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

鬧鐘按照提前設定好的時間響了起來,孫雷慢慢睜開眼睛,他看到鬧鐘的指針正指向七點四十分。他關掉鬧鈴,從床上坐起來,懷着複雜的心情地打量着屋內的擺設:一張寫字桌擺在床的左側,右面的牆邊立着一個四層的書架。他從周圍的環境裏確認了一件事情:他又一次穿越回地球歷公元二零一零年。

這是四天以來他第二次穿越回這個時空。前一次穿越回這個時空后,他遇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的女朋友車曉莎過馬路時被一輛飛馳而來的汽車衝撞身亡。對他來說,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再一次想起車曉莎臨死前蒼白的臉頰,想起她那渙散目光里流淌出的遺憾眼神,他的耳邊似乎又響起她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愛你。”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揪扯着他的內心,想要將他的靈魂撕成兩半。

他知道導致車曉莎死亡的那場車禍是一起時空裂縫事件(註:3),那場車禍在零質時空(註:4)里原本是不存在的。可那起時空裂縫事件發生的原因是什麼呢?他不止一次琢磨過這件事,難道是格瑞納.萊彌特對他的報復?還是時空穿越后他改變談話內容導致的?他不知道答案。不過那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次要儘可能讓車曉莎避免遇到那場車禍。

孫雷到客廳里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然後回到他的房間。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慢慢翻看着,可他的心思完全沒有辦法集中到書上,他不時把目光投向對面牆壁的掛鐘,他知道隨着時間的推移,記憶里的事情將會再次發生。

掛鐘顯示為九點三十二分時候,車曉莎打來電話,跟他約定在附近一家麥當勞見面,他答應了。結束通話以後,孫雷閉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回想起這次時空穿越之前格瑞娜.萊彌特跟他的談話,她說自己並不是害死車曉莎的幕後黑手,而這一次她也會穿越到這個時空,暗地裏保障他跟車曉莎的安全,幫助車曉莎避免那場車禍。

大約三十分鐘以後,孫雷推開店門走進麥當勞,他看到車曉莎坐在一個靠近窗戶的座位,她那雙明亮的烏黑眼睛正凝視着他,溫柔的笑意浮現在她那線條優雅的嘴唇邊緣。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的連衣裙,垂至肩膀的頭髮齊整地繞到脖頸的右側。她的相貌比夢境裏的更真實,瘦長的臉頰、彎如月牙的眉毛、高挺的鼻樑和甜美的大眼睛。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渾身的血液也隨着沸騰,車曉莎還活着,他仍有機會挽救她的生命。

車曉莎親切地朝着孫雷揮手,孫雷慢慢走過去,坐到她的對面,“你今天很漂亮。”他說。

他們兩家人是關係融洽的鄰居。他跟車曉莎從童年時起就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他目睹了她的相貌在不同時期的變化,不管是靈動活潑的兒童期、婷婷玉立的少女期,還是此時此刻,她都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車曉莎微笑着說:“我也這麼覺得。”

孫雷想起十五歲時的一件童年往事。那次,他跟車曉莎玩扔飛鏢的遊戲,約定每人投五次,總分最高的人是贏家,而輸家要滿足贏家的一個要求。比賽的最終結果是他輸了。

車曉莎做出一副接受失敗者認輸的架勢,她得意地笑着:“我想想讓你為我做點什麼事情,”突然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緋紅,“你就說我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他凝視着她的臉,那張原本漂亮的臉上冒出了幾個青春痘,就好像一個乾淨的盤子上粘了幾個綠豆一樣。

他並不覺得那些青春痘使她變得難看,可他也不想說迎合她心意的話,因為他覺得那樣會很沒面子,“我不能說謊話。”說完之後,他就一溜煙地就跑出屋子,任憑車曉莎站在邊跺腳邊喊“你這個無賴”。

孫雷的思緒回到現實,他的眼神跟車曉莎的目光相遇。

“你在想什麼?”車曉莎側頭看着他。

“十五歲時咱們玩的扔飛鏢遊戲。”

“你還好意思說呢,”車曉莎笑着,似乎也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情,“說起來就是一肚子氣,那時我剛出青春痘,心裏惶恐不安,親戚和朋友都不斷給我安慰,可我更希望能聽你說那樣的話,因為你的話語更能給我力量,結果你卻跑掉了。”

“我那時輸了遊戲,心情很糟糕,還有點兒要面子。”孫雷尷尬地坦誠着。

車曉莎眨眨眼睛,“我知道啊。你還沒逃走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想要做什麼,誰讓我們彼此心意相通呢。可我還是寄託了一點小小的希望。”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里透着一點感傷。

孫雷覺得喉嚨被東西堵住了,他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可他知道自己不用說什麼——在他看到車曉莎的眼神以後。

