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買一送一，送的多是坑貨
夜深人靜。
夏深坐在近窗的電腦桌前面，手捧着一本厚實的翻譯工具書，翻找着幾個少見詞彙的阿拉伯語釋義。
時間大約十一點四十五分的時候。
放在桌子一側的手機忽然‘嗡嗡——’震響了起來。
——來電話了。
“嗯？”
夏深疑惑了一下，會在這個時間點來電話的……莫不是那個搞換皮手游的金主催進度？
喂喂，阿語好難翻譯的，想催進度，除非對他使用鈔能力。
將工具書放到鍵盤上，夏深伸手拿過手機，側目一看，發現不是金主來電，而是一位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老同學兼前女友——‘苗素’。
“……”
兩人在大學畢業時便和平分手，往後斷斷續續聯繫了幾個月，再之後就一直互相不聞不問六、七年了。
隔了那麼多年，現在深夜來電，還真是唐突啊。
“哈欠~”
夏深伸了個懶腰，再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摁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了苗素的聲音，聲音有些急切：“夏深！時間來不及了！快幫我個忙！”
還是小黃鸝似的聲音，跟以前比起來，少了些稚嫩的感覺，不過依舊很好聽。
——夏深腦子在回想對比，嘴上則打趣道：“重金求子嗎？這個……我的腎最近出了點石頭，不方便……”
“你的腎怎麼樣都無所謂，快、快，打開你的電子郵箱！你的郵箱應該沒變吧？”
苗素可能真的急切，以前聽到這種話，肯定會嘴損幾句，這會兒直接跳過了。
“沒變。”
夏深應了一聲，接着打開手機免提，放到一旁，再挪開鍵盤上的工具書，喚醒電腦屏幕，操作鼠標，點開了電子郵箱。
郵箱裏邊有幾封未讀郵件，最新的一個，就是苗素髮來的。
點開郵件，郵件內容是個網頁連結。
點開連結，頁面跳轉——
這時，苗素催促道：“夏深，看到我發給你的郵件了嗎？”
夏深是個有心機的成年人，他可不老實：“剛從床上下來，正準備開機。”
說著，他話鋒一轉，問道：“素描，你今晚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業務太差，要我充人頭？”
——‘素描’是他以前給對方起的外號。
苗素：“才不是，我是有好東西想跟你分享。”
夏深表示疑惑：“為什麼？你找不到其他人了嗎？”
苗素：“呵~誰讓我的朋友圈裏，就你一個人是孤兒呢。”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是這麼說，但夏深對此其實不以為意。
“……”
不知為何，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數秒，然後奇怪的問道：“喂，夏深，你對你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
連結跳轉出來的網頁界面，內容是類似‘角色扮演遊戲的角色屬性設定表格’的東西。
【本名：夏深】
【種族：人類】
——這是開頭的兩個，往下是【體質】【力量】【智慧】【幸運】等一系列經典的設定。
有體力智敏，有各元素強化，再有特殊屬性，設定還挺全面的。
夏深一邊瞄着表格，一邊回道：“還行吧，不好不壞。”
苗素：“你現在在哪個行業？”
夏深：“目前在一家民辦博物館工作，日常摸魚，閑來接點私活，給人搞翻譯。伱呢？”
苗素（悶悶不樂）：“宅家畫畫。”
夏深：“陰鬱的老宅女。”
苗素（語氣有些心虛）：“喂，你想不想穿越異世界，開啟一段全新的龍傲天人生？”
夏深：“想啊。”
苗素：“那你機會來了。”
……
夏深看看屏幕，又看看手機，嘴角一扯，無語道：“喂……你別告訴我，你發給我的這個設定表格，就是你說的‘機會’。”
