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懲教處長
西蒙家裏的產業有典當鋪痛快關門的例子,店鋪員工失業後接連遭遇厄運光顧,生活質量竟然淪落到,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境地。
彼此之間較為熟悉,曾經往來走動的老友,顯然是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還在為主家幹活的人,一個個都振奮精神。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不止是生藥鋪接上省府開闢的新貨源,稍微振作有了起色,就連賬面上往來的經濟數目也變得好看。
只不過,偷奸耍滑的人佔據多數,赤膽忠心的人依舊處於相對弱勢,沒過幾天就又故態復萌地回到老樣子。
西蒙也就不再優容大度,突然下了決定,下班前檢點生藥鋪的僱工,沒想到還真的從他們身上,當場搜出價值不俗的草藥。
分別是製作治療藥水的月光草、殺死體內寄生蟲的紫顛茄,抓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感覺尷尬的現行,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兩人都是資深員工。
正好有守秘局的人例行走訪,西蒙拉下臉面,不顧生藥鋪里老人的哀求,直接招呼探員進來,把兩個偷竊主家財物的現行嫌疑人交了出去。
一瞬間,西蒙感覺到生藥鋪里,無論資深員工,還是最近招募的僱員,一道道忿忿不平的眼神投射在後頸、后心、后腰等要害部位。
如果他們的目光是一把把匕首、短刀,恐怕此時的西蒙已經被四分五裂地皮毛不存,骨頭都被扔進下水道里揚灰了。
背叛主家的信任,私自竊取巨額財物,串併案件仔細研究分析,就連扔進垃圾桶里等着積灰塵的十幾樁入室盜竊案就都有具體着落。
守秘局的探員都是剛畢業沒幾年,在局裏耗費時間積累資歷的年輕事務官,在論資排輩風氣很嚴重的市政廳政務系統里只能委屈自己適應壞境,熟悉掌握新的遊戲規則。
看到西蒙先生如此慷慨大方地雙手送上加快資歷積累的功勞,再看着這位伊芮絲汀騎士團前旗隊長位置上退役回到故鄉的騎士,怎麼看都是順眼的。
更難的是,退役騎士西蒙先生又提供了新的線索,稱自家被迫關停結業的典當鋪,有遭遇到騙徒裏面偽造假畫名作的“畫家”的可能。
畢竟,偌大一座經營了幾十年的典當鋪,竟然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裏,被弄地本金虧空乾淨,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專門針對畫廊、典當鋪、藝術沙龍下手,騙子裏的“畫家”可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包括錢娃娃、製圖師、裱糊匠等許多人,一條日益完整的犯罪鏈。
就像街道上掏包的團伙,不僅有負責尋找目標的羊倌,確定財物位置的盯梢,通過碰撞製造停頓契機的戲子,技術精湛的金手指,還有成功得手后迅速轉移贓物的過橋手,甚至被苦主發現后一路追蹤,出面兜底處理的手套。
於是,帶走生藥鋪兩個現行嫌疑犯的探員很快就把目光轉移到典當鋪關門停業,被迫失業待在家裏的前僱員們。
“說句不好聽的實話!他們在我家典當行乾的那點破事,估計早就被遊走在灰色地帶,身披斗篷、手持百寶鑰匙的遊俠獲悉了,才會在這些人失業后第一時間找上門使勁招呼。”
守秘局的探員對於偌大一個典當鋪被僱員和外人聯手掏空,損失最為慘重的苦主飽含惡意揣測的話,自然是感同身受地聽進去了。
於是,那些剛剛去保安局片區報備的受害人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守秘局的探員親自找上門調查。
西蒙目送兩位年輕卻非常想進步的探員離開,不慌不忙地轉身,掃視着生藥鋪的員工和僱員,結果沒有一個敢直視主家。
畢竟,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絲毫不講情面的人,完全不能和老主人相提並論,西蒙是真的會把侵佔自家利益的人當場賣了。
“我知道,在你們之間有些人對我懷有很深的意見,甚至滋生出濃厚的憎恨。沒關係,我能承受的住,我也不會在乎。”
“典當鋪的人背叛主家,聯合外人掏空了店鋪,他們落得很好的下場?早就被道上的兄弟盯上了!”
“他們敢去保安局片區報備,敢詳細說明自己失竊的財物?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就是專門為他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設置!”
“激流城、激流堡所有典當鋪的主家都加入了行會,我家每年都有繳納會費,一封信送去行會,這些失業在家的人,沒有一個會重新找到工作。”
“手腳不幹凈的人,不被舊主信任的人,沒有主家推薦信的人,基本上已經被判定為社會性死亡!這是奠定帝國社會倫理秩序,《道德情操論》的亞當·斯密斯先生天才般的設計!”