他們即便不說一句話,也能了解彼此的心思,他們是心有靈犀的兩個人。很多時候,他們會不約而同地說出同一句話,他們知道對方每一個眼神里透着的深意,明白對方每一個動作背後隱藏的心思。

“不要說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們點餐吧。”車曉莎用輕快的聲音說。

他們在手機軟件里點了漢堡、薯條和飲料,然後孫雷到服務台去取餐。端着托盤往回走的時候,孫雷的思緒仍舊沉浸在往事的回憶里,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內疚,為什麼每次發生不愉快的時候,車曉莎都願意包容他?就因為她喜歡他嗎?他有沒有為車曉莎做過什麼?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件事而已。他不得不面對良心的詰責:他是一個自私的人,他利用了車曉莎的愛,享受着被人關愛的甜蜜,卻很少想着付出相應的回報。

他把托盤放到桌子上,看着車曉莎撕開番茄醬的包裝袋,看着她把醬料擠到紙盒內側,他知道接下來的對話是極為關鍵的,他不能有一句的變動,事實上,只要他不強行改變言語,零質時空裏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會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他咬了一口漢堡,“辭去鋼琴家教的事情,你已經跟那家人談好了?”

車曉莎低垂着眼帘,將一根裹着番茄醬的薯條送進嘴裏,“昨天給那個孩子上完課,我就跟她媽媽說了。”

“想必那個小女孩很傷心。”

“是啊。我給那孩子上了半年多的鋼琴課,已經跟她有感情了,聽說我要辭職,小女孩跑回自己屋裏哭了半天。不過我答應那個孩子的媽媽,會一直教到八月中旬,也好讓她有充足時間尋找新的家庭教師。”

“八月中旬?你媽媽不是希望你八月初就到美國,提前適應一下那裏的生活嗎?”

車曉莎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那只是她的想法。”

孫雷凝視了她一會兒,說:“你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對吧?你還沒有決定是否出國留學。”

車曉莎的眼神里漂浮着猶疑,“……是的,我雖然答應媽媽出國留學,其實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那裏對我來說談不上熟悉,雖然媽媽會在那邊陪我,可我難免會覺得孤獨。我會想念……這裏的朋友,更為重要的是,我不確定這樣的選擇是否正確……出國留學雖然會實現我的理想,可我也擔心會失去長久以來珍視的東西……”

孫雷知道車曉莎在想些什麼,車曉莎擔心新的人生際遇會使他們的關係疏遠,她想讓他陪伴在身邊。

“可到那所學校學習,一直是你的夢想,不是嗎?你跟我提過,你能在那裏學到更深層的鋼琴演奏技巧,說不定畢業后可以在那裏擔任教學的工作。”孫雷輕聲說。

車曉莎的臉頰浮上一片緋紅,“是的,我是說過。可我又覺得成功的事業和美滿的家庭既然都能讓人幸福,我為什麼不選擇後者?……而且,我認為家庭的幸福更能讓我感到滿足……我願意放棄自己的理想,只要能和喜歡的人一起生活……你知道我說的人是誰……”

孫雷知道那句話里指的人是他,可他認為自己不能回應車曉莎的示愛。

他鼓起勇氣把那些話說出口,“雖然我們心意相同,但很多事情並非心意相通就能解決的,我的身上有很多你並不知道的缺點……”

車曉莎有些惱怒地看着他,“不……你不能總是逃跑,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你能不能誠實說出你的想法…”

孫雷想起他的姑媽。他的姑姑跟姑父曾經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很多人都認為他們結婚以後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但是姑姑和姑父的婚姻生活根本談不上幸福美滿。十三歲那年的時候,他偷聽了長輩們的談話,進而得知了姑姑真實的家庭生活,姑父常常會表現出性格里暴躁的一面——工作不順心的時候,姑父雖然不會打人,但常常會把家裏一些玻璃製品摔得稀巴爛——伴隨着對妻子的叫罵,姑姑這時候就會躲到房間裏哭泣。

他聽到這些話以後,心裏受到很大打擊。他曾經很崇拜他的姑父,他喜歡聽見姑父爽朗的笑聲,喜歡聽他講旅行時的見聞,他甚至把姑父當成人生的榜樣,結果在那一刻,姑父在他心裏的形象轟然坍塌。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成為一個比姑父更好的人,而他不想讓車曉莎受到來自於他的傷害……要是不能給車曉莎帶來真正意義的幸福,要是不能保證始終溫柔對待車曉莎,索性就不要開始一段日後會讓她後悔的關係好了,他就是這樣想的。

車曉莎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透着渴求,“認真回答我,你…愛我嗎?”