聽到這話，苗素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你打開郵件了？快填設定，然後點擊‘確定’！”
“……”
在兩人扯話的過程中，夏深簡單研究了眼前的‘設定表格’。
設定中，各屬性的初始數值都是零，有‘232’點自由屬性可選擇加點，單一屬性最高能加到‘99’，元素屬性加一點需要兩點自由屬性，特殊屬性存在消耗提升機制，數值越高消耗越多。
夏深沒有認真研究的意思，他加加減減，隨便分配了幾次，沒一次令人感覺滿意。
‘232’點，投放進這滿屏的選項裏邊，果然還是太少了。
而且，說起來，‘232’這個數值就很微妙，怎麼看都有嘲諷填表人的意思。
……
苗素又催促了，她很焦急：“夏深，你搞快點！我求你了，一定要趕在十二點之前提交。”
夏深心底里是不信‘穿越’的說法的，他古怪道：“你是不是進了奇怪的組織，或者跟人玩奇怪的遊戲了？”
此時時間已是‘11:53’，聽苗素的聲音越快急哭了：“你別管那麼多！加點、確定，就完了！”
夏深：“不着急，還有時間，我先研究一下屬性分配。”
苗素：“研究什麼！【力量】【智慧】點滿，剩下的全點【幸運】！”
夏深：“那還不如全堆【幸運】。”
苗素：“那你快堆啊！”
夏深：“……好吧。”
……
瞧瞧老宅女，都急成什麼樣了。
夏深微微搖了搖頭，準備全點【幸運】，幫前女友完成這個小忙。
正操作着，忽然，他瞥見網頁界面上有個‘小細節’。
“？”
點擊‘小細節’，網頁一刷新，換成了另一份‘設定表格’。
【本名：苗素】
【種族：精靈】
往下的屬性設定跟前一份一模一樣，但數值方面……
夏深看到了滿屏的‘90+’，僅少數幾項在‘90’之下。
“……”
再退回自己那張表格，他忍不住吐槽道：“喂，素描，這也太不公平了，憑什麼你那張那麼豪華，到我這兒，就只有‘232’？這比‘233’都還差一點啊。”
苗素現在是越來越煩躁：“你那份是買一送一送的！送的東西就別要求太多，快點把你那份填完！啊！！！快到點了！”
……
發現了一處‘小細節’后，夏深很快便發現了第二處。
第二處在【種族】選項的右上角，要仔細看才看得出來。
點開這個‘小細節’，【種族】旁邊蹦出來一列‘種族分類’，該列表很長，往下拉，能拉好長一段。
列表中，小部分是‘龍’‘精靈’‘石巨人’‘矮人’等幻想物種，大部分是‘人類’‘大象’‘虎’‘麻雀’等現實存在的生物，選項可謂非常豐富。
“……”
夏深瞄了眼電腦上顯示的時間——‘11:55’。
現在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越是這種緊急時候，就越方便佔人便宜。
他不緊不慢道：“買一送一送的，那不就是坑貨么？我嚴重懷疑，你是在故意坑我。”
兩人畢竟曾經處過一段時間，雙方都對彼此的個性有許多了解。
苗素知道這是對方‘蹭鼻子上臉’的戲碼，她壓着心中的煩躁，咬牙切齒道：“你個老混蛋，過了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喜歡乘人之危、佔人便宜！？好吧，你想要我做什麼？我全答應你！”
“……”
聽聽，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說人是‘小冤家’，現在就成‘老混蛋’了。
夏深停住了鼠標拉列表的動作，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一部分‘種族分類’中，有‘雪豹’‘魅魔’‘藏狐’‘小熊貓’‘肥胖禿頭蟹’‘巨龍’‘虎鯨’，以及幾個蟲類。
如果真的能穿越的話，‘巨龍’應該是最完美選項，但作為一位崇尚實用主義的大齡青年，他覺得選‘雪豹’更好。
‘雪豹’那又長又毛絨絨的大尾巴，光是想想就令人神往……
這麼一想的話，‘肥胖禿頭蟹’似乎也不錯，主打一個稀奇加獵奇……
