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破戒
明煌寺西南方向，約莫一百三十里。
一座青瓦白牆小鎮映入眼帘，柳樹成蔭，桑樹林立。
巨劍開始減速，下降。
唐師叔指着小鎮北邊，緩緩道：“這個地方叫‘苦柳鎮’，鎮子上有個富豪，家裏養了一頭非常可愛的九節熊。
就在不久前，那頭九節熊跑丟了，富豪便掛出懸賞，發動全鎮的人幫忙一起尋找。
可結果呢，九節熊沒找着，參與尋找的百姓反倒是失蹤了好幾個。
經走訪發現，那些失蹤者都是在進入鎮子北邊的樹林裏后，便再也沒有回來。
於是很多人跑去那邊尋人，卻意外發現一座神秘的莊園。
然而，整個苦柳鎮居然沒有一個人知曉那座莊園的來歷，甚至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建造出來的。
再之後，有幾個膽子大的百姓，闖入了莊園，結果一去不回。
此事傳開之後，引起了明煌寺的重視，派人過來查探，很快確認那座神秘的莊園，其實是一座仙宮所化。”
聞言，馬臉青年嘖嘖道：“明煌寺真是走運，白撿了一座仙宮。”
卜艷娥深以為然，點頭道：“明煌寺探索周園仙宮已有一段時日，肯定撈取了不少好處，之後遇到了大麻煩，這才不得不找我們幫忙，可見他們是碰到硬茬了。”
鶴髮童顏附和道：“前期探索我們沒有參與，好處一點沒撈到，接下來我們一出場就會碰到非常棘手的邪物，想要獲取寶物並不容易。”
唐師叔應道：“嗯，用屁股想也知道，要不是明煌寺遇到了大麻煩，他們怎麼可能願意跟我們分享這座仙宮呢？”
說話間，巨劍越過小鎮，斜插進北面的樹林，低空掠行。
少頃，林間出現一堆帳篷，有很多光頭和尚在地上走動。
帳篷外樹立一桿金色旗幟，寫着“明煌寺”三個大字。
方知行環顧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座神秘的莊園。
這時候，一位白鬍子老僧抬起頭，朗聲道：“來人可是滄海門的道友？”
唐師叔笑着應道：“正是唐某！破呵大師，你近來可好？”
白鬍子老僧雙手合十道：“托唐武王的洪福，貧僧一切安好。”
巨劍降落。
一行五人跳下來，落在地上。
“嗯？？”
就在這個瞬間，方知行轉頭一看，突然看到帳篷的前方，竟出現一堵高高的灰白院牆。
院牆中間有一扇紅漆大門，懸挂的匾額寫着“周園”二字。
他把視線拉遠一點，立刻看清楚，灰白牆後面是一座莊園，似乎佔地面積還不小。
可在空中，他們五個人壓根就沒有發現這座莊園。
破呵大師見狀，笑道：“人在空中，完全看不見這座仙宮，只有站在地面上才能看得到，神奇吧？”
唐師叔連道：“不愧是仙宮，無論你闖過多少座，依然能帶給你無數驚奇。”
破呵大師表情微變，感嘆道：“說起來，唐武王探索過的仙宮，沒有五百座也有三百座了吧？”
唐師叔擺手道：“哪有那麼多，不說這個了，眼下情況如何？”
破呵大師神色一肅，從懷裏掏出一個捲軸，鋪展開來。
方知行瞅了眼捲軸，看到一幅八卦平面圖。
破呵大師仔細說道：“按照我們的估算，周園仙宮至少佔地三十六萬畝，整體輪廓像是一個八卦圖，分為內外兩層。
外層分為干、兌、離、震、巽、坎、艮、坤八個區域。
內層應該是周園仙宮的核心區域。”
唐師叔見此，抬手點了點八卦圖，沉吟道：“我曾經遇見過這種形制的仙宮，只需打通八卦一個區域，都能進入內層核心。”
破呵大師攤手道：“我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便全力攻克了‘干區’，結果卻沒有找到通往內層核心的路徑。”
唐師叔略默，捋須道：“有什麼發現么，比如鑰匙之類的東西？”
破呵大師眼神一亮，點頭道：“我們的確找到了一把鑰匙……的碎片。”
唐師叔呵呵笑道：“不會又是那個老把戲的吧？八卦區域各藏有一片碎片，須得湊齊八片，才能組成一把完整的鑰匙。”
