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真正的自由
E市的訪談我依然陪着冉冬,後面她不再提離婚的事情。
“冉冬,我看你連着接了好幾個訪談,離婚的事準備往後推嗎?”
“嗯,我要看他狗急跳牆自己露出馬腳,收集更多證據。”
“現在的證據已經夠了,方律師說穩贏。”
“打官司是能贏,但我要他付出更多代價,為自己的貪婪和惡行買單,我母親的院不能白住,家人的屈辱不能白受,我自己這一年多所受的屈辱也該討回。”
“我支持你這麼做。他確實該吃點苦頭,不然以後想到什麼壞主意又糾纏你,噁心你。”
“是,這種人要一次讓他學乖。”
“人都說小鬼難纏,果真是。”
“沒事,我有辦法和他周旋、收拾他。還有個好消息,他因為離婚作風不良被公司辭退,同時初戀女友也嫌他丟臉果斷離開了他。”
“惡有惡報。”
“陳默,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估計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你是我命中的貴人。”
“我們是朋友。”
簡單一句話,她卻看了我很久很久,沒有一個字,我卻讀出了無數感激。她總是記得別人對她的好,心懷感恩。其實她所謂的好運都是她用自己的真誠創造的福氣。
參加完專訪,冉冬又被院校邀請去講學,我沒再跟着,回了C市繼續畫畫。離婚案方律師直接和她對接,我偶爾問下進展。
四個月後,網絡上關於冉冬離婚的話題幾乎清零,剩下的是為數不多的專訪、講學內容,全是正面向上的。
某天晚上,我接到冉冬的電話,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我剛睡着,腦子還有些迷糊。
“陳墨,你睡了嗎?”
“還沒。”我清了清嗓音。
“離婚官司打完了,我自由了,他賠了我十萬塊錢。”她的聲音很淡,很輕,很平穩,我卻從中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是那種發自內心,不刻意偽裝的自由。
“恭喜你,我還以為至少得半年。”
“唯利是圖的小人最容易着急暴躁,為近在咫尺的利益發瘋發狂,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我不愛他,但了解他。法庭上他一開始胡攪蠻纏、發怒發狂,中途連連敗退灰頭土臉、不服,最終審判下來不得不認慫,可精彩了,可惜你沒看到。”
“你看到了,解氣了就好。之前你因為他的惡意中傷難過、絕望、憔悴不堪,我很擔心。”
“一個陌生人的污言穢語都會影響你的心情,更別說枕邊人,哪怕沒有愛,也有朝夕相處的情誼。那會兒最大的痛點是他的品格低到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感覺自己眼瞎了,在感情里總是眼盲心瞎,差點葬送自己。”
“可能在夢想和事業上上天給了你太多天賦和好運,所以要在感情上讓你受盡磨難。”
“你這個解釋很有說服力,完全認可。”
“冉冬,你的福氣在後頭,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你最近怎樣,你母親身體還好嗎?”
“我母親身體好多了,已經出院了。我自己買了個七十平的一居室精裝修房子,上周剛入住。”
“那是不是得慶祝下?”
“我現在基本都在A市,隨時都可以,就看你這個大忙人的時間了。”
“行,我有時間了去找你,給你烘新房。”
“好,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晚安。”
“晚安。”
掛斷電話我的困意徹底消失,頭腦異常清醒,開心難眠。開始想像冉冬的新家模樣,她那麼熱愛生活,有情調,什麼都親力親為,一定會把家裏佈置的溫馨又有特色,田園風?中國古風?歐洲宮廷風?工業風?好像都有可能,去新房肯定要帶禮物的,送什麼好呢?傢具、生活用品、廚具那些她肯定已經按照自己的喜好準備妥當了,我記得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買鋼琴來着,不如就送她一架鋼琴吧。
拜訪時間定在了一個月後,我算了下時間,我定的那款德國立式鋼琴一個月後到貨,時間剛剛好。
我帶着一副包裝好的8K的日出油畫趕往A市,冉冬親自到機場接我,現在時值深秋,她穿了件燕麥色羊毛大衣,腰帶在腰前綁了一個看似簡單的結,圍着一款米咖相間的羊毛圍巾,腳穿白色羊皮小靴,露出一小寸腿(應該是肉色打底褲)。栗棕色長發收在後腦勺用白色毛絨抓夾固定,化着很淡的妝容,雙手插兜,站的筆直,那樣的氣質在人群中很是亮眼。
“冉冬。”面對面我喚了她的名字。
“陳墨,怎麼換時尚風啦,差點沒認出來。”
“保持年輕,從穿搭開始。”
“哈哈哈,早就該這麼想了。”她接過我手裏的畫框微笑,早晨的陽光剛好透過厚重的玻璃灑在她臉上,使得她原本白皙的皮膚更加有光澤,整個人溫柔之極,讓人在秋天感受到的卻是陽春三月的溫暖,我的心彷彿在輕柔的羽毛里,柔軟的不像樣。
“怎麼了,我是不是又變老變醜了?”她摸摸自己的臉道。
“沒,很漂亮,果然紅氣養人,之前還擔心你要緩好久呢。”
“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不會為人渣沉寂太久。走吧,放行李去吃飯。”
“嗯。”
冉冬早早替我訂好了酒店,在她新家路對面,辦理入住后我們直接在酒店餐廳吃了飯,然後再去的她家。
她買的房子小區綠化極好,大戶型居多,樓宇之間全是花草樹木,彷彿住在森林裏一般,氧氣充足,空氣新鮮,她好像偏愛綠植多的住宅區。房子在八號樓,十五層,081502。
“我這棟樓基本上都是三百平米的大平層加七十多平小戶型構造,只有一個鄰居,很安靜。”
冉冬開門的時候鄰居正好出來,他是一位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實際三十五,比冉冬大三歲),瘦瘦高高,大概一米八三左右,一身灰色棉麻布衣套裝,紡布拖鞋,黑色半長發比剛炒出鍋的黑芝麻還亮,梳成港式蓬鬆中分,下巴處留着三厘米長的胡茬,戴着一個黑框眼鏡,微笑着沖我們點頭,儒雅又不失藝術,給人感覺很舒服。
“李老師要出門呀?”
“是啊,跟朋友吃個飯。”他說話時目光一直盯着冉冬,那個眼神很奇怪,壓抑的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