“不……我想沒有……”他低聲說,同時回視着車曉莎的眼睛,讓她相信自己說的話是真心的。

車曉莎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裏的光芒卻逐漸黯淡,“很好…很好…那我可以…毫無留戀地出國留學了。”

她抓起托盤裏剩下的那個漢堡,胡亂地往嘴裏塞着。餘下的時間裏,他們兩人只是偶爾說一兩句無關打緊的話,然後又陷入各自的心事之中。

有那麼一會兒,孫雷心裏升起一股衝動,他想要清楚地吐露他的真情實意,然而倖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他吃完了手裏的漢堡,聽見車曉莎冷淡地說:“我們走吧。”

他只好站起來,隨着車曉莎走出餐廳。

他和車曉莎並肩而行,走在綠樹成蔭的街道上,中間留着一個人的空隙,熱浪隨着微風襲向他們。

他們經過了一家兩層的書店,他想起那裏曾是他和車曉莎經常光顧的地方,他們在那家書店裏一起買過教學輔導書,也一起買過喜歡的漫畫書。在那家書店的一角,他們差一點接吻……當然只是差一點……實際上並沒有發生…他們找書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近距離面對面站着,他們的反應近乎一致,先是羞澀地微笑着,然後獃獃地看着對方,誰也沒有移動腳步,他能聽到車曉莎急促的呼吸聲,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劇烈跳動,他看見車曉莎羞澀地低下眼睛……如果不是書店裏其他顧客的說話聲,他想那時一場甜蜜的面部接觸就會發生了。

快到公交車站的時候,他朝車曉莎伸出手,希望藉此撫慰她的情緒。他和車曉莎常常坐這趟公交車,在他們常常找相鄰的位置坐着,如果沒有合適空位的話,他們寧可站着。他們用很輕的聲音彼此交談,他們會用同一個耳機聽MP3播放器。

回憶像霧氣一樣消散。孫雷聽見身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接着感覺到車曉莎纖細的手指捏着他的手,他感受着她的體溫,感受着由此帶來的連接。

就在此時,他看見不遠處的交通信號燈,看見信號燈旁的行人路,他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前一次時空穿越后的悲劇就是在那裏發生的:那時車曉莎正走在行人路上,而一輛突如其來的紅色寶馬車將她撞飛。

那輛紅色寶馬車在哪裏?…孫雷恐懼地掃視着機動車道,可目光所及的範圍內並沒找到那輛紅色寶馬車的蹤影。他又想到了格瑞娜.萊彌特,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穿越到這個時空,她在哪裏呢?

“你在看什麼?”車曉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沒……沒什麼。”

他們走到信號燈旁時,車曉莎輕輕把手抽出,“好啦,我自己過去就行。”過了馬路,就是她住的社區。

孫雷的眼前似乎出現一團朦朧的霧氣,他在那團霧氣里似乎又一次看到車曉莎被突如其來的汽車撞飛,似乎又一次看到她死前圓睜的眼睛。

他想起格瑞娜.萊彌特說的話,“匿身者不想讓你死,所以你只要跟車曉莎呆在一起,車曉莎就是安全的。”

他知道唯一能保護車曉莎的方法,就是陪着她走過危險的地段。於是他對車曉莎說:“我們再走一段路吧。”

車曉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點點頭。

就在信號燈轉成綠色的時候,孫雷一下子抓起車曉莎的手,不顧她的小聲驚呼,拉着她飛快跑到馬路對面,他的腦子裏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說:跑,快跑…

跑過車行道后,車曉莎把手掙脫出來,“停下……停下——”,她彎腰喘着氣,臉變得通紅,“這會兒是…綠燈,沒必要…跑啊。”

孫雷氣喘吁吁地看向馬路中央,他沒有聽見車曉莎的話,因為短短的幾秒鐘里他的內心被一股腦湧出的懷疑和激動所充斥。他有點不相信他們已經安全了,直到轉頭看見車曉莎站在身邊,看見她的紅潤臉龐,聽着她的喘氣聲,他才確認了這個事實:她活着,她已經脫離了危險。一陣狂喜攫取他的內心,他成功了!他成功挽救了車曉莎的生命。

“你有點奇怪…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車曉莎的眼神里漾着探詢。

“沒有什麼…你想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孫雷輕鬆又愉快地說。

他一直把車曉莎送到她住的單元樓門口,到了告別的時候,車曉莎用一種煩惱又留戀的眼神看了看他,說道:“那麼,再見。”

她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就那樣背對着孫雷,用一種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吃飯時候你說的那句,我知道是謊話。”說完以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樓門。

孫雷怔怔地看着車曉莎的背影消失,慢慢回味着車曉莎那句話的意思,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孫雷先生。”