破呵大師苦笑道：“真讓您猜對了，情況就是如此。”
唐師叔瞭然，問道：“你們找到幾片了？”
破呵大師抬手擺出一個“六”的手勢，應道：“還有‘震區’和‘巽區’沒有攻克，這兩個區域邪物較多，攻克難度較大。
同時，我們接連攻克六個區域，已然身心俱疲，難以為繼，強撐下去的話，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說到此處，他露出誠懇的表情，又道：“再者，仙宮每次出現的時間有限，隨時可能消失，我們實在等不起，這才請求滄海門施以援手，共謀大事。”
唐師叔笑了笑，應道：“既如此，不妨讓你們的人先撤出來，剩下兩個區域交由我們來處理。”
破呵大師大喜過望，連道：“好，貧僧這就帶你們進入仙宮。”
滄海門五人自無不可。
眾人一步步走向那扇大門，方知行對於仙宮的期待，也一步步拔高。
吱呀一聲響，破呵大師推開門。
門后出現一面照壁，表面有着模糊的鏤刻痕迹，似乎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繞過了照壁，空間豁然開朗，一個寬敞的庭院映入眼帘。
花園，假山，荷塘……
本該是景緻如畫，可惜全部遭到嚴重破壞。
庭院各處殘留着戰鬥痕迹，血跡斑斑，一片狼藉，滿目瘡痍，瀰漫著刺鼻的屍臭味。
破呵大師介紹道：“這裏便是‘干區’了，剛進來那會，此間有很多‘死胎’。”
方知行幾個人聽得一愣，卜艷娥好奇道：“什麼是死胎，邪物嗎？”
破呵大師神情不禁有些古怪，含糊道：“死胎便是未能降生的胎兒，死在了母親的肚子裏。”
正說著……
他們踏上了一條走廊，在閣樓之間穿梭個不停，七拐八繞。
驀然一個拐彎，方知行等人全部愣了下，腳步下意識停下。
前方鬱鬱蔥蔥，綠意盎然，栽種了很多松竹。
一具巨大的屍體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壓倒了大片的松竹。
屍體一絲不掛，身高達到了百米開外。
從輪廓上看，無疑是一個女人。
她胸前那兩座山峰巨大而圓潤，緩緩流淌出乳白色液體。
這個女巨人屍首分離，肚子慘遭剖開，血肉翻卷，畫面無比瘮人。
但眾人仔細一瞧，心頭不由得發毛。
女巨人被剖開的肚子裏，露出一個很大的子宮，內部懸挂着一個個球狀體，狀若一串葡萄。
而球狀體只是一層黏膜，裏邊有一個嬰兒的輪廓。
四名武宗境界的僧人，正盤膝坐在女仙人的肚子下，敲打木魚，念讀經文。
此情此景……
“阿彌陀佛！”
破呵大師雙手合十，滿臉唏噓。
唐師叔默然不語，卜艷娥驚愕的問道：“大師，那是？”
破呵大師嘆道：“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樣了。
以貧僧的愚見，她是一位女仙人，且懷有身孕，卻被人害死了。
不過，女仙人的屍體不腐不爛，故而保存得十分新鮮。
而且，女仙人肚子裏的胎兒還能活動，它們爬齣子宮，來到外面，漸漸變得了怪物，見人就殺，生吃活剝，無比兇殘！”
話音剛落，女仙人的子宮突然蠕動了下，有一個球狀體破裂開來，伸出一隻沾滿粘液的小手。
破呵大師見此，沒有任何猶豫，一掌打了過去。
“金剛掌！”
強硬的的掌力隔空打出，球狀體瞬間一爆而開，血肉橫飛。
但這還沒完！
子宮深處血肉不斷蠕動，長出了一個又一個球狀體。
破呵大師嘆道：“這就貧僧剛才所說的死胎，它們從女仙人的子宮裏持續不斷長出來，殺之不絕。”
卜艷娥一臉噁心，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問道：“不能直接毀掉女仙人的屍體嗎？”
破呵大師搖頭道：“沒用的，毀不掉！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全部徒勞無功。”
