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王女!沐浴王化!

第426章 王女!沐浴王化!

白災已降。

雪景雖然壯闊、瑰麗,道路卻是難行。

去時,修為開道,自是迅捷。

歸時,踏雪而行,卻是快不起來了。

好在隨行的戰馬都已經算是異種,血脈強悍,又被種下了太陽真火,自有異能。

故而這所謂的緩慢,也只是相對而言。

短短兩日之後,龍城已經在望。

似是覺察到身邊烏丸和雅沒由來的緊張,韓紹近前輕輕握着她有些微涼的纖長玉手。

“只是歸家,放輕鬆。”

韓紹語調溫潤,神色更是有如春日暖陽。

漸漸融化了烏丸和雅有些僵硬的身軀。

近鄉情怯,人之常情。

她幼時離家、離父,守着王女、神女的高貴身份,於聖山長大成人。

如今歸來,一切早就已經陌生。

這種複雜的心緒,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言說的?

感受着掌間傳遞的力量和溫暖,烏丸和雅將身軀緩緩依偎在韓紹懷中,好似依靠着一座厚重的山巒。

‘這就是世人常言的歸宿嗎?’

有此臂彎依靠,再無需驚惶不安、彷徨無措。

一切皆會有人替自己做主。

‘真好——’

烏丸和雅心中念叨一聲。

曾經高貴近神的聖山神女鼻音輕哼,神態繾綣慵懶,有如狸奴。

“嗯。”

此刻享受寵溺的烏丸和雅覺得自己此生最幸福安寧的時刻,莫過於此。

眼眸微眯假寐間,竟不知何時酣睡過去。

直到隱約聽到外間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才有些迷糊地睜開雙眼。

“恭……”

“恭……迎……君侯!”

散亂的神思收束,外間的喧鬧聲也漸漸清晰。

到家了?

烏丸和雅頓時有些慌亂。

“郎君何不早些喚我?”

孕期婦人就是這樣。

身子變得笨重的同時,懶惰和嗜睡也隨之而來。

韓紹輕笑。

“你睡得憨甜,喚你作甚?”

說著,面上笑意漸斂,淡漠道。

“至於他們……”

“本侯沒有治他們一個驚擾愛姬睡夢的罪過,已經是本侯的仁慈。”

“讓他們等着吧。”

這世上從來沒有征服者去遷就被征服者的道理。

更何況外面這些人本就是畏威而不懷德之輩。

只有你威嚴足夠深重,他們才會對你指縫裏流出的那點仁德,感激涕零。

烏丸和雅沒有看出這裏面潛藏的心術。

她只是被韓紹對自己的寵溺所融化,一雙明艷眸子有如桃花潭水漾起波瀾,水光瀲灧間倒映的儘是某人的面容。

“郎君——”

當初那一夜過後,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與這人重逢時的場景。

有夢幻旖旎、有冰冷殘酷,也有平淡如水……

可就算她極盡美好的去幻想,卻依舊沒能、沒敢去幻想到今日的完美。

與之相比,為此承受的痛苦、彷徨與煎熬,皆不值一提。

此刻的烏丸和雅心中生出甜意,從舌根蔓延心間,幾乎要滿溢而出。

對此,韓紹摸摸鼻頭。

果然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子能拒絕‘霸總’嗎?

……

龍城十裡外,風雪如故。

匍匐在車攆前方的王廷貴種,神色複雜地看着這座原本屬於始畢的王攆。

念頭紛雜間,卻也只能在心中化作一聲輕嘆。

這世上從來強食弱。

勝利者享有一切。

眼前這王攆、身後那龍城。

財貨、女子。

予取予奪。

理所應當。

“回城。”

王攆內語氣淡漠,卻如天規律令。

“君侯歸城,且讓我等為君侯引路。”

一眾王廷貴種搶着牽馬而行,好不熱鬧。

這讓替主人御攆的鐵木阿骨打有些不滿,心中又有些鄙夷嘲諷。

此刻他忽然有些理解台吉對這些昔日同族的厭棄與傲慢了。

畢竟窺一斑可見全豹,連這些高高在上的當權者都是這般不堪、卑賤,整個烏丸一族又何談高貴?