他轉過頭,看見一個穿着褐色襯衫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正面帶微笑地凝視着他。

“您是……?”孫雷打量了好一會兒這個男人,他的身材高大,臉頰瘦削,皮膚白暫,有着藍色的眼睛和矮塌的鼻樑。

男人一面微笑,一面掏出了象徵他身份的電子證件,那是一塊黃色底面的圓形徽章,徽章裏面刻着太陽、星星和他的頭像。

孫雷立刻知道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他是一名時空管理局的特工。

“我的名字是弗瑞特.邦萊尼。”矮塌鼻樑的男人說。

“您找我有什麼事?”孫雷疑惑地問。

“這裏並不是合適的談話場所,您能否抽時間去趟我的住處呢,有些事情想和您單獨談談?”弗瑞特.邦萊尼的語氣很友善。

“當然…”孫雷覺得沒有理由拒絕。

“您跟我來。”弗瑞特說。

孫雷跟着他穿過熙攘的人群,走到附近的停車場,在一輛黑色的奔馳S400汽車前停下。

“這是我剛租的車,還好不難駕駛。”弗瑞特拉開車門,坐到駕駛位。

“它的操作比時空共和國的飛行器簡單很多。”孫雷坐進車裏,他想起自己剛駕駛時空共和國飛行器時的狼狽模樣,他既要控制飛行器升降的操縱桿,又要不時按下加速和減速的按鈕,還要操縱方向轉盤,對於他這種不精通操縱機械的人來說,那真是一件勞心費神的事情。

但他知道弗瑞特不會出現那種情形。即便以前沒有接觸過汽車這種交通工具,弗瑞特也能駕輕就熟。因為弗瑞特的腦部植有“梅瑞拉”晶片(註:1),那塊晶片可以給弗瑞特的大腦輸入這個時代的各種信息,自然也就包括交通工具的駕駛方法。

“我倒是更喜歡飛行的感覺。只可惜這個國家不允許,否則的話我就選擇駕駛直升機了。”弗瑞特笑着說。

汽車沿着車道行駛,路上有些擁堵。“聽聽你們這個時代有什麼有趣的事。”弗瑞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電台,電台里正播放着莎朗.布萊曼的歌曲,弗瑞特的手指隨着音樂的節奏在方向盤上敲着拍子,“不錯的歌。”他評價道。

又播了兩首歌曲以後,電台轉而播放新聞,其中一條新聞是凌晨發射的一枚運載火箭成功將氣象衛星送入預定的運行軌道。

“火箭的時代。我曾經穿越時空去過兩次火箭發射現場,火箭升空的一刻實在太震撼了。”弗瑞特饒有興緻地說道。

孫雷知道弗瑞特對火箭有濃厚興趣的原因。到了時空共和國的時代,火箭只存在於全息記錄影片和超智腦的文字記錄里。

“火箭存在於人類歷史的時期還是很長的。”孫雷說。他記得全息記錄影片里的描述,火箭作為擺脫地球引力的原始工具,在人類歷史裏存在了二百二十六年的時間。

“任何事物都有終結的時候。”弗瑞特將汽車駛入高速公路,他猛踩一腳油門,汽車的速度明顯快起來,高速公路兩旁的建築物從車窗外飛快地往後駛去。

孫雷看着那些一閃即過的建築,腦海里浮現出全息影片里的片段:一座又一座高聳巍峨的核電磁能發射架矗立在地面,發射軌道傾斜地指向天際。科學家們給這種發射裝置取名為“光射機”,它以核能為動力,構思起源於21世紀航空母艦的電磁彈射器,於公元二一二零年首次被人提出。光射機的建造成本雖然遠高於一枚火箭的製造及發射成本,但它的發射成功率極高,從未有過發射失敗的情況。這種空間器發射裝置很快被各個國家使用,最主要的原因是它使人類移民太空的可能性極大提升,它使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地球引力這條鎖鏈,無拘無束地在宇宙里暢遊,人們無須再為擺脫地球引力傷腦筋,可以將更多精力集中於改善太空飛船的性能和行駛速度,而人類脫離地球的時間也指日可待。”

“人類從未停止過對宇宙空間的探索。”孫雷低聲說。

“可以將其歸結為人類的理想,或者解釋為野心更好,人類世世代代都渴望着能移民太空,這一點本身沒錯,只可惜操之過急,又或者過於自信,最終導致了難以挽回的大災難。”弗瑞特說。

汽車行駛進山裏的隧道,隧道里昏暗的燈光投射在路面,給人一種忽明忽暗的感覺。孫雷想起了那場聲勢浩大的宇宙大移民。公元二四六五年六月的一天,地球聯合體的領袖宣佈“偉大的時代來臨了!”五千艘巨無霸級空間移民船搭載着超過五十九億五千萬的人以及地球上絕大部分的資源,就這樣浩浩蕩蕩地駛進冰冷的宇宙空間。最後只有不到四千萬人留在了地球上。

等待着宇宙移民船隊的是百年一遇的宇宙大風暴,數不清的移民船迷失在風暴里,其中一部分移民船的導航和通訊系統受到干擾,行駛方向錯誤以致被黑洞所吞噬;一部分移民船受到風暴影響相互碰撞,導致船體爆炸……最後平安無事抵達火星的移民船只有不到三千艘,踏上火星土地的只有不到二十億人。