不過，小熊貓好像也很棒……
‘小熊貓’是學名，別名‘紅熊貓’、‘金狗’、‘九節狼’。外形像是‘小熊加貓’，身上紅褐色，腹黑、腳黑，天生一張可愛的花花臉，有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有些人會將其與大熊貓幼崽、浣熊、貉、‘乾脆面’等混淆，但其實不是，是不同的物種。
夏深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在動物園第一次見到小熊貓的時候，那貓大的小可愛，小嘴一咧，就是一張美顏暴擊，把他迷得走不動道。
“……”現在想想，還是很可愛。
回想起當初看到的那張笑顏，夏深毫不猶豫的將【種族】選為了‘小熊貓’。
換了個種族后，網頁界面又刷新了一下，‘設定表格’煥然一新。
【本名：夏深】
【種族：小熊貓】
【破壞力：F】
【速度：B】
【射程距離：E】
【持續力：C】
【精密度：B】
【成長性：D】
【隨機】——這是個可操作按鈕。
……
看着幾乎全新的‘設定表格’，夏深心中大ciao，忍不住說道：“這是什麼替身使者？？？”
新表格比舊的更簡潔，也更生草。
當前時間：11:56
苗素已經急得快不行了，她低吼出聲：“夏深！！！”
時間快到了。
“……”
夏深點了下‘隨機’鍵，六維數據隨即刷新——好像真是隨機刷新。
六個條目像六枚骰子，不看數據高低，光是點着玩，感覺也挺有意思的。
他一邊點着‘隨機’，一邊用‘慈父’似的腔調說道：“素描啊，我有點懷念當初做你長輩的日子……”
苗素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她牙縫出聲，聲音即有不甘又有焦急：“爸爸！”
哦呼~爽到~
夏深聽得很受用，正好這時，‘設定表格’中隨機出了一個【成長性：S】的條目。
這可比‘A’稀罕多了。
他停止了‘隨機’，同時樂呵呵道：“我覺得，憑我的地位，應該再高一個級別，嗯哼，你懂的？”
苗素當然懂，換別的時候，她絕對會破口大罵回去，可現在只能忍氣吞聲，依着對方：“爺爺！求你快點啦！”
夏深聽得更開心了：“哎呀，既然是咱孫女的要求，那咱就依了你吧。”
當前時間：11:58
夏深移動鼠標，點擊了‘設定表格’中的‘確定’按鈕。
……
‘設定’提交完成，頁面自動關閉。
“好啦，我已經填完了，還需要我幫你什麼？”
夏深說完這句話后，等了十幾秒，都沒等到回復。
他將手機拿到手上，對着話筒說道：“喂，素描，說話啊？”
“……”
手機另一端遲遲沒有回應。
夏深又說了幾句，結果還是一樣。
他掛斷電話，然後從這邊撥打了過去，但是另一邊一直沒人接聽。
“真是個薄情的女人，要幫忙的時候突然出現，幫完了，人就消失不見了。”
夏深越想越感覺奇怪，不管是時隔多年的突然聯繫，還是要他幫忙填的‘設定表格’，都令人摸不着頭腦，想不明白原因。
“也許……是某種社科調查吧？”
——心理不要太陰暗，盡量往好的方向去想。
當前時間：12:12
新的一天開始了。
夏深側頭看向窗外，外邊靜悄悄的，而這邊剛剛熱鬧了一下，現在感覺莫名的惆悵。
沒有熬夜給換皮手游搞翻譯的心情了。
“早點睡吧。”
……
……
——異世界——
陰暗、潮濕，偪仄。
這是一處隱秘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有一張青灰色的舊木桌，桌上放着的一盞小油燈，是這裏唯一的光源。
油燈光亮有限，昏黃的光線照到靠牆貨架附近的時候，就變得朦朧不清。
看不清，但還是能看到大致的輪廓。
地下室三面牆牆前都有木製貨架，貨架各有三層，每一層都放着或大或小的鐵籠子，大部分籠子裏面，都關着一隻動物。
……
夏深感覺精神恍惚、眼皮沉重。
將醒未醒之際，他勉強睜開了眼睛，眼前微弱的光亮，使人一時分不清白天與黑夜，想要閉眼復睡回去。
