，或許還會有男主以及各種貴人從天而降的幫助，絕處逢生。
可惜啊，江軟不是。生活不輸小說精彩程度，江軟相信有絕處逢生的機會，但在沒遇到機會之前她能做的就是給自己攢下一定的資本和人脈，以及不斷豐富自己的學識。
江凱在門口催促鄭願要走，鄭願不耐煩瞥了江軟一眼。罵了一句賠錢貨，踩着高跟邁外八字步走出去了。
江軟鬆了一口氣，又開始為剛才鄭願說的發愁。投資萬日賺三千，怎麼看都是騙局。世界上絕對沒有免費的午餐，可這又干自己什麼事情呢？自作孽，不可活。
江軟在箱子裏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條黑粉菱形格子娃娃領荷葉邊的連衣裙，又找了自己壓箱底的小皮鞋試穿上。
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江軟心想還不錯。脫下來放到床頭，決定明天穿這一身出去吃飯。
第二天中午，李智宸來家裏接江軟。由於是過年期間，李智宸帶來兩箱啤酒過來走動，鄭願接過啤酒笑的一臉褶子，得知倆孩子出門吃飯更是喜笑顏開，把江軟推搡出門，和李智宸倆人出去“約會”。
江軟看鄭願推自己，不免覺得好笑，冷笑出聲。鄭願才不是多麼想撮合這倆孩子呢，她和李智宸母親一向不對付，聽說昨天兩個人還在聚會上互相陰陽怪氣。她這麼做只不過是不想回那兩箱啤酒禮就是了。
李智宸騎着電摩來的，江軟帶好頭盔坐在後座，去預訂好的包廂吃飯。
小城市的好處就在於人口流動量少，雖然是特殊時期但是趕上過年過節不少餐館依舊營業。江軟和李智宸走進包廂，這家雲南菜館是從一個倒閉日料店接手的。為了省錢，老闆就在原來基礎上改動了一些，但包廂還像日料店一樣，需要脫鞋盤腿入座。李智宸殷勤把菜單推給江軟，拖着下巴笑眯眯看着江軟問：
“軟軟，你看看吃點什麼。”
江軟粗略翻看了幾下，她的心思並不在吃飯上面，隨手一指要了一個宣威小炒肉就把菜單推回給李智宸。
“我要這一個就好了，你看看你再點些什麼。”
李智宸拿回來菜單，略帶委屈又貼心還有些雀躍說：
“軟軟你真好，你不用給我省錢，我今年壓歲錢可多了。這頓飯我請，你再看看要點什麼。”
我不是給你省錢啊，我是沒胃口啊，大哥！江軟內心腹誹，出來吃飯遊玩，江軟不太在乎錢的多少。畢竟來都來了，總要嘗點不一樣的，但現在她真的無心點菜只想着怎麼樣才能擺脫掉這個粘人精。
江軟搖搖頭，表示不需要了，發獃盯着桌面，手無意識搖晃着被子裏的白開水。
李智宸拿着菜單，煞有其事在一邊開始點菜。
“茉莉花炒蛋來一個，要個汽鍋雞，小份兒就行。再來個蒜香火腿包漿豆腐吧，還有剛才她點的宣威小炒肉。主食來一鍋小份的米線，再來兩紮山藥紅棗汁。就這些吧，不夠我再點。”
江軟發個呆的功夫，李智宸浩浩蕩蕩點了一桌子菜。江軟不由滿腦子黑線
“吃不了，你別看我胖但我吃的真的不多。”
江軟摁下李智宸蠢蠢欲動的手，不由扶額勸道。
“沒關係，軟軟，吃不了可以打包嘛，再加上好不容易吃一次特色菜，多吃點沒吃過的也無所謂了。”
江軟雙手抻着腦袋，待到服務員走後。抬起頭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來問李智宸。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江軟盯着李智宸的眼睛，眼神犀利到讓李智宸直接打了一個哆嗦。他有些心虛，但還是注視着江軟，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我喜歡你，就是因為是你，我才喜歡。軟軟，你大可以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辜負背叛你。”
廢話真多，江軟心想。
江軟揉揉眉心，悶悶地開口：“李智宸，我覺得你比我更清楚咱兩家什麼關係。父輩關係很好，但兩位母親不和。我想阿姨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家裏的條件，以及我所處的環境。
我是個不婚主義者，倒不是父母婚姻留給我的陰影，而是我很清楚沒人願意娶我這樣，我這樣的家庭條件，我不想內耗我自己也不想嚯嚯別的家庭。甚至我很清楚我如果留在這個城市甚至是這個省份，我改變不了我的任何命運。”
“或許你可能會說不結婚，處男女朋友，但是我不願意可以說我不敢去追求這些感情。我的生活一地雞毛，我不敢賭，賭人性，我沒有賭的資本。”
江軟抬頭直視李智宸震驚憐憫疑惑不解的眼神，晦澀笑了一下。在愛中成長的孩子，共情能力很強，能理解她這種人對待事物各種偏執以及小心翼翼，唯獨做不到感同身受。