“你對“火星大災變”了解多少事情?”弗瑞特的聲音將孫雷拽回現實。

“知道的並不詳盡。我只記得超智腦(註:2)里的一部分文字記錄,文字記錄里說宇宙大風暴里倖存下來的人類登錄火星以後,成立了人類聯合政府組織——火星聯合會,他們採用火星紀元作為新的曆法。就在火星紀元十年的時候,高震級的地震持續不斷地發生,八級以上的地震多達一百多次,十幾億人死於沒完沒了的地震里,更糟糕的事情是火星的水源里滲進一些不明的有毒化學物質,這種有毒的水最終害死了火星上所有的人。”孫雷一邊回憶一邊說。

弗瑞特將汽車駛出隧道,車窗外的風景變得明亮起來,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超智腦里的記錄確實是這樣,然而那不是全部真相。”

孫雷轉頭看着弗瑞特,臉上寫着震驚,“全部真相……那是什麼?”

弗瑞特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呼吸,“孫先生,您即將聽到的事情被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列為絕密事項,您絕不可以轉述給第三人,其實關於這件事是否應該透露給您,時空評議會曾經過激烈討論,當然,最後超過半數的議員認為有必要讓您知道這些。”

孫雷點點頭,“好的,我不會告訴其他人。”

汽車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進,漫山遍野的樹木呈現在眼前,多數是松樹和楓樹。弗瑞特握着方向盤,時而轉向左,時而轉向右,他用一種平緩的語調說著:“在火星安頓下來以後,人們對火星聯合會提出的詰問一波接着一波:為什麼移民船出發前夕沒有人提出宇宙大風暴出現的可能性?空間移民船隊的隊列依據什麼樣的考慮安排的,為什麼有些國家的民眾毫無損失,有些國家的民眾幾乎全部喪生在宇宙風暴里?宇宙大移民是不是一個滅絕某些種族的陰謀?人們呼籲所謂的真相,要求高層官員為宇宙大風暴里的災難性後果承擔責任。沒有得到滿意答覆之後,火星上的人們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遊行示威,所有的建設工作都被擱置,社會秩序越來越混亂。我們已經無法得知這一切事情背後的組織者是誰,而最後的結果是,火星聯合會處死了宇宙大移民的組織者艾索.格雷以及相關的官員,同時發放了一大筆撫恤金補償宇宙風暴里喪生的人們的家屬,抗議者們的怒氣才得以平息,但誰也不會想到那時候在一個人的心裏埋下了一個復仇的種子。你剛才提到超智腦的記錄里說火星大地震是一種自然現象,對吧?”

“是的。”

“那是時空共和國評議會經過投票后決定編纂的一段謊言。事情的真相是火星大地震並非自然原因,而是索娜塔.格雷領着一夥兒人引爆了接近火星地核的幾枚小型核彈所導致,某些層面說,那些核彈並沒有真正摧毀火星,它們的引爆只是讓火星的地殼變得更加躁動,而正是它們釋放出的放射性物質污染了水源。”

汽車往右轉了彎,駛離山區,又往北開了一會兒,加油站和村民住宅先後闖入眼帘。

“那個索娜塔.格雷是誰?”孫雷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她是艾索.格雷的女兒。她很愛她的父親,父親的死引發了她的仇恨。我們通過其他人的口述得知,自從父親死後,索娜塔.格雷就開始恨火星聯合會的人,恨他們把她父親當作替罪羊,她更恨那些遊行示威的人,她認為他們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她父親把他們帶到了火星,他們卻逼死了他。她跟那些被追責處死的官員後代建立了一個“火星復仇者”的邪惡組織,專門招攬宇宙大風暴里喪失親人的民眾做信徒,用言語蠱惑他們,讓他們為她做事。”

“我不明白,”孫雷的聲音里透着困惑,“既然她認為那些人逼死了她父親,又為什麼招攬他們做信徒?”

“根據轉述人說,索娜塔.格雷把那些信徒視為玩物,她想通過愚弄那些信徒獲取復仇的快感,其他“火星復仇者”的領導人也是這種想法。他們為“火星復仇者”這個邪惡組織編纂了一套很能煽動信徒內心痛苦和恐懼的言辭:“如果沒有宇宙大移民,你們的親人就不會失去生命。倡導宇宙移民的人是魔鬼,他們只想要你們的生命,火星上統治你們的人早已經把靈魂獻祭給了火星古老的異生物,最終會帶領你們走向死亡。”而在信徒面前出現時,索娜塔.格雷和那些領導者總是戴着粒子迷幻面罩,以避免被人識破身份。”

