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城鎮乞丐
扛着一頭鹿，髮型怪異的鄭禮在門口士兵警惕的眼神中，從兜里掏出上次購買物資所剩的錢，交了兩塊尖銅的入鎮費，便跟着輕車熟路的杰特去找屠夫販賣野鹿。
至於上一次進入三豬鎮繳納的兩枚尖銅則是由杰特墊付。
尖銅（nib）是深水城發佈的官方貨幣之一。
在尖銅之上還有碎銀（shard）和龍金（dragon）兩種貴金屬貨幣，至於貨幣的換算則隨大眾化，採用的是十進制換算法。
這三種貨幣幣值頗為堅挺，據哪些閑聊的商人們所言，在深水城內只需花上四到六枚尖銅就能乘坐大型公共馬車，前往城內任意一片城區。
或者在城內有名的紅眼梟酒館花上五枚尖銅，就能品嘗他們家招牌菜海灘亂燉或者是甜酸醬烤牛肉。
除此之外，酒館還會額外附贈一份硬殼棕麵包，滿足食客一餐的需求。
鹿的販賣價格相比於腥臊的豬和常見的綿羊來說會更昂貴一些，這頭重達80公斤的成年梅花鹿就給鄭禮賺了足足5枚碎銀。
以購買力計算，這筆錢足夠在鐵石鎮內買上100隻成年肉雞或者1200枚雞蛋，也不枉費鄭禮扛了一路所付出的辛苦。
在屠夫熱情的道別聲中，杰特跟着鄭禮走出肉鋪。
避開路過的馬車，鄭禮將四枚碎銀放入懷中，多出來的一枚遞給杰特，讓他前去商鋪購買食鹽。
至於鄭禮本人則得前往“知識行會”購買紙張。
在腦中回憶了一下知識行會所在位置，正要邁開腳步前往，就見從黑暗的巷道里，蹣跚着走出一名年幼的乞丐。
這名乞丐估摸着和杰特同歲，一隻腳有些殘疾導致走路一瘸一拐，身體瘦弱面容憔悴，走近的時候還伴隨着一股撲面而來的酸臭味。
他朝着鄭禮迎面走來，面容急切，鄭禮看見了不由腳步一頓。
就見乞丐揪住鄭禮的衣角，攤着一隻手，苦苦哀求。
“行行好大人，我和我的妹妹已經兩天沒吃飯了，她才只有9歲，求求你發發善心，救救她吧。”
乞丐僵硬的臉上露出哀求的神色，小手死死抓着鄭禮的衣角不鬆開。
鄭禮剛想勸說乞丐先把手鬆開，自己會幫助有需要的人時，敏銳的感知讓鄭禮模糊的察覺到自己的身後，正有人用充斥着惡意的雙眼持續注視着自己。
藉著安撫小乞丐的功夫，鄭禮自然的擺動身體，用眼角的餘光向後看去。
哪是一個露出毛茸茸手臂，約莫三十來歲的兇惡壯漢。
壯漢身材魁梧，只比鄭禮矮一個頭，臉上有一條從額頭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疤，此時正蹲在牆角，時不時警覺的瞥向鄭禮。
鄭禮轉回身體，裝作未曾發現壯漢的模樣，看着眼前年幼的乞丐，他的內心不由產生一陣悸動。
在曾經的世界裏，和這名小乞丐年齡一樣大的孩子在無憂無慮的享受美好校園生活時，這個孩子還在為自己和妹妹的明天苦苦掙扎求生。
世界的參差，讓鄭禮內心一嘆。
他俯下身，也不嫌棄乞丐身上酸臭的氣味，用手揉了揉小乞丐許久未曾清洗的腦袋，輕聲說道。
“我會幫助你們，但能麻煩你先鬆開我的衣服嗎？你這樣拉着我，可沒辦法去給你和你妹妹買些麵包。”
鄭禮不打算給予錢財，身後有人在盯梢，他用腳趾也能想到他把錢財交給小乞丐的後果。
還不如自己去買點食物，親眼看着他們吃完，還能讓他們落一頓飽飯。
“謝謝你大人，願伊爾馬特庇護您這樣的好心人。”
小乞丐鬆開緊握着的衣角，一邊彎腰感謝，自己則縮回陰暗潮濕的巷道，用像是被遺棄幼獸的可憐眼神看着鄭禮。
“生民何辜…”
看着他的眼神，鄭禮喃喃低語。
避開路面上的動物糞便，鄭禮從附近的麵包店買了四根黑麥麵包，還向麵包店老闆討要了一杯清水。
在回到暗巷后，鄭禮將兩者一起遞給了小乞丐。
