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赴死
為了趕時間,顧依這一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雖無兵器傍身,可現在他已經不那麼懼怕了。
衝天而起,凌空虛渡,四境的仙修已經有了很多不可思議之處,凌空虛渡也罷、隔空御物也罷,這些只是外在的,到了四境的仙修為何是出遊境,說法其實是很簡單的,就是可以做到人魄離體,神遊千里。
不過顧依現在只是凌空虛渡而已。
畢竟從逍遙鎮出發到達景國可能都要個四五天,而現在顧依過去撐死也就一天而已,最主要一點就是安全,這也是四境仙修的好處了,雖然凌空虛渡也就只有百米高的樣子,可是除了仙修,又有幾人能夠在這百米高空呢?
哪怕五境的勇武能夠殺這凌空的仙修,那也要仙修和勇武死斗,又或者仙靈中的靈氣消耗一盡,不然仙修想逃還是可以的。
這是顧依第一次使用這凌空虛渡,倒是有些新奇,你能想像一個人站在百米高空俯瞰的感受嗎?
這真不是所謂的一覽眾山小,也不是天下豪情一發不可收拾,反而最先的是渺小,自己作為天地間的渺小,平日中在地面生存,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群居而生的人互相抱團取暖,這世界是那麼的擁擠,而現在呢?
他看到的是地面的渺小,隨後就是自身的恐慌,他能看到地面上的人群是多麼渺小,同樣也能看到身處半空的青天白雲依舊是那麼遙不可及,是否對於天地來說人類從未重要過。
顧依搖了搖頭,不想再去想着這一切,舉目望去,他似乎都能看到景國的邊境了。
卻在這時,顧依突然低頭看去,一道劍意衝天而起,一人站在地上向著他刺出了一劍。
劍如霜,意如冰,劍意乘風而起,扶搖而上。
頃刻間,就到了顧依的眼前,“這不是四境的劍。”顧依沒有時間反應了,因為在剎那間,劍意已經到了眼前,如果自己不做出任何反擊很大概率就要死在這一劍之下,或者重傷。
一道刀芒透體而出,顧依無刀可刀意隨時都可出,刀芒迎向了劍意,僵持一刻,顧依的刀意就這樣被破了,可是就這麼一刻卻給了顧依躲閃的機會,在半空中飄閃而過,躲過了這一擊。
顧依口中咽下了一口鮮血,眼神還是緊張得盯着地面,身體依舊在往前。
剛剛那一擊雖然無事,可是顧依強行動用意現在身體有些支撐不住,這還算小事,在自己的意被破掉的時候,自己的體內突然躁動了起來,好像體內的意很是不滿這樣的結果,想要破體而出再來一擊。
顧依只能一邊壓制一邊繼續趕路,他的眼神卻是半刻都不敢離開了。
可想像中的第二擊並未見到,來人顧依並沒有看清,可是這人在出手后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
他不知道的是,在對方一劍刺出以後就有一人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身上,驚得對方不敢再出手,同樣是五境,他只是一個剛入五境的傢伙,本來殺一個初入四境的傢伙很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這一擊卻是失敗了。
“我第一擊出了全力,反正也沒殺死,而且仙修本來就擅長逃走,我就說自己失手了也不會有人怪的。”對方自言自語的,其實還是說給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人聽的,他不知道是誰,但是誰都有可能,這已經靠近景國邊境了,難保沒有什麼顧依的長輩。
這傢伙想來也是頭痛,在雲安動手怕老瘸子和老乞丐,在邊境動手怕景國的人,最可氣的是,明明說顧依在景國還有四大族的仇家,怎麼還會有人保他。
就這樣相安無事,顧依順利回到了景國,他自然不知道下面還發生了這些事情。
他壓制着那口鮮血,現在他的想法就是趕快回到南院,所以絲毫未曾在邊境停留,而是一路往前,尋了一處無人之處落下,隨後一口吐出了鮮血。
經過一番修整,顧依終於壓制住了體內的意,卻沒有繼續停留,他要趕快回去。
同一時間,元京,龍武天牢內。
這裏是元京所有罪犯最害怕的地方了,被稱為死人關,活人進去死人出來,屬於元京的權力機構龍武衛的大牢,按照一般來說這個大牢關押的都是一些重刑犯,還大多是修為在身的。
整個牢房都是陰暗潮濕的,常年不見光所以地上很多青苔,不但濕滑而且充滿了一種奇怪的味道,而這個牢房裏面有一個唯一的能見光的囚室。
這個囚室收拾得很乾凈,而且似乎是怕這裏的人住的難受,還鋪上了一層厚厚的乾草,乾草之上生活傢具一應俱全。
而做這一切都是因為牢中的老人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怎麼現在才來?”毫不客氣,說話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階下囚,那嗓門周圍的人都能聽到。
