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弦：盜夢與現實
夢中所聞之事，歷歷在目。那彷彿不是一場夢。
而是...被自己埋藏於深海之中的真正過去與真相...
“眼淚...為何...”
明媚的陽光，透過潔白的玻璃，穿入卧室。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着淚跡，從精緻的五官滑落。
莫名的情感涌動，讓少年不斷擦拭着那...久久無法抹去的“真正”自我。
屆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令今朝，你怎麼還不起床？這都下午兩點整了。”
“誰家好人，在沒有生病的情況下，一睡就睡二十多個小時的？”
這個聲音是...柳夢璃...
可為何今日？她的說話語氣與平常的她，截然相反？我難道還沒睡醒...？
令今朝，稍許沉思。
屋外，柳夢璃推門而入。
來不及應對的他，只好將自己整個人都鑽進了被窩當中。
“令今朝，你在搞什麼飛機？”
“好好的天氣，不出去溜達，待在被窩裏，算怎麼回事？”
“趕緊的！給我起來！”
兩人來回拉扯，互不相讓。
“我不要...我就是不起...你能拿我怎樣？”
“哈？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鬼話？我現在立刻馬上請你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表述是否屬於人類的語言範疇？我一大清早起來給你準備了早餐跟午餐....原以為你之所以未起，是因為身體不適，殊不知...你，令今朝！只是單純的想犯賤！！”
“你權當我今天死了...明天早上就會準時復活過來...不成嗎？”
“不成，給我起來，滾去刷牙洗臉，然後下樓吃飯！！”
“我就不！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賴在被窩裏不出來！”
“你！做！夢！”
柳夢璃忍無可忍，猛地一拽，令今朝如同一個巨大的陀螺般，在空中猛烈地旋轉起來。
數圈后，他摔落地面，連同他的被子也被一併掀起。
“你哭過？”
近距離瞅了一眼令今朝的柳夢璃，挺起了身。
“我沒哭”
“所以，你賴床不起？是因為遇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傷心事？”
“我在說一遍，我沒哭”
“令今朝，你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在吹牛逼之前，你好歹先把自己那瘋狂擦拭淚痕的手放下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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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都知道我現在很傷心了...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別逼我抽你---！！”
“你今天是幹嘛？吃炸藥了？脾氣，這麼暴躁？”
“這跟平時的你，都不一樣了。”
“哦~你莫不是來那個什麼~大姨媽了吧？所以才...”
“你給我閉嘴--！！”
抬高的右腳，落在了今朝的腦門上，將其摁下地面。
“令今朝，我警告你---！！別再惹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刷牙洗臉。”
“五分鐘后，如果你還沒有下來，我就把你做成人彘掛牆上，辟邪---！！”
啪的一聲響起。
渾身被震得發麻的今朝，用着奇怪的姿勢，看着柳夢璃摔門而出。
心中生起了種種疑惑。
莫非，我還在做夢？這是夢境中的第三重夢境？
怎麼夢璃...像是跟...鏡中的自己...互換了身份似的...語氣，做法，態度截然相反...
光明的照耀下，一隻剛學會飛翔的雛鳥，抵達了光芒的中心，並在兩層織物的空隙間，持續的對“黃色的花朵”進行頻繁的啄食。
嗯...？怎麼感覺身體邊緣處？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扎自己？
放眼望去，有些尷尬的令今朝，站了起來。
覓食的雛鳥也嚇得飛出了窗外。
思緒依舊還未捋清的他，向屋外的洗手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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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夢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兩從小一起長大，她什麼性子，家裏有幾口人，有什麼故事，我基本都知道。
因受家庭的桎梏，她光鮮亮麗的外表與她隱藏於衣物內的種種傷疤，顯得格格不入。
也正因如此遭遇，讓其一直唯唯諾諾，不敢大聲說話，怕惹出事端，引火燒身。
更不會像今天這般大大咧咧，滿口胡話，哪怕真的是來了例假，也絕無可能會有今日之舉。
此事恐怕不易，此人恐有變故，應先觀其身，而後做打算。
洗手台前，同時進行刷牙與觀察鏡中自己舉止的令今朝，在心中自言自語着什麼。
然而，正當他彎下腰準備洗臉的那一刻...
