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耳聞密辛
葉無憂在海中疾行，周圍在他的感覺中明明是海水，卻如虛空一般，絲毫不受力
在這裏，感知不到時間、空間，只有一眼望不到邊的寂寥
葉無憂一想到自己若是被困在這裏，便油然而生一股大恐懼
“等等”葉無憂倏然警覺“怎麼會沒來由的恐懼？！”
虛空之中，傳來一道悠悠的聲音
“因為這是天地寂滅之地”
“這裏無上無下，無南北西東。只有不知邊界的虛空”
“又稱之為混沌”
葉無憂眼神一緊，看向聲音來處
無盡的虛空之中，一個盤腿而坐的身影，背對着葉無憂
髮絲灰白卻如瀑布一般在虛空傾瀉，似乎無數紀年以來，從未整理過
葉無憂上前，看着那背影疑惑不已
“前輩，這裏不是海眼么？”
那人頭也不回，輕笑道“是，也不是，所謂海眼，是海域的起點和終點，若說海眼是一條路，那海水就是路上的行人”
“你說是路重要還是人重要？”
“自然是人”葉無憂直言不諱道“人可以走許多路，但是路沒人走，就不是路了”
那人似乎一愣，被葉無憂的答案對住了
良久，長嘆道“勿怪媧皇選了你啊，你果然與天下人不同”
“本座見了無數人傑，都認為路才是重要的，沒有路，人便無路可走，唯有消亡，唯有你，讓本座眼前一亮啊”
葉無憂輕笑道“那是他們搞錯一件事。這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才變成了路”
“而不是先有了路，才有人走的”
話落，虛空中，氣息倏然一凝
那人似乎被這話打動，原本沉寂的髮絲，如巨蟒復蘇瘋狂的衝擊虛空
勁風掠過葉無憂耳畔，似乎有神志，輕輕的將他推到一邊
而盤膝而坐的身影。此時竟然緩緩站立起來
虛空似乎無法承載他的身影，竟然隱隱有花鳥蟲魚顯現，又有樹木叢生
然而此人仍舊是背對着葉無憂
不過淡淡的呢喃卻在耳邊響起
“想不到這麼簡單的道理，卻將老朽困在此地無數紀年，年輕人，你很好啊”
“可惜，老夫領會的太遲了”
“一步慢步步慢，老夫還是敗了吧”
似乎察覺到老者並無惡意，葉無憂小心道“還未請教老先生怎麼稱呼”
“吾？哈哈哈哈，小子，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么？”
葉無憂扯扯嘴角，嘆息道“想不到真是您老，水神共工...”
老者大笑道
“哈哈哈，小子，這方天地都是一個牢籠，老夫所在，更是牢中之勞，你不好奇？”
“不好奇”
共工似乎一滯，轉而問道“那老夫將你攝來此地，因何原因，你不好奇？”
“不好奇”
話落，周圍虛空開始竄動
“老夫信徒，沉此暗淵無數紀年，你不好奇？！”
“不好奇”
“你好奇！”
“我...真不好奇”
虛空頓時恢復沉寂
良久，共工無奈道“好靈性的小子，你是怎麼發現的？”
葉無憂攤攤手嘆道“您老在跟我這小輩叨叨了半天，卻始終未曾轉身，在下想來，怕是您老現在動彈不得吧，只是一個起身就讓您筋疲力竭了”
“您老讓在下好奇，怕是讓在下走近一點，好讓您脫困吧”
共工長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沒轍，誰叫人心叵測，在下不小心也不行啊”葉無憂洒然道“您老有事還是直說吧，能辦咱就幫着您辦一辦，不能，咱就當我沒來過如何？”
共工沉默，片刻后“罷了罷了，你轉過身去吧”
葉無憂聞言沒有察覺到危險，便照做，轉身之後，瞳孔驟然縮至針尖大小
自己身後，竟然出現了一個耄耋老者，鬚髮皆灰白色，眼神幽深，神情冷漠，好似一個會呼吸的雕塑
葉無憂看着近在咫尺的老人，心底不由得一顫
“前輩...你好啊...”
共工輕笑“現在是不是好奇了”
葉無憂脖頸僵硬的點點頭
“你在轉身看看”共工笑道
葉無憂轉身看去，發現那老者依舊是背對着自己，但是自己面前...
“這就是老夫的詛咒”共工冷漠道“無上無下，如無間地獄”
“媧皇，怎麼不說話了？”共工平靜道
葉無憂腦海里的塑像一陣顫動。良久，一聲長嘆在虛空響起
隨後一道透明的虛影出現在葉無憂身邊
共工見到這個身影，眼神帶着一絲譏諷
“殿下，現在你後悔了么？”
媧皇沉默
“看來，是後悔了啊”共工冷笑
“你們兄妹二人，終究是你更勝一籌”
“可惜，殿下還是心軟啊”
葉無憂聽着這些話，有些雲裏霧裏的，但是感覺這其中似乎...有大秘啊
媧皇沉默良久，似乎是被共工眼中的譏諷刺激到了
悵然道“後悔了，本座真的後悔了”
“昔年他設計讓人排擠你的治水大業，讓你惱羞成怒，更是蠱惑你去怒撞不周山”
“本座也被他說動，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共工大笑道“老夫被人排擠之時，殿下可以坐視，老夫撞山之時，殿下也可以阻止，甚至老夫被封印之時，殿下也可以梳理天下水脈”
“可惜啊，殿下什麼都沒做”
“任由山河倒流，天傾雨泄，任由滅世大劫展開”
“殿下，功德好吃么？”
媧皇再次沉默
葉無憂在一旁聽得卻是遍體生寒
短短几句，透露出的信息卻讓他有些懷疑人生
媧皇苦笑道“所以本座後悔了”
“殿下是應該後悔的”共工冷笑“應該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參與此事”
“被人戕害，落得如此下場”
“你說你不出手補天多好，到時候天地重演，你還是你，天地依舊那個天地，他還是那個他”
“你們依舊是親如一家”
“沒想到那人諸般謀划，卻讓殿下摘了桃子，挽天傾，補天裂，比之創世之功也就略遜一二罷了”
“所以殿下，為何還要後悔呢？”
媧皇沉默，片刻后，看着眼前的老者悵然道“本座後悔有二，其一就是昔年沒有阻止那人的計劃”
“其二就是沒把你的嘴撕爛”
共工扯扯嘴角，沒敢再挑釁
媧皇冷笑道“本座昔年閉死關，神遊萬界，發生如此大事你不曾稟報，等本座回過神之際，已然悔之晚矣”
“以為讓你吃個教訓，這才為你收尾，卻不想到頭來，是你背刺本座”
“天頃之禍，竟然摔到本座頭上，說本座監看人間不利，讓本座自絕於人間”
“共工，現在你後悔么？”
共工臉色變幻，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