可是卻沒有其他人出來反駁他,哪怕守在這裏的龍武衛都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
兩個人踏進牢中,一個中年男人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哪怕打掃的很乾凈,哪怕這裏充滿陽光,可是在臭泥中再乾淨的地方都會有污漬,隨後卻不再糾結這個,進入囚籠坐到了特意準備的凳子上,看着眼前的人。
一個老人,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鬚髮皆白卻給人感覺精神矍鑠,哪怕在牢中這個老人依舊在鍛煉站樁。
“老師,你還是這樣。”
老人早就過了修習勇武的年紀,他的身體不可能再支撐住這一切了,可是這老頭還是這麼倔強執拗,不過或許是因為堅持鍛煉的緣故,老人看上去很是健康。
“老子當年就不該讀書,不然受這鳥氣。”沒好氣得白了一眼來人,如果這一幕被外面的人看到估計會驚掉下巴,隨後看了一眼男人身後的傢伙,“你這老傢伙怎麼還活着。”
笑眯眯看着老人,“老宰相最近過得可好?”
“好不好你還看不出來。”都已經成為階下囚了,哪還有好字一說。
隨後看向坐在那裏的男人,“我本以為你早就會來了,但是等了這麼久才過來。”神情嚴肅,臉上沒有了那種無所謂和不甘。
“你沒合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華麗的黃袍,不修邊幅的模樣,可是就算如此,卻依舊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看上去是那般高高在上。
或許全天下現在敢這樣和這個男人說話的也只有這位老人了,其他人要麼害怕要麼恭維要麼表面,而只有這個老人沒有一點的顧忌。
“老師,你總說我沒合格,可是這天下哪有你覺得合格的人。”嘆氣一聲,他是老人的學生,只是老人從不承認,老人曾經學生無數,最終全都被他趕走了。
“別在這裏磨磨唧唧了。”老人很是不喜,他最煩這種姿態,在他的字典裏面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傷感,在他眼中所有的不痛快都是自己的無能,他不接受無能。
“要是你早點來,我就說你是合格的,可是我進來這裏已經有半月了,這半月想必外界已經翻天了吧?”老頭對於眼前的形勢很是清楚,甚至設想過無數的情況,眼下最可能的情況只有這一種了,“是不是有熊和蠻國都說要處死老子?然後那四家也在那裏幫腔。”
“是。”
“既然都是了,那麼老子問你,你的事情有沒有準備好。”眼神銳利,哪怕在這牢房中也好似看到了一雙鷹目,直插人心底,讓人沒來由得緊張。
“準備的不夠,可是來不及了。”中年男人的神色變得淡然,從最開始的那種期待到現在已經化作了冰冷,這一刻他如同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王,“所以已經不得不如此了。”
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的老人,這麼多年過去了,脾氣和那時候一點都沒有變過,依舊嚴厲依舊離經叛道,更可怕的是,老人依舊是心似鐵。就好像自己年輕哪會化名在老人下面求學一般,那時候的老人提出了無數治理國家的方針,可是最終都被他自己一一否了,老人最終選擇的東西誰也不知道是什麼。
直到那年,亦如現在這般,這老人殺了那個有熊人,他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了世人應該做什麼。
而這次和那年多麼像。
老人的眼中沒有其他情緒,淡漠堅硬,沒有一點的後悔,更多的還是鼓勵,他就這樣看着中年男人,等待着一句話。
中年男人突然站了起來,走到老人身邊把老人攙扶到了自己的凳子上,老人的身體精壯,可終究還是老了。
隨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正了正冠冕,神情肅穆中帶着悲傷,然後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個頭,這一幕本不該發生,可是卻沒有人會阻止,也沒人敢阻止。
“學生不孝,請先生赴死。”
“可。”
老人扶起了中年男人,輕聲說了一句,“這幾年做暴君辛苦了,以後照顧好你的小學弟。”
他的臉上只有洒脫的笑容,他叫杜如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