鏡中，發生了異變。
它沒有像令今朝那樣，打開水龍頭，彎下身子洗臉，反而...屹立在前。
原本端莊的五官，突然扭曲。
左右兩邊的嘴角揚起，與眼角融入一處，顯露牙齒，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展現出一種詭秘的微笑。
當令今朝，再度面向鏡子之時...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彷彿未曾發生過任何事情那般。
此時...他也與之作出了相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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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前，令今朝，目光嚴峻，耳畔回蕩着呼喚。
“你還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可以下來。”
“一分鐘后，你若還沒下到來吃飯，我必登階，取你首級---！！”
“來了，來了，來了，馬上---！！”
整理好洗漱用品，清理完洗手台的令今朝，步向一樓。
二樓台階前，他忽而止步，餘光掃視後方環境。
此時，原本完好的鏡子右下方，卻多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漆黑球體。
“這面鏡子果真有鬼。”
“此處無疑就是幻夢的第三重境界之地，沒錯了。”
似乎早有預料的今朝，面無表情地踏出腳步，向一樓客廳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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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目光凝注。
右手放下筷子的柳夢璃，先行發話。
如唱戲般的話語，脫口而出。
“哎喲喂，時間不差一分一秒，剛剛好~”
“我說，你還挺會卡點啊，令今朝。”
面對調侃，令今朝，選擇了沉默。但，右手食指卻在盛滿的果汁杯口處，頻繁摩挲...好似在觀察着什麼，亦或是在度量着什麼。
“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着人家~”
“就好像，是在告訴我，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吃掉我似的~”
柳夢璃忽然站起，臉間泛起了奇怪的紅暈。
皙白的手指從身下緩緩地向胸前移動。
此時，如狐媚的爬行妖物般，在餐桌上大張旗鼓地逼近今朝的唇齒區域。
完全不為所動的今朝，僅以食指輕柔地推動水杯，便使水灑落在了柳夢璃的連衣裙上。
緊隨着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柳夢璃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開始瘋狂抽紙擦拭自己的裙子。
“令今朝，你腦子有病是吧？好端端地推什麼水杯？”
今朝眼露鋒芒，嘴角略過一抹冷笑。
“別裝了，你不是柳夢璃，更成為不了柳夢璃，你---！！到底是誰？？”
“又為何要帶我來此？上演這麼一出拙劣的戲碼？”
“亦或是說，這裏依舊是我的夢境·幻夢第三重境。”
手上動作驟然停滯，她斜過臉頰，用帶有一絲詭異的微笑，看向了旁側。
“你，何時發現的？”
“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
“既早已識破，為何不當場揭穿？”
“因不知當下，究竟是夢還是現實，我，不可，輕舉亂動。”
“哎呀~那這位小哥，你又是如何看破我的呢~”
柳夢璃站起，以莊重而穩健的步伐移至今朝的身後。
她的雙手謹慎地觸摸到今朝的肩膀，隨後慢慢地收緊力度。
然而，儘管柳夢璃的力度逐漸加大，今朝也依然保持着平靜的表情，彷彿絲毫未被影響，繼續冷靜地解答問題。
“共有五點”
“願聞其詳”
“首先第一點：柳夢璃是個左撇子，而不是右撇子，在方才的行為觀察中，你多次習慣性地使用了右手，證明你是個慣用右手的右撇子。”
“難怪，你方才故意推到水杯，將水灑在我身上，原來是為了試探我的虛實啊。”
“第二點：關於你的性格與夢璃性格之間的顯著差異，它們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兩極。你和夢璃在某種程度上就像是在鏡子前互換了身份，這種現象在某種程度上是獨特的。以夢璃的性格，她幾乎不可能叫我的全名，更不可能毫無顧忌地與我交談，甚至毫無忌諱地接近我。即使今天她真的來了例假，她也不會有如此誇張的行為。”
柳夢璃停止了雙手的握持動作，緩緩踱步到了她的座位之處，以婉約的姿態用纖細的雙指優雅地托起了一隻空的紅酒杯，步態平穩地來到了冰箱前，輕輕地拉開了冰箱的門。
在冰箱的內部，一瓶尚未被開封的紅酒被拿出，並由她揭下了瓶塞。
她謹慎地將適量的紅酒倒入了自己的紅酒杯中。
接着，她托起紅酒杯，一邊搖晃着裏面的紅酒，一邊說道：“僅憑這兩點線索，你就百分之百確定了此處，只是一個夢境，而絕非現實？”
“如此這般的豪情壯志，可着實讓人欽佩。”
