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平凡的畫面
張岱仔細看了下顧依，精神還算不錯，身上也沒什麼傷，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剛回來就好。”轉身就準備離開了，好像他的蘿蔔還沒有施肥，剛剛就顧着來看小師弟了。
被李紅纓舉着的顧依終於被放了下來，聽到張岱的囑咐，顧依點了點頭。
“等下大師兄，”說著解下了腰間的斷刀，“刀斷，還能重新煉嗎？”
張岱接過刀，並沒有說話，又看了會顧依，卻終究沒有問起經過，應該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放我這吧。”說好就拿着刀離開了。
“師姐，就你和大師兄嗎？二師姐和師父呢？”過了這麼久，好像沒有看到其他人，不由得有些好奇，大師兄有時候看上去很悶，顧依沒問。
使勁揉了揉顧依的臉，明明都一個二十好幾的少女了，還和一個孩子一樣。“師姐去院裏上課去了，師父，”李紅纓歪了歪腦袋想了下，“他好像失蹤了。”
不過看李紅纓的表情卻沒有什麼擔心的，因為最近這些年這位師父時不時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只是沒有這次長罷了，以往都是消失個半個多月，這次足足兩個月沒見了，畢竟以師父仙修的修為（五十年前就已經是四境了），他到西陵不消五日便能到了。
看了下時間，剛過了午時，他決定先去看看老師，那個和熊一樣的男人好像都不怎麼授課的。想着這些顧依準備離開，忘記了在一旁的李紅纓。
“唉？小師弟幹嘛去啊？”伸手抓住了顧依，好像不願意這個玩具跑了，也可能是好久沒見到弟弟的那種歡喜，總之顧依和大家的情感很複雜，他覺得自己足夠成熟，不會有那麼多孩子的歡喜，可是他錯了，他很愛這裏，因為這裏讓他有了家的感覺。
笑了起來，“我要去看老師，師父不在，那就要先去看下老師，不然不顯得無禮了。”顧依的笑容很乾凈，從樣貌上來說，顧依不醜，但也絕對不是帥哥的行列，不像師父李青松那樣，滄桑中帶着些許孤傲的飄飄然，面容也是俊朗的，雖然很多時候自己這位師父總顯得很直，但這種直確真如青松一般盎然挺拔，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而顧依呢，他的樣貌只是秀氣，唯一不同的是，似乎現在的他笑起來很乾凈。
李紅纓放下了手，畢竟顧依說的話還是應該的。
顧依好像想到了什麼，看了下眼前的師姐，報復似的揉了揉李紅纓的腦袋，然後如同惡作劇得逞般笑着跑走。
“師姐，晚上回來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菜。”眨眼間顧依就已經跑到了門外。
李紅纓愣神了一會，隨後大喊了起來，“我要吃那什麼麻辣兔頭，不對，我要吃那什麼酒鴨，算了還是吃烤魚，不，我都要吃。”似乎因為選擇吃啥，李紅纓的在腦海中抉擇，一時間竟覺得好像過年一般。
隨後反應過來，悄悄低下了頭，左右瞟了一眼，沒人看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娃娃長大了，都和我一樣高了。”心裏這麼想着，她好像覺得自己的師弟不一樣了，至少笑起來挺好看的，不像小時候明明那麼小，卻總和一個大人一樣的。
可惜沒過一秒鐘，她又開始期待晚上的吃食了。
陳都又躺在他院子裏的石椅上，說是石椅不如說只是一塊巨大的石頭被打磨成了椅子的形狀，他自己打磨的。顧依經常能看到陳都這樣躺着，好像平日裏沒見過陳都練功，似乎自己這位老師不需要修鍊，不過也是，雄壯的體型可以說天生就是勇武，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
“老師。”彎腰行禮。
“來啦。”坐了起來，移動的時候看得顧依有些心驚，好像石頭上長出了一座假山，“走近點，讓我看看。”
說是看其實只是捏，陳都巨大的手掌輕輕捏了下顧依的肩膀，隨後拂過後背。
“嗯，還不錯，有長進了。”因為看不到，陳都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去去了解自己這位弟子，“有什麼想說的嗎？”
當然有很多想說的，顧依其實都沒發現，很多時候和自己的師父李青松他反而說的並不是很多，一來是李青松沒有時間，二來是李青松有時候很嚴厲，不單單嚴厲，這位師父內心有着波瀾卻從未說出來過。
而陳都看上去很可怕，對顧依的要求也很嚴格，但是除了這些反而沒有什麼嚴格，兩個人的相處也很輕鬆。
顧依把自己內心想說的慢慢說了出來，緩慢的語速中顧依內心的波瀾如同海浪起伏不定。
