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蓄兵糧(上)
第224章蓄兵糧(上)
“倉城已定,丞相讓小的轉告您:‘憂思傷神,千萬放寬心,以身子為重。’”
捷報來的比折桑所預想的還要快。
“丞相呢?”
“丞相怕您擔心,事成便讓小的快馬回來報喜。倉城需要重新部署,丞相說三日後料理妥當,親自來接您過去。”
折桑細細問了事情的經過,得知錢知縣使詐圍殺顧衡時,還是嚇出一身冷汗,感到后怕。
“丞相可有受傷?”
“丞相鎧甲被血染紅了,小的也不太清楚。不過身手敏捷、精神十足,應當是沒有大礙的。”
折桑稍稍放心,令重青給了賞銀,便讓他下去歇息。
接下來的三天,重青幾人收拾行囊,折桑則開始部署打磨下一步棋。
劉致和已然追隨。
符城、南川相臨,此兩城已入囊中。
既然決定以倉城為根據地,那麼最好是三城相連。
折桑目光落在倉城與南川中間夾着的兩座小城——岷城、綏城。
*
第三日,天沒亮折桑便醒了。
早早就去城樓處等着了。
一同去的還有劉夫人陳若蘭。
經過上回的事,陳若蘭對摺桑的態度可謂恭敬了,不再拿喬。
折桑反而對她上心幾分,問她進來可好。不論什麼原因,劉致和是為自己辦事的,那他的夫人,自己也沒道理去計較什麼。
也無須計較——她與陳若蘭本無恩怨,不過是些小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二人閑扯了幾句,陳若蘭忽然問,“蘇娘子可去過京城?”
“去過。”
“在京城,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上不得檯面?”陳若蘭問,“請蘇娘子說實話……別哄我。”
折桑詫異,“你怎麼會這麼問?”
“夫君雖不曾與我說過,但我知道,他是不願意守在這兒的。他想回京城。”
“出行前幾天,他很高興。就像重新活過來似的。我不知道他和丞相這次是要去做什麼。”
陳若蘭對上折桑的目光,“他要回京城了,是不是?”
折桑斷定,“你在害怕。”
一雙柳葉眉微蹙着,眼底是對不確定的未來的迷茫不安。
被一語道破,她有些不自在,勉強道,“京城美人如雲,名門望族不知凡幾,我,我不過是小吏之女,還是旭城那種小地方……你不明白……”
“劉大人娶你時,不知道你的出身嗎?既然他知道你的出身,仍要娶你,可見他早拋棄了門第之見。”折桑道。
陳若蘭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過去常以‘劉致和為娶自己與家族相抗’作為他們堅貞不渝的愛情的證明。符城哪個貴婦不對她心服口服,投以羨慕的目光。
可這段佳話,是被她潤色過的。
回到故事的開始,她的確令京城貴公子劉致和為自己情動,但是劉致和從未答應要娶自己——他要她做妾。
她不肯。
劉致和就回京城了。
幾個月後,他忽然出現在旭城,風風光光的迎娶她,二人在符城過日子,從未回過京城。
她為自己的生活編織美夢,也知有夢醒的一天,可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呢?她有些害怕了。
“夫人並不比旁人差,無須妄自菲薄。再者,劉大人與你成婚這些年,也不曾納妾不是?他心底有你,不論去哪兒,都是一樣的。”
陳若蘭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將心事吐給面前的女子聽。
換了旁人聽了,定然是看笑話者居多,要不然就是用那種同情悲憫的目光,好像在說——攀附高門終究是這種結局。
她自成一氣,對誰都是不卑不亢、寵辱不驚,似乎從不在意外界的目光。
即便初始,自己挑說名分的事,她也只是不痛不癢,開始以為是她的偽裝,如今才明白,她是真的不在意。
*
過了正午,城門的大道還是空蕩蕩的,只有耀眼的陽光落在上面,似乎它本就這樣坦蕩寂靜,往後也不會改變。
陳若蘭第十次從外面進來了,隱有擔心。
折桑想起傅戎第一回出戰時,自己也是這般,每時每刻大腦上演無數場面,那種忐忑難熬,就像是身上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
“你真沉得住氣。”陳若蘭羨慕道。
明明是二人一起,自己好像熬了一年,對面的女子卻只是清風彈指。
只見她擺弄着茶具,動作嫻熟流暢,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試試?”折桑將新茶推向她。
陳若蘭接過,呷了一口,嘗不出味。
折桑給重青、水珀各倒了一杯。
二人對視一眼,面色犯難。
水珀小聲,“十八杯了。”
重青倒是百依百順,端起就喝,喝完就去如廁。
陳若蘭顯然聽見了水珀的話,又見重青急沖沖的出去,噗嗤笑出了聲。
折桑赧然。
最後也收了茶具,開始看書。
越是等待,越是該找些事情做。
受她影響,陳若蘭也不往外跑,叫丫鬟取了繡花繃子來,磨着性子綉幾針。
直到暮色蒼茫,折桑猛的抬頭,“回來了!”
陳若蘭扔下東西往外跑,卻見桑榆暮景,只有殘陽照在大道上,不見人影。
正要發問,卻見折桑已經帶人下了城門。
“蘇娘子?”
“我去迎他——”
只剩下回聲,不見人影。
若不是身子不便,折桑真想騎馬出城去。
她聽見了馬蹄聲,雖然未至眼前,但她已經聽見了。
陳若蘭追下來,氣喘吁吁,她倒不如一個懷孕的女子手腳靈便。
先是噠噠的馬蹄聲。
緊接着,夕陽下出現一行人,逆光而來,因騎在馬上,斜射在地上影子顯得更加高大。
顧衡一眼就看見了折桑,當下什麼也不顧,快馬加鞭趕過來。
他跳下馬,“怎麼在這兒等?”
雖然是不贊同的語氣,眼裏卻滿是笑意,只盯着折桑看,混然忘了還有旁人。
他一路奔波,眉梢略有倦意。
折桑上下打量,“沒傷着哪吧?是我思慮不周,沒料到錢知縣會來這麼一手……”
顧衡把人攔進懷裏。
“皮肉傷罷了。”
折桑鬆氣,又聽見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咕噥着,“就是很想你。”
說話間,劉致和帶人趕上來了,他看見陳若蘭,微微笑了一下,卻沒有下馬,只說,“回府等我。”
陳若蘭見他同出行時沒有兩樣,也放心了,雖有些失落,卻還是溫順的點頭,回府去了。
折桑與顧衡二人漫步在夕陽中。
微風中有草木的氣息,倦鳥歸林,挨着雲彩的樹梢傳來陣陣蟬鳴。
“怎回的這麼晚?”
“等了很久?”
“不久,也就五天。”
“從你出門那刻,我就想看看,你回來時會是什麼樣子。”
“那你方才所見,是什麼樣子?”
“喏,像它。”
顧衡順着折桑手指的方向——一隻鳥兒口銜着蟲子匆匆掠過暮色,隱入樹林。
折桑聽見顧衡笑了,然後又聽見他說,“回來時,順道去了岷、綏兩城。”
折桑停下腳步。
顧衡細心的將她的碎發別至耳後,垂眸溫柔的看着她,“現在,它們也是你的了。”
“如何獎賞我?”
見她沒回神,他微挑眉,“嗯?”
來啦,來啦。
晚安,各位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