“難道地球上…我是說留在地球上的那些人,就坐視着火星的大災變發生嗎?”孫雷問。

“事實上,火星聯合會當時跟地球聯合體的聯繫並不頻繁,基本上兩三個月才會有一次遠程視頻會議,而每次會議的時間都不超過一個小時。用一種通俗的說法或許能解釋其中的原因:火星聯合會把那些留在地球上生活的人視為懦弱、懶惰、上了年紀、思想守舊又不願開拓進取的人,他們從不認為自己能從地球獲得任何援助——因為他們已經把地球的大多數資源都帶到了火星,直到火星大災變發生以後,他們才匆忙跟地球聯合體聯繫,那次會議被地震打斷前,進行了整整三個小時。”

汽車行駛過一個紅綠燈,進入縣級道路,道路兩側的景象漸漸繁華,左面露出一個個小飯館,右面可以看見公交車站,再往遠些,還能看到住宅樓和商場。

弗瑞特接著說:“收到火星大災變的消息以後,當時的地球聯合體就快速派了一支由二十艘運輸船組成的救援船隊,這已經是地球聯合體當時能用的全部宇宙飛船。但是這些宇宙飛船無法降落火星——因為火星大範圍的地震。縱然並非這個原因,他們也不敢冒然駛進火星的大氣層,因為一旦落到地面,就絕無離開火星的可能——畢竟火星上沒有一座光射機。他們只能將救援物資裝進耐高溫的鋼製罐里,然後從外空間把這些鋼製罐射向火星地面,這些鋼製罐會在到達火星地面前的一定高度時,彈射出小型的降落傘,確保自身不受損害地落到地面。”

“然後呢?”孫雷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個聽故事的小孩子,渴望了解後面發生的事情。

“救援船隊在火星的外太空軌道停留了兩周的時間,艦船上的遠距生命探測儀顯示,救援物資發射之後,火星表層生命減少的趨勢有所趨緩,也就是說雖然每天仍舊會有人死去,但也還是有人依靠救援物資生存下來。救援船隊由於自身物資日趨減少的原因,不得不返回地球。當他們帶着第二批救援物資再次達到火星外太空軌道時,遠距生命探測儀顯示火星上的人類數量已經穩定,大約在300萬人左右。”

“也就是說人類在火星上生存下了來?”孫雷用一種難以分清是驚訝還是興奮的語氣說。

“是的,雖然數量不多,但畢竟有些人在火星倖存下來。與此同時,留在地球上的人們生活逐漸難熬,地球的資源基本枯竭,宇宙大移民的行動不僅帶走了許多人的生命,也帶走了地球大部分資源。對於地球聯合體而言,他們不僅要用少得可憐的資源維繫社會運轉,還要拿出一部分資源資助火星上的同胞。也就是這時候,維特林.艾希博士首次展示了他的時光旅行機器,同時提出利用時光旅行機器返回到三千年以前的地球甚至更早的遠古時期的地球,攫取那裏的資源進行使用。”

孫雷知道這就是時空共和國的起源,他曾經閱讀過超智腦的文字記錄,閱讀過維特林.艾希博士的自傳,自傳里有這樣一段文字:於地球資源即將枯竭之際,我決定將已經成熟的時光機器展現在世人面前,它將幫助地球上的人類走向光明的未來。

“地球聯合體很快採納了維特林.艾希博士的提議,事實上他們沒有選擇,地球僅剩的資源滿足不了哪怕一艘宇宙飛船的建造,更承擔不起一次光射機的發射任務。當然,也有反對的聲音,以凱特里.萊娜博士為首的科學家認為隨意攫取人類過往時代的資源違背了能源守恆的客觀規律,會造成人類社會的崩塌和地球的滅亡,對於這一觀點,維特林.艾希博士說:“地球各個歷史時期都有大量的資源被閑置,只要索取適度,不會造成任何遺留問題。退一萬步說,如果真出現災難性的後果,我們再進行一次時空穿越,進行時空事件的修正就可以了。”當源源不斷的鋼鐵、石油等物資從藍色環狀的時空門內運出時,所有的反對聲音都沒了,剩下的聲音只有歡呼和讚美,就連凱特里.萊娜博士也成為了維特林.艾希博士的親密夥伴。”

弗瑞特一邊說著,一邊駕駛着汽車駛進一個別墅區,又開了五分鐘左右,他把汽車駛進一幢三層獨棟別墅樓前的停車位里。

“這是我租的別墅,看着還說得過去吧?”弗瑞特興奮地指了指車窗外的那棟三層樓房。

“你租的?”孫雷有些驚訝地看着車窗外的別墅,想也知道租金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是的,我從一個時空房地產中介公司那裏租的。”

他們下了汽車,孫雷跟着弗瑞特走到房前,弗瑞特從褲兜里掏出鑰匙,把它塞進房門的鑰匙孔轉了兩圈,房門打開了,“請進——”

弗瑞特說著,在前面領着路,孫雷邊走邊打量着屋子,門廳部分近乎長方形,可能是下午的原因,光線顯得有些昏暗。門廳左手邊是通往二層的樓梯。從門廳處往前邁過一個台階就是客廳,客廳極為寬敞,相當於一個羽毛球場地的面積,地面上鋪着實木地板。客廳南面的牆上掛着一副歐洲風格的抽象派油畫,油畫下面放着一張灰色皮質的長條沙發,牆角處擺着一個飲水機。沙發前面是一張低些的實木茶几,對面的牆上掛着液晶電視。

