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還錢
會計室里，哪怕空調開到28度，趙小翠依舊感到非常冷。
那種冷不是發自身體，而是從心裏往外冒涼氣，拔涼拔涼的。
因為此刻張毅就站在她旁邊，正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來回打量着她。
趙小翠盡量保持鎮定，她現在不確定張毅的來意，只好開口說：“小張，你來了啊。”
張毅滿臉笑意，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趙小翠的對面，說了句“是啊趙姐”后不再說話，就這麼笑吟吟的打量着她。
換做往常，如果張毅敢用這種眼神和態度跟自己說話，趙小翠絕對炸毛，你一個基層牛馬不在工地幹活，擱我這裝什麼深沉。
但此一時彼一時，而且王劍又不在身邊撐腰，只能繼續忍着那股子難受勁，說：“那今天你來……”
看到趙小翠沉不住氣的樣子，張毅也懶得繼續逗她，開門見山道：“趙姐，來點錢花花。”
“我也想借給你，但是賬上實在……”
趙小翠感覺自己的語氣已經很婉轉，足夠誠懇了，可是剛說到一半就看到張毅抬手打斷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也不想你老公知道昨晚你和王經理……嘿嘿！”
轟！
趙小翠整個人傻了，腦瓜子嗡嗡作響。
……
等王劍匆匆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趙小翠呆坐在那裏，手裏拿着幾張紙，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
王劍心下駭然，跑過去急問：“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看到王劍到來，趙小翠再也撐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聲，哽咽道：“張毅……張毅剛才來過了，他知道咱倆的事情了，然後……然後他就……”
“瑪德！我找他算賬去！”
王劍火冒三丈，擼起袖子要出去打人，不想被趙小翠一把拉住。
“你幹啥，他都欺負你了，你還護着他！”王劍滿眼怒火，發出低沉的嘶吼。
趙小翠壓低了聲音說：“不是！你急什麼，他沒把我怎麼樣，你這麼衝動想鬧的全工地都知道嗎！”
還好沒被綠！
王劍心裏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語氣多少有些抱怨道：“那你剛才哭成那樣，我還認為他欺負你了呢。”
趙小翠狠狠瞪了他一眼，兩人苟且了小兩年，自然明白他剛才的言行是什麼意思，悶哼一聲后，聲音冷道：“他只是來預支了五千塊錢，還把之前的一些借條要了回去，換成了收條，喏，都在這兒了，你自己看！”
王劍探身一看，就見最上面一張紙寫到“今收到工資伍仟元整”以及下面2005年3月6日，落款是張毅的收據，下面幾張同樣是數額不等的收據，跟借條的格式差不多，卻把借條換成了收條。
“嚇死我了，拜託你說話別這麼大喘氣好不好，很容易讓人誤會的！”王劍癱坐在椅子上，剛才下樓急，又一陣心火猛攻，現在再鬆口氣，頓時感覺胸口有點難受，好半天後才緩過勁來，問道：“除了這五千塊錢和收條，他就沒提其他要求？”
“沒有！”趙小翠別過頭去，語氣依舊冷冷的說：“你說吧，現在應該怎麼辦？”
王劍緊皺眉頭，嘆口氣說：“能咋辦啊，走一步算一步吧，這些錢本來就是他的工資，早晚要給他的，只要他不把咱們的事說出去，不提過分的要求，咱都可以商量着來。”
趙小翠又問：“這五千塊錢得給我姐夫說一聲，用什麼理由？”
王劍使勁揉了揉腦門，甚是頭疼的說：“就說張毅母親病重動手術急用錢！”
趙小翠翻了個白眼，心說你是真夠缺德的！
不過還是點點頭，只要她和王劍口徑一致，經理那邊一般不會查賬。
“哎~~~”王劍現在不僅頭疼，牙也開始疼了，使勁咬着后槽牙說：“你算一下，他還剩多少工資沒結清？”
趙小翠翻出考勤表，把借條數額歸攏一番，摁了陣計算器說：“工資都結清了，現在他還欠我們三千呢！”
“還欠我們錢？”王劍聞言不由愣住了，不解道：“那你沒怎麼給他扣掉！”
一聽這話，趙小翠也急眼了，一巴掌拍在計算器上，蹭的站起來怒道：“你認為我不想扣啊，那三千是你計劃罰他多要一車混凝土灰的罰款，上次你說等發工資再扣，當時那種情況下你知道老娘有多慌嘛，你不僅怪我沒扣錢，還懷疑我綠了你……嗚嗚嗚，我不想活了。”
“喂喂喂你小聲點啊！”王劍一把捂住她的嘴，小聲哀求道：“姑奶奶，我錯了行不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忘了還有罰款這件事，沒扣就沒扣吧，你彆氣壞了身子。”
“哼！”趙小翠哪是真哭，她就是感覺特委屈。
王劍不知道的是，趙小翠不僅把那張王劍簽字的罰款單給了張毅，還另外給了兩千元的封口費，希望張毅守口如瓶。
兩人鬧騰的時候，張毅褲兜鼓鼓囊囊的出了工地，臨走還不忘跟門房秦大爺借了輛自行車。
工資結清了，還多了兩千意外之財，神清氣爽啊。
雙腿猛蹬，二八大杠嗖嗖的駛出工地。
第一站自然是工地外的小賣部，張毅答應明後天還錢，絕對不會拖延一刻。
“老闆娘在不在！我來還錢嘍。”
“在呢在呢！”老闆娘拽着豐碩的身姿，腳步輕盈的從裏屋出來，一把從張毅手中接過六張大鈔，又在賬本上把張毅的欠款一一劃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笑吟吟的說道：“還是小張守信用啊，說還錢就還錢。”
張毅客氣的說道：“呵呵，這段時間給老闆娘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哎呀不麻煩，誰還沒有個手頭緊張的時候啊。”老闆娘一揮手說：“以後有需要儘管來。”
“好咧。”張毅說著，又從兜里拿出幾張大鈔，說：“給我來一箱泡麵，兩包火腿，五包榨菜絲，七個鄉巴佬，再來一條不掉毛的好毛巾，牙刷、牙膏……”
以前用過的生活用品，張毅是不能再用了，那毛巾散發著一股子怪味，牙刷都快磨平了，沒錢的時候只能忍着，現在有錢了，是時候換一套嶄新的生活用品了。
能在小賣部買到的東西，張毅盡量採購完畢，付了錢后，把東西暫時寄存在小賣部里，騎着二八大杠往三公裡外的步行街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