“能帶我去看看你妹妹嗎？”
眼看小乞丐就要離開，鄭禮趕忙問道。
小乞丐將麵包緊緊抱在懷裏，聽見鄭禮的詢問，有些遲疑。
“我很感謝大人你的恩惠，但我和妹妹是厄運之人，您這樣尊貴的人和我們接觸多了，恐怕會沾染上我們身上的厄運。”
“不是的。”鄭禮回答道:“或許人生下來有身份上的不平等，但我堅信我們的人格是一樣的，你和我並沒有太多區別。”
“我只想看看你妹妹的情況，看看能不能幫助你們解決眼前的困境。”
“這，好吧，尊敬的大人如果你堅持要這麼做的話，請跟我來。”
小乞丐無奈回答，他沒法拒絕一位剛幫助過他們兄妹好心人的請求，更何況他也不相信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別人圖謀的價值。
他只是一名乞丐，在其他人眼裏，他最值錢的生命估計還比不上半頭豬的價值大。
小乞丐緊緊摟着麵包，向著暗巷內快速走去，鄭禮則是用餘光掃視，發現哪名盯梢的壯漢則是有些不耐煩的原地踱步，幾次想要過來。
但或許又顧忌着什麼，這壯漢硬生生停下腳步回返，只是眼角的餘光時時刻刻盯住鄭禮這邊。
收回視線，鄭禮加快腳步跟上小乞丐的步伐，走進深邃的暗巷。
暗巷內十分狹窄，外界的陽光被高聳的房屋遮蔽，陰影在這片土地蔓延，滋生的蚊蟲趴附在混雜有糞便的骯髒泥水上，發出嗡嗡的惹人生厭的聲音。
腐臭的垃圾堆積在一起發酵，釋放出和小乞丐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
左拐右拐，走了不到兩分鐘，鄭禮皺着眉頭來到目的地。
這裏的環境比想像中的更加惡劣，垃圾堆積的小山被人為的在邊緣地帶，開出兩尺多的圓形洞口。
透過洞口，裏面則是由破碎的木板，足夠堅韌的垃圾加固支撐起的“房屋”，也可以說成像是在一處垃圾組成的小山裡掏出的山洞。
小乞丐注意到了鄭禮的皺眉，解釋道:“其他能遮擋下雨的好地方都被三豬鎮裏的大乞丐給佔了，我們這些年紀較小的乞丐只能在這裏生活。”
“如果不能找個能擋雨的住處，一場大雨過後就得活生生凍死。”
或許是聽到外界傳來熟悉聲音，住在垃圾山內的小乞丐妹妹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見真是自己的哥哥，掙扎的從洞裏鑽了出來。
小女孩的模樣鄭禮看不清，因為面容被一層泥巴所遮蓋，穿着破爛的衣服，結塊的頭髮隨着她的跑動而崩裂開來。
小女孩謹慎的看向鄭禮鞠了一躬，隨後小心翼翼的繞開鄭禮，一把抱住自己的哥哥，小聲的說著悄悄話。
敏銳的聽力讓鄭禮能聽到兄妹間的悄悄話，小乞丐在向妹妹解釋自己為什麼帶人過來的同時，也驕傲的展示手中的黑麥麵包。
聽着小女孩壓抑不住的興奮驚呼，這讓站在一旁，靜靜聆聽的鄭禮愈加不是滋味。
等兄妹兩寒暄完，鄭禮這才開口道:“我想，你們需要的不僅僅是幾頓食物的幫助，更應該做的是剷除掠奪你們乞討所得的惡棍！”
此話一出，兩兄妹的臉色一變，小乞丐結結巴巴回答:“大人，您在開玩笑對吧，我們乞討的收入不是我的還會是誰的呢？”
看來控制他們的人有點勢力但也不多。
觀察兩人的反應，鄭禮在心中想道。
以控制年幼乞丐行乞牟利，這在整個下九流行當里都處於最底層，稍微有點實力的都不會這麼幹了。
畢竟，都是作惡，殺人，搶劫，組織黑幫哪個不比從乞丐嘴裏扣食賺的多。
能做這種事的惡棍往往都是實力很弱，往上藉著認識一兩個低級官僚狐假虎威躲過調查，往下則是藉著自己年齡的優勢，以自身力量壓制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