“您想喝些什麼?茶還是咖啡?”弗瑞特走向飲水機。

“喝茶吧。”孫雷坐到沙發上。

弗瑞特拉開飲水機下層的儲物櫃,從裏面取出茶葉罐,他往茶壺裏倒了一些茶葉,然後按下飲水機後面煮水的按鈕。

“剛才我們談到哪裏了?”弗瑞特抱着雙臂看着孫雷。

“談到人們開始用時空機器運送物資。”孫雷說。

“對了,是談到這裏,”弗瑞特輕輕拍着腦門,“當時地球上勢力最大的五個家族承攬了時空資源的收集和運輸,並以此為契機發展成為以家庭成員為核心的五大時空政黨,分別是萊彌特黨、格裏海姆黨、海德勒黨、迪麥忒黨和近田黨。”

飲水機上標誌着熱水的紅燈滅了,弗瑞特把茶壺湊到熱水的出水口處,接滿熱水,茶壺裏的水漸漸變成深黃色。

弗瑞特又取了兩個玻璃杯,放到茶几上,他先給孫雷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接著說道:“也就是在那時候,地球聯合體召開了一次頗具歷史意義的會議,會議宣佈人類為實現宇宙大移民而組成的政治聯合體系即地球聯合體,即日起正式更名為“時空民主共和國”,地球上的所有人都為時空民主共和國的公民。這一次的會議被後世的史學家稱之為“人類的黎明會議”。

孫雷想起自己曾在超智腦里讀過這次歷史性會議的相關內容,這次會議公佈了一系列的機構設定、人事任命及政治領域的分工,時空民主共和國的最高管理機構定為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延襲傳統民主議會的精神。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及下屬所有分支機構的成員均須為無黨派人士。關於人類時空的管理,這次的會議也做出明確的規定:時空共和國評議會直接負責自公元一九零零年以後的時空管理,其餘時代的時空管理由五大時空黨派負責,具體年代和年限範圍由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審議後進行分配,而任何時空黨派都不得以任何形式參與時空共和國的政治決策。

孫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問道:“火星上的人類後來怎麼樣了?”

弗瑞特說道:“第六批救援物資投送以後,火星方面的通訊終於接通了,這得益於救援物資里的十幾台遠距離全息通訊器——它們之中的一台被人撿到了,撿到通訊器的人叫岸本特.漢達,他是倖存下來的一名科學家。正是通過他的口述,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對索娜塔.格雷的所作所為以及火星大災變的真相才有了一些了解。據岸本特說,火星大災變以前,索娜塔.格雷和“火星復仇者”的其他骨幹成員就做了萬全的避難準備,而當火星的災害逐漸平息以後,他們就站出來統領了火星上倖存的人類。也就是說那時的火星政權掌握在索娜塔.格雷手裏,只是她的統治非常殘暴。岸本特.漢達苦苦哀求時空共和國評議會派人除掉“火星復仇者”,把火星上倖存的人類救回地球,可他提出的這兩個要求,時空共和國評議會都無法做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通過宇宙飛船定期往火星人類聚集點投放基本的生活救援物資。在寥寥可數的幾次全息視頻通話之後,岸本特.漢達與時空管理局的通訊也中斷了。

“他死了嗎?”孫雷問。

“是的。”弗瑞特一口氣喝光了杯里的茶,然後端起茶壺,先給孫雷的杯子裏倒滿,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最後一次通話里,岸本特.漢達說“火星復仇者”正在殺害跟他們作對的人。而不久以後索娜塔.格雷使用岸本特.漢達的通訊器向時空共和國評議會發來通訊信息,她親口承認了岸本特.漢達被殺死的事情。經過幾次商討以後,時空共和國評議會決定削減對火星上倖存下來的人類進行的物資救援。”

“那又是為什麼?”孫雷有些吃驚地問。

弗瑞特聳了聳肩,“沒有人願意支持一個殘暴的政權,就這項議案而言,評議會的議員們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對,他們覺得豐富的救援物資會幫助索娜塔.格雷壯大她的勢力,要是還像以往那樣源源不斷提供鋼鐵和能源,索娜塔.格雷可能很快就會重建光射機和宇宙飛船,而她非旦不可能感激地球上人們的援助,反而會對地球使用武力。”

“可是火星上不光是有索娜塔.格雷和她的追隨者,還有很多無辜的人啊。”孫雷有些瞠目結舌地說。

弗瑞特舉了舉手裏的茶杯,“我明白這樣的決定確實有些冷酷,但時空共和國評議會當時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因為他們對火星的事情了解得並不多。不過他們也考慮到了火星上的普通民眾,所以他們決定只投放投放諸如食物和醫藥品這類基本的生存物資。火星救援行動的第五年,停留在火星外太空軌道的宇宙飛船通過遠距激光探測儀了解到火星上的人類數量逐漸穩步增加,火星地表甚至出現農作物、森林以及高層建築。相對這一變化情況,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又決定除非出現重大變故,火星救援行動就此終止。火星外軌道除了留一艘宇宙飛船負責監視以外,其餘宇宙飛船全部撤回地球。”

“時空共和國評議會後來跟火星人類沒有再聯繫嗎?”

