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市言商

話說陳寶遣送完榨糖工匠去流求后，又在潯州、邕州購置了不少山貨和藥材，返程興王府（劉龑稱帝后改廣州為興王府），準備搭乘海船回泉州。

在興王府候船期間，陳寶順便去了趟南漢官署，拜訪三司使陳子澹。

陳子澹是陳寶的叔父，由南漢宰相楊洞潛推薦入三司（戶部、度支、鹽鐵三個財政部門統稱），掌握着南漢全國的財政大權，負責徵收與減免賦稅、管理府庫及官員俸祿、鹽曲、營田、軍需等等事務，下設各州制置務。

看到陳寶來訪，陳子澹非常高興，退衙后邀陳寶前往西市用膳。

一路上，他們在馬車裏聊起今年商稅的事情，十國商稅種類繁多，如南漢就將商稅細分為關稅、門稅、市稅、市籍租等多個名目，稅率從千錢二十至三十不等。

由於劉龑立國不久，尚處於勵精圖治階段，對於商貿發展極為重視，尤其興王府作為繁忙的通商口岸，每日出入港口的商船眾多，因此在港口設立類似於市舶司的管理機構，專管海貿事宜。

“叔父，今年市場的鹽價波動厲害嗎？”

“南漢這邊還好，一直維持在一石200錢左右，但是楚國吳國那邊就飆升的比較凶，快到300錢了。聽過往的海商說你們在流求建造了不少曬鹽場，誰想出來的點子，真是可塑之才。”

“一個叫徐浩天的小子，泉州人士，遇海難后流落流求，被家兄救起。”

“哦，不是陳家子弟嗎，這是個人才啊，我原本還想着將此人重點培養，來我這歷練一番呢。”

“會有機會的，族長近日來信，有意說服我將小女許配於他，我正想着回泉州后，抓他來審校一番，看他是否真的名副其實。”

“嫣然這孩子不錯，知書達理、溫文嫻雅，這小子有福啦。”

“哼，這樁婚事我還沒首肯呢，如果考較后那小子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就直接推了這門婚事，反正閩地如此多海商豪族，還怕嫣然嫁不出去？”

說話間，西市最出名的酒樓“聚福樓”到了。登上頂層，進入包間，俯瞰窗外，陳寶看到街上商鋪林立，人流如鯽，寶貨充盈，十分熱鬧，不禁感慨西市的繁華。

當時劉龑大力發展西市，居民稠密，萬商雲集，河道交錯，風景優美，吸引了不少富豪來此居住並修建私家園林，包括劉龑也在此特辟宮苑，形成了園林化特色。廣州人後來將富人家子女稱為“西關大少”、“西關小姐”，便是自此開始。

品味了幾道特色菜肴，小酌了幾杯靈溪酒後，陳寶繼續問起稅賦的事情。

“現在流求產業發展甚好，除了海鹽獲利豐厚外，椰子糖的銷量也在增加，另外甘蔗園裏種植的甘蔗也即將在秋季成熟，我剛從交州弄來幾個榨糖匠人送去流求，接下來就要在興國府、泉州、揚州等地開設糖鋪，鋪開經營了。”

“主要經營石蜜（蔗糖）、椰子糖？”

“還兼營飴糖（麥芽糖）和其他糖果子。但以蔗糖為主。”

“現興國府糖價為1兩50文，商鋪關稅及市稅相加約千錢二十九文。”

在默算了海運成本（勞力零成本、店鋪自營）后，陳寶發現即使按甘蔗出糖率10%，除榨糖過程損耗后，500畝甘蔗園可獲（畝產1000斤）4萬斤糖，可獲利1500萬錢左右，登時被嚇了一跳。

“如果流求全島種滿甘蔗，沿海鋪滿曬鹽場，其財力豈不可自立為國！難怪族長發令要繼續擴大海鹽和蔗糖的產量，這真是富可敵國的暴利啊。”

“叔父，近日國君有無對外海擴張領地的想法？”

“對外海擴張領地，你想問的是國君對流求有無想法吧？暫時不太可能，現在連振州（海南三亞）都疏於管理，更無法顧及攻略流求，反倒是閩國和吳越國須要提防。”

“閩國的戰艦有90多艘，以艨艟、鬥艦為主，樓船有6艘，不過老化嚴重，遠征流求的話，航程至少需要5天，而且船隊遇到大風浪易沉，威脅不大。”

“吳越國的戰艦數量比閩國多1倍，但士兵素質較差，而且到流求的航程更遠，所以戰鬥力均衡起來都差不多。”

聽完陳子澹的分析，陳寶思量了一下，雖則閩和吳越兩國海軍戰力有限，但如果傾巢而出，採取“蟻附”作戰方式的話，流求單靠一艘樓船壓根守不住。所以日後還得繼續投入巨資建造戰船，同時更要想法交好此兩國國君，方為上策。

“對了，我倒是要提醒你們一件事情，上次途徑流求來興王府港口交易海鹽的商船，竟然一次性傾銷1萬五千石，還好我及時將大部分海鹽囤積於庫房，不然直接流入市場，必將導致市面鹽價快速下跌，引起楊相的注意，如果下次還是大量傾銷海鹽的話，估計他會採取大幅提高關稅的措施來應對，到時我就難辦了。”

“放心吧，叔父，那次是首次出鹽，沒有經驗，想着存積多些一次性搬上海船，節約船運費用。現在基本上都是累計3000石就聯繫商船運走，而且分散到幾個港口來出貨，就不顯眼了。以後興王府這邊的鹽貿還得繼續仰仗您出力，紅利也會及時孝敬您的。”

“好說，最近國君迷上了龍涎香，正督使宮廷宦官高價採購，想法聯繫跑南洋的海商弄些來吧。”

“龍涎香可遇不可求啊，真不好弄，不過我盡量留意吧。”

心裏卻想着這是好事啊，既然劉龑喜歡這類奇珍異寶，那以後就多留意這些寶貨，賺取暴利。

接下來幾天，陳寶繼續在西市逛盪，通過牙人盤下了數家店鋪，準備等蔗糖上市后大量鋪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