但他撐住了，沒有再睡過去。
“……”
意識漸漸清醒，恍惚感迅速消散。
看着眼前的鐵欄杆，夏深心裏湧出了許多問號：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現在似乎在某個鐵籠子裏面。
再對比不遠處的木頭桌子，從物體大小上來看，要麼那桌子特別巨大，要麼這籠子不大。
另外，他的身體回饋的感覺很微妙，他感覺不到靈活的手指，感覺耳朵的位置變了……感覺好像多了一條可控制的肢體……方方面面都變得非常奇怪。
夏深抬起感覺微妙的右手，側頭一看，看到了一隻熊爪似的爪子。
“？？？”
可能是太突然了，以至於反而令人異常鎮靜。
夏深確定能控制這隻熊爪，他手腕一轉，露出了爪子的手面。
手面被淺黃加白色的絨毛覆蓋，手心手背全是毛，看着像熊爪，但看不到肉墊。
再扭頭看看別的地方，身下腹部全黑，背後一片紅褐色，身後掛着一條紅黑相間還帶些白的大尾巴。
“……”
確實沒錯了，這些都是‘小熊貓’的外貌特徵。
爺爺我真的變成小熊貓了？？？
夏深抬起爪子撓了撓臉頰，有些摸不着頭腦——各種意義上的。
他腦子裏一堆亂糟糟的想法跟情緒，還未開始梳理，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走路的動靜聲。
……
窸窸窣窣。
——聽起來像是正在開鎖的聲音。
沒一會兒，門被打開，進來了兩位相貌奇異的男性。
一位身板寬實，褐發藍眼，年齡大約三十多歲，閱歷很豐富的樣子；一位身材高瘦，黃髮黑眼，模樣很稚嫩，目測年齡不超過十六歲。
這兩個人的穿着打扮很有‘奇幻’特色，不過衣物用料一般、樣式一般，所以整體上平平無奇。
其中，年長個大的名叫‘帕特’，年輕瘦小的那個叫‘沃爾’。
沃爾是跟在後面進來的，隨手關上門后，他有些緊張跟拘謹的說道：“帕特大哥，我是新來的，你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一定照做。”
帕特將一串鑰匙丟到舊木桌上，接着拉出一張椅子坐下，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他隨意道：“別跟我客氣，我也是新來的，就比你早了一個星期。”
沃爾很上道：“早一天，你也是我的前輩。前輩，請問做我們這一行，有沒有特別的規矩啊？”
帕特指了指周圍的籠子，“規矩就是管好你的嘴。這些都是受保護魔獸，一旦消息泄露，引來了‘魔光騎士團’，他們可不管我們是小角色還是大頭目，見到了，都是砍死了事的。”
沃爾聽得慌忙點頭：“我聽說過，‘魔光騎士團’鐵血無情，為了保護魔獸，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
……
奇怪的語言。
夏深精通多門語言，對語言問題相當敏感。
他聽得懂這兩人說話的內容，與其他習以為然的‘穿越者前輩’不同，他敏銳的意識到了‘語言’層面的差異。
“……”
先忽略‘自己為什麼聽得懂’的問題。
這兩人的發音聽起來有些像法語，就是不知道文字是不是也像。
Emmm……到了異世界還糾結語言問題，是不是把路走歪了？
夏深聽了一會兒，大概明白了‘保護魔獸’是什麼概念。
就跟‘保護動物’差不多，‘保護魔獸’是受官方保護的。
而‘魔光騎士團’，則是官方中的官方，其定位有點類似‘權力很大的全球性武裝動保組織’。
現在在地下室中說話的兩人，是某個偷獵組織的小嘍啰，都算嶄新的‘新人’，知道的行業內幕沒多少，但說的卻彷彿頭頭是道。
兩人聊了一陣后。
沃爾問了個問題：“帕特大哥，隊長跟副隊長做什麼去了？”
帕特露了個曖昧的笑容：“他們去洗頭房洗頭去了。”
沃爾恍然大悟，表情也跟着曖昧起來：“哦——怪不得副隊長給我們安排了任務后，就急匆匆的跑了，原來如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