“等着吧!我會安安靜靜地看着差點弄垮我家典當鋪的卑鄙小人們,一點點地被套在脖子上的道德絞索慢慢勒死!”
西蒙雙手比劃了一下,像是抓住一條無形的透明繩索,在距離自己最近的生藥鋪經理脖子上,做了一個往外拉扯,收緊絞索的動作。
這個赤裸裸地毫不掩飾自己惡意的動作,配合上西蒙陰沉如雷雨天的臉色,簡直是太恐怖了。
生藥鋪經理當場臉色煞白,似乎看到了自己淪落到街頭乞討的下場,甚至看到自己餓死在下水道里的一幕,竟然嚇地連連倒退。
倘若不是有人忍不住出手攙扶,經理真的會被嚇到當場出醜,淪為可供消遣打發時間的談資。
“他們的下場,就是那些手腳不幹凈,吃裏扒外之徒的明天!我會很高興地看着這些不知足的人,死在自己的貪婪之下。”
這時,自覺失態的生藥鋪經理不得不為找回面子挺身而出,他仔細想了想,迅速打好腹稿,準備開口試圖挽回局面,拯救主家和店鋪員工、僱員之間的信任。
“西蒙先生,您知道嗎?自從《麵包和黃油法案》出台後,激流城的麵粉價格上漲了五成,帶動一連串日常生活物品跟上漲價。我們那點微薄的薪水,已經不夠家庭開銷了!”
西蒙這回終於聽到了真心話,不以為然地笑了:“所以你們決定伸手,竊取我家的金錢,估計那點利潤早就被你們吃光抹凈了,連本金也不放過?”
“我家生藥鋪賬面上還有兩百金磅,扣掉沒有償付的貨款,差不多就沒剩下幾個銀先令。你們到底竊取了多少主家的錢?私底下分了多少?我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只要我申請破產清盤,一封信送到市管局,幾百金磅的賬面損失,能夠讓落日廣場再次豎起……十幾具絞刑架!”
西蒙僅僅是以目光點名,被看到的僱員一個個都低下了頭,這一會沒有人敢忿忿不平了,對於自己的貪婪無度,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悔恨。
主家剛才說的沒錯,世上沒有真正的秘密可言,恐怕生藥鋪的所有人都被遊俠、義賊們盯上了,一旦失去主家的庇護,估計白天失業,晚上就會破產,明天就等着去吃救濟餐。
那種論起來可以充當棍子使用的巨魔麵包,連年輕人強壯的牙齒都會被磕崩掉幾顆,吃慣了柔軟蓬鬆的黃油麵包的家賊們,怎麼敢自己找苦頭吃?
“必要時候,適當增加你們的薪水工錢,我可以在原則上同意!不給騾馬蘿蔔吃,就想讓騾馬拚命幹活,這是違反人性的決定!”
西蒙掄起大棒子一頓敲打后,此時拋出來的話,就像脆甜可口的蘿蔔,吸引住了所有人的心。
“以前的那點破事就算了!接下來大家都好好乾,別把生藥鋪弄到破產清算的地步!否則的話,不用等我來擺佈,道上的兄弟早就把你們連骨頭帶皮都吃了。”
當場弄死兩個背主作竊的現行,蘿蔔大棒使勁敲打了生藥鋪里的員工、僱工,西蒙總算是收了這些家族產業老人的心。
這還遠遠不夠!在越來越龐大的就業市場上,招募兩個填補空位的僱工,強行塞進生藥鋪里。
他們的職責分成兩塊,熟悉上手生藥鋪的買賣,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盯着店鋪里的老員工,看看他們的手腳是否乾淨。
“那兩個人遲早會被拉攏收買的,最快一個月,稍微慢一點,也就兩三個月的事。到那時,我就趁機把生藥鋪關門停業,效仿典當鋪的故事!”
這是給家賊蠹蟲們最後的機會!不然的話,事情傳出去,是會給西蒙招來惡劣的社會風評。
“敲打過後,最近一段時間家裏的產業應該能夠止損了……說來說去,還是老頭子走的早,那些老人信不過我!”
西蒙的手段簡單粗暴,只要稍微聰明點的人都能輕易看出來,可是話糙理不糙啊。
“我想起來了!家裏的老頭子在我前往西南行省伊芮絲汀騎士團服役前,給我商定了一門婚事。”
未婚妻父親是激流城保安局懲教處處長!他跟我家的老頭子有過命的交情,應該不會讓我上演退婚流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