一行人邊走邊聊，很快從女仙人身旁走了過去，前方出現一道拱形門。
不過，拱形門上長滿了藤蔓，如同簾幕一樣交織，攔住了去路。
破呵大師踏步上前，右手袖子鼓脹變大，如同充氣一般。
“金剛指劍！”
他抬起了右臂，掐出指劍，隨即迸發出一道金色劍氣，薄如蟬翼，寬度恰好與拱形門相等。
唰！
一排藤蔓應聲斷裂，切口平滑。
“快走！”
破呵大師招了下手，快步穿過拱形門。
方知行五人亦步亦趨。
就在他們通過拱形門后，那些藤蔓迅速再生出來，一切在轉瞬間就恢復了原狀。
“我們現在進入了‘兌區’，小心點，在這裏千萬不要發出尖叫，最好捂上耳朵。”
破呵大師加快了腳步，似乎不願意在這片區域裏多待一秒。
但他還沒走出幾步遠，不遠處的房間裏，突然傳出一聲嬌笑。
“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動聽悅耳。
一聽便知這是女人的笑聲，極有可能是一位美女，讓人不禁浮想聯翩。
方知行等人情不自禁轉頭看去。
“別看！”
破呵大師低聲呼喝，悶頭往前走，大步流星，如同在逃避瘟疫似的。
方知行連忙低下頭，收斂心神，非禮勿視。
正走着，那個馬臉青年突然離開了隊伍，自顧自走向一個房間。
“你去哪？”方知行身形一晃，移動到馬臉青年身後，拉住了他的胳膊。
唐師叔幾人這才後知後覺，驚訝地看過來，發現馬臉青年一臉傻笑，眼神渙散，中邪似的。
“我……”
馬臉青年一臉茫然，錯愕道：“咦，我明明一直跟在你們後面走的，怎麼會……”
破呵大師神情凝重道：“伱中招了，先不解釋了，大夥快點走！”
眾人打起精神，以最快速度行進，很快再次看到一個爬滿藤蔓的拱形門。
破呵大師破開藤蔓，走了過去，然後長舒一口氣。
他回頭苦笑道：“兌區內疑似有傳說中的‘仙靡之音’，凡人絕不可聽，不管誰聽了，都會陷入痴迷，從此不吃不喝，不能自拔，最後變為一堆白骨。”
老和尚深深看了眼馬臉青年，嘆道：“之前有幾位僧人也中招了，被‘仙靡之音’勾引，進入了那個房間，之後便再也沒能走出來。”
馬臉青年一臉后怕，感激的看了眼方知行。
唐師叔捋了捋鬍鬚，問道：“那個房間裏有什麼？”
破呵大師攤手道：“不知道，我們沒敢靠近那個房間。”
唐師叔不再多問，環顧四周道：“這裏是‘離區’，對吧？”
破呵大師連道：“不錯，這片區域相對比較安全，沒那麼多邪異。”
眾人稍微放慢了腳步，仔細瀏覽仙宮的景緻。
然而……
他們所見到的建築，也只是青瓦白牆而已，沒有任何神異之處，甚至稱不上華貴精美。
難道仙人就住在這種地方？
破呵大師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笑道：“不用懷疑，這裏就是仙宮，只不過，仙宮降落凡塵后，進行了自我偽裝，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唐師叔點頭道：“我們所看到的仙宮，應該只是表象，不是它的本來面目。”
卜艷娥忍不住問道：“那真實的仙宮，應該是什麼樣子？”
破呵大師微微揚起下巴，追憶道：“多年前，貧僧曾有幸目睹一位佛聖破碎虛空，在其打碎虛空那一剎那，我瞥見了虛空深處有着一座神聖的殿宇，祥雲環繞，萬千瑞氣升騰，令人驚嘆絕倫，心馳神往。”
聊着，一行人來到了第三道拱形門前。
破呵大師停住腳步，笑道：“門后便是‘震區’，貧僧預祝你們旗開得勝。”
唐師叔二話不說，揮手間，劍氣縱橫，交織的藤蔓瞬間碎為齏粉。
這手法，輕描淡寫，無比絲滑，讓破呵大師連連挑眉，露出欽佩之色。
論劍道，滄海門終究是行家，不是明煌寺能比的。
唐師叔大步走過拱形門，威風八面，盡顯武王英姿。
方知行四個幫手快步跟上，不約而同按住了兵器。
一行五人闖入了震區，放眼看去，左邊樓台座座，右邊則是一個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