不知道什麼時候說完的，顧依鬆了一口氣，自己的老師算是一位很好的傾聽者。
“你不是想明白了么？想就去做吧。”大手蓋在顧依的腦袋上，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我怕我做不到。”外面如何自信，顧依還是知道自己的本事，對於這個世界是微不足道的。
陳都笑了，下巴處還有未刮乾淨的鬍渣，“我也怕過，但是我殺的他們都怕我了。”
好像什麼都沒說，但是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陳都盯着顧依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收斂，抬頭向天。
“好想睜開眼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少年啊。”
“可是這天還不夠亮啊，看不到啊。”
眼皮微微顫抖，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撐破這個世界。
“你好久沒來了，還以為你遇到什麼事情了。”
顧依現在在街上，晚上要做飯，菜什麼不擔心，直接去大師兄的菜園子裏面擇就行了，不過這些肉就不行了。
看着眼前這位老人，顧依笑了笑，隨後說了一句：“出了趟遠門，一回來就來您這買菜了。”
這是一位老奶奶，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約摸着有六七十歲了，本來按照普通人來說她這個年紀已經頤養天年了，可以享受子女的照顧了，可是這位老人還時不時出來賣點自家養的鴨子，因為閑不住。
用老人自己的話就是，閑下來總覺得自己沒用。
衣服上還有幾個補丁，縫縫補補估計穿了很久，倒也不是子女虐待她，只是老人節省了一輩子，到老了同樣如此，改不了。
“這次要幾隻，大娘給你挑。”老人姓吳，頭上已經有了一絲銀白色，臉上溝壑遍佈黃土的顏色，但是笑起來很慈祥，雖然日暮但依舊有着餘暉的溫暖。
“兩隻，就交給您了。”面對老人，顧依給着足夠的尊敬，不過這時代有普通人也有勇武修仙者，顧依對於年齡的界限其實有些模糊的。
選了兩隻鴨子，顧依付了錢提溜着就走了，一路上還看到了賣魚的楊氏夫婦，老實巴交的兩個漁民，每天天沒亮就在這裏了，然後下午頭才回去。
順手挑了一條大鱸魚。
想着也差不多了，今天沒有看到賣野味的，顧依就回去了，再來幾個蔬菜，晚上一頓也有了着落。
看了一眼來時的街道，他們中很多人都住在城外，原因很簡單，城內買不起房子，一座普通點的房子都需要一個家庭三代人的努力才行，走一趟都要一個時辰，這就是很多普通人的生活，不過他們是幸運的，這裏有一個南院。
南院也有很多學子外出行走，在未結業之前，他們都會選擇外出闖蕩，所以南院出去的學子很多，歸來的也很多。
南院其實要求不多，經常說的只有一個持心，持性，結業也很特別，二十歲就結業，隨後有的人在這段時間科舉入官，有的人選擇縱橫天下，有的人入了軍隊，什麼樣的都有，最終茫茫於人海。
回到小院，這會二師姐已經回來了，穿着了一件白色的長裙，流雲水袖，玉牌束腰，款款走來，英氣的臉上帶着柔和，眼波繚繞，打量着顧依。
“吃苦了。”聲若空谷幽蘭，發梢隨着微風飄拂。
“師姐以後應該是一位很好的母親吧。”顧依心裏想着，嘴上恭敬得回了一句，“沒有，我很好的。”
突然一個紅色的玩意飄了過來，一點都沒有眼力見，一隻手拉起了顧依。
“快去做飯呀，我都餓了。”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很是歡快，“大師兄，出來燒火。”
俞飄飄失笑一聲，對於這位師妹很是難受，一天天除了吃就會玩，也得虧這裏沒人催她，就她這樣子估計以後嫁出去要吃苦頭。
可是隨後又搖了搖頭，“嫁什麼，家裏又不是沒糧，先養着吧。”俞飄飄心裏想着，眼中卻滿是兩個往廚房走去的身影，以及那個剛剛放下農具的沉悶漢子。
這一幕那麼溫馨，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就好像這個家的一個零件，少了一個就不完整。
“師姐，你愣着幹嘛，過來洗菜了。”李紅纓咋咋呼呼的喊着。
一旁塗桃和塗夭也竄了過來湊熱鬧，東跳一下西跳一下，好像在選擇做什麼。
俞飄飄笑了起來，這日子很美好。
“來了。”
和那個沉悶男人對視一眼，然後挽起了袖子，完全不在乎身上的衣服到底適不適合幹活，她只知道她是這一幕的一份子。
所以需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