念頭倏忽轉過,鐵木阿骨打下意識捋了捋耳邊將養出的鬢髮,淡淡一笑。

好在……如今的他與他們,已經大不同。

……

前方貴種引路。

歸義奴兒們馬蹄踏動,昂首望着那巍峨城頭懸挂的【龍城】二字。

眼神璀璨。

要是他們沒有記錯,當初他們跟着部族族老前往此城時,是何等的戰戰兢兢。

又是何等的有如仰望神城。

可現在……

“你們看到了嗎?這龍城其實也不過如此。”

有奴兒呢喃自語,面上笑意嘲諷。

當初他們為了活下來,不惜向同族揮刀。

那些蠢貨臨死前,還不忘唾棄自己。

可若是現在面對此情此景,他們又該如何選擇?

“恭迎君侯歸城!”

一聲呼喊,簇擁在城門處的城中子民慌忙匍匐,神態卑微。

任由沉重的馬蹄在他們面前踐踏而過。

崩裂的細碎石末劃破臉頰,也不敢抬首。

他們這些人過去家中族人或貴為王帳軍、或為烏丸本族親眷,享受着遠比尋常部民更加安定富足的生活。

所以更加懼怕那能要人命的冰冷刀鋒。

車攆一路前行,直至王宮大殿才停。

沿途的城中子民次第匍匐,恭迎呼喊聲不斷,極盡恭順之態。

等到那駕宛如行宮的車攆珠簾掀開,早已在王宮大殿外等候的一眾身影匆忙上前迎接。

“恭迎君侯歸城。”

韓紹從車攆中邁步走出,與他相攜而出的烏丸和雅近乎本能地護住腰腹,環伺四周。

眼前這一出眾生跪迎的場景,讓習慣了聖山孤寂的她有些茫然。

直到看到車攆下方那道熱淚盈眶卻在努力剋制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顫。

一陣遲疑猶豫之後,終於試探着道了一聲。

“父王?”

時日太久,記憶中的面容早已模糊。

居於王宮大殿下的啟明可汗呼若邪同樣也是如此。

當年的在自己身邊嬉笑調皮的小小人兒,如今卻是已經玉立亭亭,姿容絕色,絲毫沒有辱沒那聖山神女的神聖與尊貴。

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再加上那眉宇間的相似。

呼若邪同樣也不敢妄自相認。

等到這一聲父王入耳,原本作態居多的呼若邪竟然真的情緒洶湧起來。

他終究沒有伊稚邪那般狠辣的心腸。

否則當初也不會冒着觸怒伊稚邪的風險,將烏丸和雅送到聖山。

多年的骨肉分離,潛藏在心底的父女親情,終究只化作一句老父的哽咽呢喃。

“回……回來就好。”

烏丸和雅涕淚,在韓紹攙扶下走下車攆。

等看到韓紹鼓勵的眼神后,這才有如乳燕投懷一般飛身來到呼若邪面前。

少小離家的愛女歸來。

腹中還懷揣着一個好王孫。

如此歸一贈一。

說起來,他呼若邪真是賺大了。

嘴角抽動間,呼若邪望着烏丸和雅這般肆意的動作,頓時顧不得激動,神色頗有驚恐。

“小心!小心着些!”

呼若邪是理智的。

腹中這個好王孫,除了割捨不斷的血脈牽絆外,更牽扯着他的餘生安危與權勢富貴。

一旦有任何閃失,他承受不起這樣的代價。

而他這般下意識的神態變化,對於烏丸和雅而言,卻如同一盆冷水澆下。

僅余的幾步,漸緩近前。

覺察到烏丸和雅這須臾轉變的呼若邪,心中暗罵自己一聲愚蠢,趕忙主動近前。

“是父王無用,這麼多年……讓和雅受委屈了。”

本準備上前撲入父王懷中,彌補缺失多年父愛的烏丸和雅,望着神色慚愧的父王,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一隻臂膀回應了父王的攙扶,可另一隻手卻護住了自己腰腹。

原來有些曾經渴求盼望的東西,會真的在某一瞬間變得無足輕重。

‘是因為自己如今擁有了更好的么?’

烏丸和雅心中嘆息。

而眼見烏丸和雅眼中熱切驟然退卻,閃過一抹令人心慌的冷淡,呼若邪心中一痛,更多的還是恐慌。

好在有那一縷父女血脈牽絆,烏丸和雅眼中的冷淡只是一閃而逝。

轉瞬后,眼中便盈出水光。

“父王多慮了,聖山安寧,和雅不委屈。”

這話正說著,卻聽一旁近身伺候的閹宦阿保機,小聲提醒道。

“殿下,可汗如今已是我烏丸大汗。”

“殿下當稱父汗。”

聽到這話,烏丸和雅神色微愣。

旋即轉身望向身後徐徐走來的韓紹,眼中漸漸生出明悟。

‘是郎君的恩賜嗎?’