“那你是否想過？如若你的判斷是錯誤的？這裏確確實實是現實世界，並不是夢境，而我這個冒牌貨柳夢璃，則是一位心狠手辣，渴望傷害他人，以奪取她人美貌與生活為樂趣的變態殺手~”
“你~令今朝~又該當如何呢~？”
“並不”
冒牌夢璃，眉頭緊皺，語氣低沉地問道：“為何？”
“因為二樓洗手台的那面鏡子。”
“鏡子？”
“不錯，正是因為這面鏡子，讓我有了十足的把握，證明這裏是虛構的世界，我的夢。”
“有點意思~普普通通的一面鏡子，也能成為你口中的證據？這倒是讓我心生好奇，更想繼續聽你說下去了呢~”
“第三點：鏡子的動作一致與不一致之處。”
“瞧你這話說的、是不是前後矛盾了？鏡子動作一致不是應該的嗎？不一致之處又是什麼？又是何意？莫不是你還沒睡醒，導致自己看走了眼？”
“並不矛盾！”
“是嗎？那你到時說說看？一致在何處？不一致又在何處？”
“正常來說，鏡子與現實的方向是完全對立的。”
“如若，我在鏡子前，做出了右手刷牙的動作，那麼鏡子中的自己，呈現出來的方向，一定是我的左手方向。”
“而我用左手刷牙的時候，鏡中的自己就一定會是我方向中的右手。”
“不論是哪一面鏡子，都應當如此。”
“除二樓洗手台的那面鏡子。”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在用右手刷牙的時候，鏡子中的自己，卻是用着你方向中的右手在刷牙？是這個意思吧？”
“不錯，這便是一致與不一致之處。”
“原來如此。”
“在洗漱的過程中，我看似沒有關注過這面鏡子的動向，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我的每分每秒，哪怕彎腰的瞬間，我也是刻意設計好了彎腰的角度，才彎的腰，目的就是要用餘光，去觀察這面鏡子的大致舉動。”
“顯然它沒有彎腰，反而身體有了微微地抽搐，既然沒有聲音，也沒有其他的肢體動作，那唯一能夠抽搐身體的方式，就只有笑。”
在品嘗了一口紅酒之後，柳夢璃垂下了她手中的酒杯，稍微向後傾斜着身子，她冷峻的目光望向遠方，接着又問道：“還有嗎？”
“當我向一樓進發時，假如沒有察覺到鏡中人的跟蹤，也許我會因為自己無法解讀幻夢的含義而陷入困境，從而導致自己無法醒來。幸運的是，我及時發現了他，他也因此被幻夢給鎖回了鏡中，讓他無法逃脫，我才能這般心安理得地與你坦誠相對地交談。”
講着講着，今朝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先前柳夢璃所在的餐桌旁，坐下。他的左手擺出了四根手指，右手則放在身後，偷偷地摸到了一把切牛排的小刀，將它藏在了褲兜里，同時用衣服遮擋。然後他平靜地繼續說道：
“接下來，是第四點線索。”
“現今之際，柳夢璃正在學校宿舍專註於學術探索，以準備參與大學科研院所的競爭，工作緊張，壓力巨大。基於她的堅韌性格，一旦投入學習，就不會疲倦，會持續直到達成目標。距離考試的開始，還剩下七天的時間。考慮到她的投入，她不可能提前返回，即便真的需要回來，也不會不提前告知。那麼！你究竟是誰？”
他已然將隱匿於身後的小刀緊緊握住，完全準備好了，隨時迎接即將開啟的戰鬥狀態。
“根據以上的四項觀察，我們可得出如下結論。”
“此處，並非我現實中的住所，而是夢境。”
“且接着，關於第五點，我在昨日，剛對家中佈置進行過調整，柳夢璃並未返回，對這些擺設毫無了解，換言之，能夠在二十四小時內，不間斷的持續觀察我的人，唯有我自己。”
“也就是說，這裏是我的夢境，因此新的擺設地圖才得以在此處呈現。”
“講完了？”
柳夢璃在這一刻挺立身子，笑容中顯露出詭異的成分，她的嘴角向上翹起，與太陽穴保持相同的水平，五官在這一刻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講完了。”
今朝咽了咽口水，背後忽有冷意吹來。
眼中，一名如同喪屍般存在之人，搖晃着向他走來，口鼻中還散發著明顯的白色氣息。
“你的推理確實精彩，如果滿分是一百分的話，你應該是當之無愧的九十九分。”
九十九分？什麼意思？那這缺失的一分上哪裏去了？有推斷錯誤之處？
冒牌柳夢璃步步逼近，今朝步步後退。
身後，突然被沙發擋住了去路。
“你猜你失去的這一分在哪裏？有沒有可能鏡中人並不是被鎖住了，而是時機未到呢~”
“什麼？”
驚訝之際，身後傳來了刺骨的寒氣。
“你好呀，我自己---！！”
忽而出現的鏡中人...
此時，已然化作纏繞無盡黑氣的喪屍，正意欲自他的背後施加致命的束縛。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裏，今朝猛然抽出了藏匿許久的牛排小刀，向鏡中人的右眼刺去....此後，鏡中人的動作，開始出現了短暫的遲滯。
今朝見狀，一把抓住了鏡中人的手臂，將其對準了冒牌柳夢璃來之方向投擲過去。
兩人碰撞之際，今朝頭也不回的向玄關方向逃去。
冒牌夢璃倒地瞬間，抓住了今朝的右腳，今朝就此摔倒，一點點地被拖了回去...
順勢抓起身邊的小凳子，朝她腦門狠狠砸去的今朝，擺脫束縛，脫下拖鞋后，奪門而出。
“我尼瑪這是在做夢嗎？誰家好人做夢，夢到這些玩意的...簡直離譜他媽離譜到家...”
無聲的街道上，今朝直線狂奔。
屆時，耳邊想起了嘀哩嘀哩的鐵鏈聲。
回眸一看，無數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鐵鏈，正快速的向他飛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