“事實上,時空共和國跟火星方面一直保持着聯繫。火星外太空軌道上的宇宙飛船作為信號中轉站,供火星的統治者跟時空共和國取得聯繫,當然每次遠程會議都是伴隨着爭吵、質疑和威脅不歡而散。而時空共和國評議會認為如果公開火星人類存在的事實很可能會引起共和國內不必要的爭議甚至混亂,因此決定修改超智腦里對火星人類的相關文字描述,並將火星人類的相關事情列為絕密事項。”

“那你為什麼要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呢?”

弗瑞特意味深長地看了孫雷一眼,說:“因為您已經被捲入時空變動的漩渦里,共和國評議會覺得如果您對真相毫無所知,恐怕會在以後遇到的一些事情里被別有居心的人利用。”

孫雷怔怔地看着弗瑞特,說道:“我不明白。我聽萊彌特黨的人說,只要讓車曉莎避免那場車禍,時空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弗瑞特搖了搖頭,說:“萊彌特黨的人並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他們只知道導致您女朋友死亡的車禍事件會影響到日後他們黨派的勢力,可事實上,那名匿身者製造的時空裂縫事件遠遠不止一起,而只有您能讓所有的時空裂縫事件(註:3)恢復成原貌。”

孫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覺得喉嚨有些乾澀,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幾分鐘以後,他才勉強擠出一句話:“為什麼是我?”

“很抱歉,我並不是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人。而我這次穿越時空的最大目的就是保障您的人身安全,”說到這裏,弗瑞特拉開實木茶几的一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張紙,然後用茶几上的一支中性筆在紙上寫下一連串的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您如果感覺遇到危險,可以通過這個方式跟我聯繫。”

孫雷默默地拿起那張紙,把它摺疊以後放進褲兜。

弗瑞特接著說:“另外,就在您跟女朋友吃午餐的時候,我注意到格瑞娜.萊彌特就呆在離餐廳很近的地方,而你們從餐廳出來以後,她也一直跟着你們。如果您看見格瑞娜.萊彌特的話,請轉告她,我希望能儘快跟她見一面。”

“好的,我會告訴她的。”孫雷說。

注1:“梅瑞拉”晶片:仿腦神經元智能晶片,以發明者梅瑞拉.凱特博士的名字命名。它能根據宿主意願,從儲存着各時代知識信息的“時空腦”里下載信息,並仿照腦神經元的工作原理,向大腦記憶中樞傳遞信息。它是時空共和國公民必備的生存工具,每一個出生在時空共和國的人年滿六歲時都會植入“梅瑞拉”晶片。

注2:“超智腦”:時空共和國對公民開放的儲存各類信息的圖書館設施,存放人類各時代的影像資料以及文字資料。

注3:時空裂縫事件:穿越時空之後,時空者的行為導致某件事情發生改變,由此對之後時空造成深遠影響,該事件被稱為時空裂縫事件。

注4:零質時空:沒有經過變動的時空原貌。

下章節預告:

以格瑞娜的視角敘述了她跟孫雷之間爆發的矛盾,同時講述了萊彌特黨內會議做出的重大決策。

情節預告一:

格瑞娜明白接下來發生了什麼,那隻伶盜龍發起攻擊的時候,她身上裝備的等離子護盾器瞬時間生成了防禦能量場,能量場的等離子體牆層將伶盜龍的一部分後肢氣體化,而能量場的碳納米管層將伶盜龍的身體彈射出去。

情節預告二:

格瑞娜點了點頭,跟着克里斯汀走出房間,沿着黑曜石鋪成的走廊行走,有那麼一會兒功夫,她們之間誰也沒說話,後來克里斯汀打破了沉默,“你看過今天的頭條新聞了嗎?昨晚深夜的時候,狄索斯.索爾塔博士的實驗室里發生了一場爆炸事故,他偷偷製造的……兩隻擬生獸逃出實驗室,現在已經不知道它們穿越到哪個時空了。”

情節預告三:

埃林塔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不過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時空聖徒告訴我們,由於某些原因,他們無法直接干預這次的時空異常變動。現在只有一個人能讓時空恢復原本模樣,他親身經歷了時空裂縫事件,同時那個人也是我們黨派里一名異能者的克疫基因者。”

下一章節的詳細內容將會在明天更新,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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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動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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