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多不好意思
楊隊長他們交代完之後,就一起離開。
陳凡一個人留在屋裏,看看鋪着稻草的床、還沒來得及疊的被子、旁邊空蕩蕩的床架子和衣櫃,以及門外同樣空蕩蕩的院子。
再看看自己,腳上穿着不知道是誰的鞋子,身上穿着不知道誰的棉衣和褂子,真正屬於自己的只有一條內褲和一套秋衣,一股悲涼的心情霎時油然而生。
誰穿越有我慘?!
今天從醒來到現在,事情一樁接着一樁,讓他應接不暇。
這時候清凈下來,終於有時間思考自己的處境。
經過長達兩分鐘的深思熟慮,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想再多也沒卵用!
人生地不熟,身無分文、一無所長,連個身份證明都沒有,跑都沒法跑,也沒地方去,能怎麼辦嘛?
陳凡忍不住仰頭望天一聲長嘆,“好餓啊!”
從醒來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如果算上被救之後的昏迷時間,幾乎接近一天一夜,這麼久除了兩碗薑糖水和兩碗葯,肚子裏就沒進過別的東西,能不餓嗎!
再低頭看看只到大腿的棉衣邊緣,又是一聲長嘆,“好冷啊!”
然後趕緊爬上床,拉開被子將快要凍僵的雙腿捂住。
現在江南的冬天可比幾十年後冷多了,他還記得進入新千年以後,除了08年的一場大雪之外,老家冬天的雪最多也就在地上鋪一層,要不了兩天就能化得乾乾淨淨。
小時候的冬天,那雪能有一尺厚,一腳踩下去,整條小腿都能淹住,而且那時候的雪會持續很久,直到開春才會融化,所以當年對冬天最深的記憶就是雪。
而70年代的江南,氣候比90年代還要冷。
儘管今天是個大晴天,他還穿着棉襖,但下身只有一條單薄的睡褲,還是扛不住。
在稻草堆里坐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把兩條腿捂暖和,陳凡又面臨新的問題,“快要餓死了,什麼時候送米來啊?”
就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一陣飯香,當即不由自主地聳了聳鼻子,誰家在做飯?
隨即又是滿心沮喪,不管誰家在做飯,也不可能給他送一碗過來。
就在這時,姜麗麗怯生生地走到門口,先往裏看了一眼,也不進來,就站在那裏說道,“陳、陳凡,我做了飯,要不要吃一點?”
吃飯?
陳凡霎時兩眼放光,掀開被子就往下走,“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這多不好意思啊,在哪裏?廚房嗎?”
剛才楊隊長交代的話,早就被他扔在腦後。
保持距離?保持距離能填飽肚子嗎?
姜麗麗讓他弄得有點發愣,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指着廚房,“就在廚房。”
“好嘞。”
陳凡裹着棉襖就往那邊走,走了兩步,往回一看,姜麗麗還站在原地,不禁說道,“還獃著幹嘛,過來一起吃啊。”
姜麗麗趕緊低下頭,“哦哦。”
她跟在後頭,心裏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到底是誰請誰吃飯啊?
到了廚房,陳凡直撲灶台。
這是一個用黃泥和石頭壘成的土灶,遠遠沒有後世快抖達人的手工製品那麼精細,屬於能用就行的那種。檯面也沒有鋪什麼光滑的東西,灶口的煙灰已經將檯面的黃土熏黑。
灶台上有兩口鍋,一口大鐵鍋,煮飯做菜都是他,另一口是很小的瓮壇,就是一個半球形的小鐵鍋,裏面很深,主要用來燒水。做飯的時候往裏面倒滿水,利用灶膛的火溫可以同時燒水,也是高效利用能源的一種方式。
不過這種水經常不等燒開火就滅了,而且粗製的鍋蓋也擋不住煙灰,所以很少有人會喝瓮壇燒的水,主要是用來洗漱。
農村的灶台出煙口一般都開在側面,這樣前面可以燒火,後面可以炒菜,很是方便。
陳凡上輩子參加公司活動的時候,在農家樂見過這種土灶,雖說那個是後世精美的改良版,這個是粗陋的原始版,但格局樣式都差不多,便直接走到灶台後面,揭開被熏黑的木製大鍋蓋,一股濃郁的飯香撲鼻而來。
鍋里是香噴噴的柴火白米飯,飯上還擱了一大一小兩隻碗,大碗是白菜,小碗裏是半碗很稀的雞蛋羹,黃色的雞蛋羹和白色的米飯交相輝映,刺激得陳凡咽了好大一口口水,連忙放下鍋蓋,去端那碗雞蛋羹,可剛碰到碗沿,就被燙得縮了回來。
姜麗麗這時也走了進來,忙着拿碗筷,將碗筷擺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又伸手去端飯上的雞蛋羹碗。
陳凡趕緊叫道,“小心燙。”
姜麗麗卻直接用手捏着碗沿轉了兩下提上來,放到桌子上,還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沒事。”
她又趕緊低下頭,將白菜端出來,然後忙着盛飯。
陳凡眼睛都看直了,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再看看姜麗麗的手,可惜廚房裏光線不好,看不太清。
他不禁暗自感嘆,看臉是無情,出手就是鐵手啊!
飯碗擺上桌,兩人相對而坐,便開始吃飯。
兩碗飯,三碗菜。
除了那半碗雞蛋羹和炒白菜,還有一碗這裏農村家家戶戶都會腌制的醬菜,就是將蘿蔔曬半干后,用自家做的豆瓣醬或辣椒醬攪拌,只需要兩三天就能腌制入味,非常下飯。
陳凡也是餓極了,端起飯碗就開干。
吃了幾口菜,他這時才發現姜麗麗碗裏只有一根醬蘿蔔,那碗炒白菜和雞蛋羹是動都不動。
他不由得說道,“你怎麼不吃菜啊?”
姜麗麗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隨後也不抬頭,若無其事地說道,“你吃吧,我不愛吃這些。”
哪有人不愛吃菜,只愛吃醬蘿蔔的?
陳凡當即放下碗筷,端起雞蛋碗、拿起調羹,嘩嘩就往她碗裏倒了大半,又給她夾了一大筷子白菜,才繼續端起碗吃飯。
姜麗麗看着碗裏的菜,再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像怕被發現似的,趕緊將視線收回來,嘴角微微勾起,卻又迅速抿着嘴,過了好一會兒,才挑了一小塊雞蛋放到嘴裏,嘴角又忍不住上翹。
兩碗飯下肚,陳凡滿足地呼出一口長氣,“活過來了!”
此時除了那碗醬菜,其他碗比舔過的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