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孩子
我們在遺體房呆了一天一夜,王秘書送來的飯菜沒人動,他站在門口也不離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走向他詢問,
“王秘書,您有什麼事直接說。”
“是這樣,我知道大家都在悲痛之中說這事有些冰冷無情,但是實在沒辦法。冉冬女士的遺體在這兒已經停放一周了,冰櫃保存有限,再加上戰火連連,我想問下你們下一步怎麼計劃?”
“抱歉,是我們大意了,我先和其他人商量下,一個小時候給您答覆,您看可以嗎?”
“好,那我到時候再過來。”
“麻煩了。”
我跟冉陽商量了下,目前只能聯繫私人飛機儘快託運遺體。威米嘉插話進來,
“我家有私人飛機,我聯繫下,最晚今天晚上十點就能到。”
我們互相看了看,心裏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同意。戰火之下,私人飛機不好找。
隔天下午,遺體平穩運送到冉陽家,其實一下飛機米嘉要把冉冬的遺體拉到他們家,被冉陽制住,
“那個房子留給她的只有痛苦,你是要讓她死也不安生嗎?”
米嘉放手了,愧疚讓他不得不放手。
按照冉冬的遺願,葬禮只是簡單操辦了下,通知一些相熟的親人朋友前來弔唁送別。冉冬的父母因為太過悲痛走不了路,她嫂子在家照顧,靈堂只有她哥哥跟侄子守着,我跟安詩在一旁幫忙。
靈堂前的照片是冉冬未整容前的,背景是聖彼得堡夏宮,照片里的她眼神純凈、熱情,充滿活力,仿若回到初見時,我坐在她旁邊,主動找她聊天,“你好,我叫陳墨,我坐這兒不會打擾到你吧?”
她看着我輕輕搖頭,聲音很小,
“任冉冬。”
她眼裏的光那般明亮、吸引人……
她去非洲那天晚上彷彿在懸崖邊上,我是唯一一個能拉她出來的人,卻沒有出手相助……這樣的遺憾,這一生我也無法補救……
威米嘉一家人來弔唁,只有威米嘉的臉上掛着痛苦,他的父母站在他身旁,像是來保護他的,而是弔唁的,他們一進門冉陽便狠狠盯着,好像有血海深仇似的想要手刃他們,我在旁邊拉住他,小聲道,
“讓冉冬安靜的走吧。”
威米嘉想到後面再看一眼遺體,被冉陽擋住,
“在我動手前不要靠近我妹妹。”
“大哥,求您讓我再看她一眼。”
“只要我還活着便不會讓你再靠近她!立刻離開這兒!”
威米嘉離開了,但未徹底離開,而是站在門口望着靈堂里冉冬的照片落淚,不肯離去。
司儀在念悼詞,一字字湊成一幀幀回憶畫面,將我的心淹沒,喘不過氣,悔恨再次襲來,那晚她憔悴強撐的模樣,永遠刻在我的腦海里,提醒我那時的冰冷狠心和不可饒恕……
天空下起小雨,我們跟着靈車去往墓地,送她最後一程,威米嘉的車靜靜跟在後面……
所有人都離開后,我看到威米嘉的身影,就讓他送她最後一程,在她面前懺悔認錯,我想冉冬應該是願意聽到女兒的消息的……
冉冬的女兒安全從保溫箱出來了,威米嘉邀請我去參加孩子的百日宴,我拒絕了,我是個懦弱的人,目前無法面對那個孩子,那座城市……
一年後,冉陽跟威米嘉因為孩子的撫養權鬧的不可開交,兩人紛紛給我打電話讓幫忙調解。冉冬的離去讓我不敢去A市,哪哪都有她的身影,於是我只在電話上跟他們溝通了下,最先溝通的是冉陽。
“陳墨,冉冬就留下那一個孩子,古人說寧願跟要飯的娘,不跟當官的爹,它是有事實依據的。冉冬懷孕的時候大多時間在我們家,威米嘉對她不管不問,她經常背着我們偷偷落淚,但從來不說自己的委屈,威米嘉不愛她,又能有多愛那個孩子呢?威米嘉以後會再結婚生子,孩子少不了卷進家族鬥爭,爹不疼娘不愛,孤立無援,你希望她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嗎?我們家雖然沒有威家富有,但也不差,多養一個孩子沒壓力,我是她親舅舅,作為對妹妹的愛我也會好好愛那孩子,讓她快樂長大。我知道身為舅舅我爭取到撫養權很難,所以來找你幫忙,麻煩你了。”
“冉大哥,我能理解你的擔憂,但威米嘉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不論從血緣還是經濟上,孩子都會判給他撫養,哪怕我們找最好的律師也是這個結果,再怎麼他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肯定會愛她,事情要是鬧的太僵我怕你們會失去以後的探視權。”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這樣吧,我跟威米嘉談談,有結果了第一時間告訴你。”
“好,麻煩你了。”
“不客氣,我應該做的。”冉冬的死也有我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