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埋屍地
第52章埋屍地
“埋屍地，我說！”或許是聽了喬沐的話，也或許是因為唐媒婆交代後事的神色太過悲哀平靜，張然奔潰的大哭着不斷說著對不起的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喬沐說的對，他太自私也太懦弱了。
這麼多年，他和母親在張家受盡了屈辱，他看着母親痛苦的面色，自己遭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和怒罵，無數次的起了殺心，想要殺了張高文那個混球，想要殺了王氏。
可他不敢，他太懦弱了，太害怕了，害怕到看到那兩個人就發抖，他還怎麼動手？
直到有一次他在村裡一家喪場發現唐媒婆的厲害，她會念經，會招魂，會看很多事，他便想，要是他也會這些就好了，如果他會，他就招來很多鬼，天天夜夜去嚇唬張高文和王氏，不讓他們再有時間傷害娘和自己。
於是後來只要需要唐媒婆的地方，他都在，但是其實大多數唐媒婆出現的地方是喪場，以前他最害怕鬼，害怕辦喪事的地方，可想要學習這些的心思佔了所有的心神，他也就不怕了，每次有人去世，唐媒婆站在棺材前做法事，他就站在最前面去看，還會偷偷學她的手決。
再後來，他又偷着學手決，唐媒婆淡淡看過來皺了皺眉，那一刻他血液都好像凝住了，他就是一個被抓住的小偷，等着無情的審判。
他屏住呼吸等着，卻沒想到唐媒婆的第一句話是：“學了這麼長時間，就學了這個樣子？”
他霎時間渾身發寒，卻又在下一句話時感覺到春暖花開了。
唐媒婆繼續說：“打錯了，學這個可不能馬虎，錯了就害了自己！”說完她打了一遍：“下次想學就光明正大學，不過我不收徒。”
那一刻他便知道，這個世界上於他而言，最好的人除了母親，就是唐媒婆。
之後他常常利用放雞鴨打野菜的時間去找唐媒婆，唐媒婆給他看了八字，提醒了他很多事情，第一個就是注意今年，會有大災。
他不知道大災是什麼，直到今年的六月。
喬沐看着張然說了一句話似乎就陷入了回憶，她也沒有打擾，只看着他身上的屍斑慢慢爬滿整張臉，此刻那張臉已經不敢看了。
子真最終還是上前替張然祛除屍氣，可祛除不盡，他已經沾染太多了，救不了了。
張然似乎感受到了，他僵硬的轉動着眼珠子。
“你們知道嗎，那天我回去的時候，張高文和王氏正在商量要把我娘的屍體怎麼藏！”
喬沐和子真兩個人對視一眼，唐媒婆也呼吸一促：“他們……”
“張高文說，剁碎了扔到河裏，誰也發現不了。”
“王氏說，扔亂葬坑一把火燒了什麼都沒有。”
“他們害怕我娘變成鬼找他們，所以最後覺得還是應該用火燒，鬼都怕火。”
“於是他們半夜把屍體扔到了亂葬坑。”
“我跟了過去，製造了一些聲響，他們害怕扔下屍體就跑了，打算第二天再燒。”
等他們剛走，他就背出了他娘的屍體，他娘的脖子上，身體上到處都是傷，連眼睛都被毀了，滿眼睛的血，而最致命的，是後腦勺的砸傷。
看着這樣的慘狀，他哭的不能自已，他應該早一點殺了那兩個人的。
他的母親錢秀兒，由於官配來這裏，長的好看，可來時沒有聘禮，便成了娘家的賠錢貨，也因為長得好看，張高文自卑，老是害怕錢秀兒不安分，連和鄰居的男人搭一句話都不行，完全禁錮着錢秀兒的一切。
後來錢秀兒受不住逃了，逃了又被抓回來，又剛好測出懷了身孕，於是錢秀兒逃跑便成了她“出軌”的證據，從那以後，打罵成了錢秀兒的家常便飯，可也不知道張高文怎麼想的，最後留下了這個孩子。
於是張然和錢秀兒都成了張高文母子倆的出氣筒，出力人。在張然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吃飽過飯，他和母親甚至連豬食都吃過。更不用說他們兩個滿身的傷痕，可其實每次被打的時候，母親都把他抱的緊緊的，所以更多的傷在母親身上。
母親總想着讓他趕快長大，然後離開這個家脫離這個魔窟，他也想着自己趕快長大，帶着母親一起離開。
可是啊，那天回去聽到那些話，他便知道他和母親的一生大概也就到頭了。
那天晚上他還嘗試了招魂，可他到底不會，招不來母親的魂魄，便想起了偶然間唐媒婆給人看墳墓地點時說的關於埋葬風水的事。
當天夜裏他找了地方藏好了屍體，第二天中午就去找了唐媒婆，他先問了其他問題，之後他假裝不經意問了埋葬風水之類的事。
唐媒婆看着他問：“你問這些做什麼？”
他說：“以後等我娘去了，張家不讓入祖墳，我就自己把她埋到風水最好的地方。”
他說話的時候，想到了傷痕纍纍的屍體，眼睛紅了，眼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
唐媒婆長嘆一聲，也知道他家的情況，理解他的難過，就那麼說了。
他又問最壞的墳地，唐媒婆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嚴肅警告他：“最壞的風水之地，生機斷絕，短壽夭亡。你也是張家子孫，可不能打這個主意。”不過隨後她又想到，現在的張然也才十歲，哪會真的理解學透這些？
於是她便大概說了幾句。
可就是這幾句，讓張然結合村中二十幾年出過殭屍的事情結合起來，把錢秀兒的屍體埋到了最陰之地，又殺了雞鴨，用血餵養，大概一周的時間，他眼看着他母親的屍體長出了白毛，喂在唇邊的鮮血慢慢消失。
唐媒婆無力的靠在樹榦上：“所以埋屍地，在……”
張然動了動唇：“前面山坳里。”那裏也是第一個殭屍出現的地方，至陰之地，終年不見太陽。
說完，張然仰着頭看着朦朧的夜色之下，清風帶過的樹葉，輕輕飄在眼中。
“唐婆婆，對不起……”
“還有，謝謝您！”
“明天，把我和我娘一起燒了吧。”
“還有……”他愧疚的看着唐媒婆：“唐婆婆，這些都是我的因果，和你無關，死後所有的報應都會應在我身上，我去下地獄。您好好活着。”
說著他慢慢閉上了眼睛，聲音也低了下來。
唐媒怔住了，下一刻她扶着樹蹣跚着到了張然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