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拖拉機的夢幻磨面之旅（五）
迷迷糊糊間，張小寶突然覺得氣溫變低了許多，他的身上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他不由自主地全身打了個寒戰，然後鼻子不舒服地打了個噴嚏出來。
巨大的“后坐力”直接將他震醒。
他將目光投向張老漢，爸爸還在繼續之前的話題：“你媽說我要時刻注意你的安全，可是我現在可以這麼做，那將來呢？萬一我死了，怎麼保障你的安全問題？所以說，你也要自己多加註意，多長几個心眼，保障自身的安全問題。”
他還在喋喋不休！
張小寶都快要瘋了，原本媽媽的嘮叨就夠讓他頭大了。他一直以為父親不愛說話，是個悶葫蘆，沒想到他原來比老媽還啰嗦！
聽着父親的話他只覺一個腦袋兩個大，便將頭轉向一旁，繼續欣賞這路旁的景色。
這時，一片樹葉從他的面前掉落，打着旋兒在空中飛舞。整片葉子呈現出漂亮的金黃色，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抓。
但他並沒有抓到。
當葉子落到地面，他的目光追隨，忽然驚覺，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入目只見滿地黃葉，伴隨着濕潤的露水一片片地鋪開在濕潤的路邊，盡顯蕭條之感。
他趕緊抬頭一看，才發現種滿路邊的杏樹都濕漉漉的，上面掛滿了金黃的、或者彤紅的葉子，彷彿不久之前有一場大雨傾瀉在這些樹上。
但天上還是陽光普照。
這明顯是一派深秋的蕭條景色，但為何那陽光總給人一種還是盛夏的慵懶？
這令張小寶百思不得其解，腦海中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陽光普照，但體感溫度卻似深秋，有一絲冰冷。他身上穿的白色短袖讓他感受不到絲毫暖意，感覺就跟沒穿一樣。落葉紛飛，在宣告葉生完結。
這不對勁！
張小寶拚命告訴自己這裏面有問題。
於是他轉頭看向爸爸，企圖從他那裏得到肯定，但——
張老漢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不對勁，還是一個勁兒地在那裏嘮叨着：“靠別人始終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多加註意，才能安全的活下去！我小時候，你爺爺干農活很忙，經常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那個時候我才不到一歲啊！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天，你爺爺幹活去了，把我鎖在家裏。然後我就聽見門外有動靜，剛開始我沒在意，後來察覺這不太正常，因為人不可能發出那樣的聲音！我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狼！對，我們那個年代是有狼的！很多小孩子都被狼吃了，就因為家長監管不到位。”
說到這裏，張老漢停頓一下，隨即點上一根香煙，深吸一口之後，緩緩吐出一口濃霧，接着又繼續他的講述：“當時，我的心裏慌亂極了，總覺得這次要死定了。但就在心灰意冷的時候，我眼睛膘到了靠在牆邊的木柜子，來不及多想，我就打開門鑽了進去。”
又停了一下，張老漢彷彿已經進入到回憶之中：“剛爬進去門就被打開了，我清楚地看到——那是一隻高大威猛的灰狼！它的個頭足有牛犢子那麼大！它神采奕奕，慢慢用鼻子嗅着從門口走進來，顯得十分小心，一寸一寸地探索着陌生的一切。
就在它路過我旁邊的時候，透過柜子的縫隙，我親眼看見它向我走了過來，停了好一會兒。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盯着我看，但柜子裏發霉的氣味，讓它不太確定裏面是否有人的存在。最終它在疑惑中放棄了，叼了一塊窩頭走了。”
講述停止，張老漢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剛從其口中脫離出來。
緊接着，他又開始講述：“那一次要不是我及時做出正確的判斷，我可能早就爛在狼肚子裏了。後來你爺爺回來發現門開着，四處找不見我，最後在柜子裏發現了熟睡的我。聽我講述完這一切后，他聽得滿頭大汗。所以，我們自身的安全要靠我們自己去保證，靠別人那都是不靠譜的。”
張老漢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張小寶，得意地又吸了一口手上的煙。
“爸——”
張小寶有些猶豫：“你這故事都說了無數遍啦，現在最重要的你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嗎？”
“什麼？”
張老漢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周圍景色的變化，以及氣溫的升降對他的影響。
由於剛才的沉浸式講述讓他忘記了一切，彷彿身臨其境一樣，此刻他看着神情凝重的張小寶，隨口問出一句——什麼，顯得特別不理解。
“你看嘛，你看看周圍。”
這也在張小寶的意料之中，他知道一向粗心的爸爸不可能察覺到這些，便用眼神示意他看。
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張老漢只覺得一頭霧水，看完依舊疑惑地看向張小寶：“沒有什麼呀，怎麼，你發現那條狗了？”
“呃……”
張小寶只覺得有些無語：“咱們啥時候出來的？”
“大概——中午十一點多吧”
張老漢略微想了一下，就脫口而出。
“不是，我是說咱們是什麼季節出來的？”
張小寶見他並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馬上就重新組織了語言，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的更明確了些。
“不是夏天嗎？”
張老漢依舊沒明白張小寶的意思。
“啊呀，對對對，可是現在你再看看周圍，還是夏天的樣子嗎？”
張小寶急躁了起來。
“不是夏天嗎，這就是夏天呀，你看那天多晴，那雲多白，那太陽多紅，那樹葉多綠……”
綠字還沒出口，張老漢就反應了過來。
“這不是秋天嗎，咱們開了一個夏天的車？”
他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彷彿自己的生命被抽離和剝奪了一部分，瞳孔放大，像一隻受驚的野貓。
“對呀，所以這是個什麼情況呀？”
張小寶看到爸爸終於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心裏鬆了一口氣。他明白原來並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而是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並且能夠為人所感知的客觀事實。
兩個人還是一頭霧水，突然一聲狗叫打破了這凝固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