……

王女歸來,這對於如今飽受瘡痍的龍城來說,可謂是一件難得的喜事。

啟明可汗呼若邪大喜之下,詔令舉城同慶三日。

韓紹同樣沒有拒絕。

畢竟這本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大戰之後,闔城上下又遭了那般浩劫。

借這件事,轉移一下注意力,以便安定人心。

權當沖喜了。

除此之外,也能給烏丸和雅腹中那個小東西正名、造勢。

可謂一舉數得。

贏麻了。

接下來的幾天,隨着從冠軍城緊急調來的文吏就位,韓紹便再次忙碌起來。

編戶齊民,這是每一個統治者必須要做的事情。

畢竟人其實就是最重要的資源。

一個上位者若是連他手底下有多少家當都不知道,說上一句‘昏庸’半點也不為過。

在此之外,還有一件重要事情便是收刮財貨。

養軍、打仗,從來都是一件靡費巨大的事情。

這一年來,無論是冠軍城還是鎮遼城都在用近乎竭澤而漁的方式,窮兵黷武。

賭的就是這一場戰爭的結局。

如今付出巨大犧牲,好不容易贏了,作為勝利者的韓紹自然不會假模假樣的客氣。

王宮中那些始畢多年積累的財貨就不說了。

去年他已經搬過一次,再加上同樣備戰一年的始畢揮霍。

最終的收穫其實並不盡如人意。

不過韓紹卻也沒有失望。

畢竟他本就沒有對此抱有太大的希望,自然也就談不上希望。

此次收穫的大頭,實際上源自於那一手借刀殺人。

刻意縱容那數萬奴軍肆虐全城,清洗城中權貴只是其一。

最終目的還是這些王廷貴種府中那百年積累。

與其威逼他們自己交出來,引得怨氣衝天,最後等自己走後悄么么地給自己使絆子添堵,還不如殺其人、占其家、自己拿!

這不,這兩天韓紹當著全城的面,斬了一些做得太過火且心懷異志的蠢貨。

最後不但成功將此事揭過,甚至還一舉收穫了不少人心、大義。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果然,這治民、牧民之術,還得看儒家。

韓紹於王殿之上一邊感慨,一邊看着那些文吏遞上來的統計文書與方略規劃。

在簡單批閱過後,揮手將之掃到下方的阿保機手中。

“將這些送歸各司,讓他們按章辦理。”

伺候在王殿中阿保機神態自然,躬身稱喏。

絲毫沒有侍奉異族的窘迫與不忿。

韓紹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陣,在他即將領命離去的時候,忽然喚住他道。

“阿保機。”

阿保機連忙回身匍匐。

“奴在。”

韓紹玩味輕笑。

“說起來,這一年來你也算有大功。”

“本侯賞罰分明,說說看,想要什麼賞賜。”

“只要不過分,本侯無有不允。”

千金市馬骨。

向來新的統治者打開局面的不二選擇。

只是讓韓紹意外的是聽聞自己這話的阿保機,短暫猶豫一瞬后,便搖頭道。

“下奴謝過君侯恩澤。”

“只是下奴想要的賞賜,已經得到了。”

“君侯無需再賞。”

韓紹聞言,不解皺眉。

正要發問,卻聽阿保機自己便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

聽完這個‘你斷我命根,我斷你一族根基’的荒唐故事,豁然開朗的韓紹臉色一陣怪異。

隨後一邊感慨命數玄奇,一面暗自警醒自己。

成大事者,固然要着眼縱觀全局。

卻也要在微末處小心謹慎。

斷不可因為輕視小人物,導致陰溝裏翻船,重演今日這看似荒唐且滑稽的可笑故事。

念頭倏忽轉過,韓紹再次眯着眼睛俯瞰着這個草原奇才,想了想便冷着臉道。

“有功便是有功,豈是你說不要賞就不要的?”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這不只是為裝13,而是權威的體現。

所以韓紹隨後便道。

“這樣吧,回頭等眼下的瑣事處理完了。”

“你去冠軍城一趟,本侯會讓中行固帶你一段時間。”

“等歸來之後,便領一個六扇門副提督之職先擔著。”

“若有功,本侯再另行封賞。”

在這之後,所有龍城為官、掌權者,都必須前往冠軍城‘進修’一段時日,否則不予敘用。

甚至就連這些人的子嗣也是如此。

等到他們沐浴過王化之後,用起來才能放心、得心應手。

聽到韓紹這話,阿保機神色一動,不再拒絕。

“下奴叩謝君侯大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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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邊軍一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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