“李智宸，你很好。但按照你的說法你喜歡我很久了，是那件事情上喜歡我的呢？我們兩家人一年見面的機會寥寥無幾，你能告訴我是那一次相遇讓你對我產生心動了嗎？既然喜歡我很久了，為什麼不早早告白而是非要等到現在呢？”
江軟一系列尖銳的問題讓李智宸啞口無言，她看着對面低頭不語的男孩，頭疼說道。
“李智宸，我不是傻子啊。我真的不是傻子，我是渴望愛渴望親情，渴望到午夜夢回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我是不是上輩子作孽太深這輩子來還家人。你帶有什麼目的接近我，請你告訴我可以嗎。如果需要我假扮女友，我可以幫你一下。但請你們真的不要把我當傻子團團轉可以嘛，我真的很崩潰我每天上班很累了，下班還要承受來自家裏的嘮叨，我甚至還要倒出功夫來和你東拉西扯做些無用功。”
江軟越說越激動，眼淚不自覺往外掉。好丟臉，根本不想哭的，沒有什麼值得自己哭。可自己就是個淚失禁體質，情緒上來了自己都控制不了。
幾乎同時，她意識到剛才說的話很過分，幾近是道德綁架似的譴責李智宸，手背抹去眼淚，吸吸鼻子。低頭說小聲哽咽道歉；“對不起。”
“不是的軟軟，該道歉的是我。你已經拒絕了我很多次了，是我不知分寸一直纏着你，給你這麼大的壓力。對不起軟軟，是我的問題，你別哭啊，別哭。”
李智宸連滾帶爬挪到江軟身邊，摟住江軟。慌忙不住地道歉，江軟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樣，在這個溫暖寬厚懷抱里拚命哭泣，宣洩多日來的委屈不甘。
就一次，就這一次，謝謝你。江軟內心悄悄的說道。抱歉啊，自己真的需要歇一歇，對不起啊，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真的，真的很抱歉啊，讓你看笑話了。
越哭越來勁兒，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矯情到要死。嚎啕大哭的勁兒嚇得服務員端着菜在門口不知所措，李智宸一臉歉意摟着江軟無聲做口型和服務員道歉。
江軟也沒哭很久，兩三分鐘后就平復好了自己的心情。紅着臉把李智宸推開，悶悶說抱歉。
李智宸一把握住江軟的手，把江軟帶進懷裏，摸着江軟的腦袋，輕聲說：“沒關係，軟軟。”
他捧着江軟的臉，深情注視江軟開口：
“怨我，我沒有及時和你說明情況。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因為任何賭約才追求你，你還記得高二那年暑假嗎，我考的不好被我媽罵的狗血淋頭。我賭氣離家出走，家裏人都在找我，你也是。”
“當時我跑到了咱們小時候躲貓貓的地方，呆了很久，天都黑了。我知道家裏人肯定瘋了一樣找我，但我就是不想出去。”
“但是你找到我了，咱倆坐在一起，你扔給我一瓶可樂。你說咱們都沒成年，就不碰酒，以碳酸飲料消愁解憂。”
江軟記得，吸着鼻子笑了笑。“當時你在火氣上，猛地開了一瓶可樂，直往外冒泡反而濺了我一身。”
“對，當時我就後悔，為什麼讓自己情緒影響到你了。”李智宸拿着紙巾擦乾了江軟臉上的淚痕。“從那以後，我就對你產生了好感。後來我媽他們聊起你家來的事情，我對你感到心疼，可每次遇見你你雖然情緒不高，但還是溫和待人。那段時間你隔三差五問我的心情如何，開導我，我對你產生了愛戀。”
“我想和你告白，但當時我打聽到你很喜歡你們班上一個男孩子。我就不敢說，因為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你對我的好完全是父輩以及從小到大的友情。我壓制住了心裏的暗戀，後來我看你換了QQ號，我在想你是不是放下那個男孩了，我像只老鼠一樣窺探你的生活，雖然很卑鄙，但我很高興的是你沒有談戀愛。”
“我鼓起勇氣，來追你。但好像，方法錯了。讓你感到壓力了，對不起。”李智宸自嘲笑了，他鬆開江軟的胳膊，鄭重看着江軟
“軟軟，你願不願意當我女朋友。”
“可是我不好看，又胖…”
“我也很普通，軟軟，是我在追求配得上你，懂嗎。我不在乎你胖還是瘦，我只在乎是不是你。”
李智宸的眼睛很清澈明亮，透露着溫柔與堅定，江軟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答應下來。李智宸抱着江軟歡呼，江軟笑着推開他，眼眶通紅，直勾勾看着李智宸，很正式說道。
“李智宸，你聽好。機會只有一次，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我賭你不會離開我。”
李智宸握住江軟的手，鄭重其事的回復。
“我不會讓你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