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神明已死
第57章神明已死
戰爭沒有什麼好描述的，尤其是不義的侵略戰爭，入侵者足夠強大時，文字就難以描述他們的禽獸行徑。
一開始只是對士兵，後來……
本來局勢佔優的伊修瓦爾，在亞美斯多利斯的國家鍊金術師們下場后便開始節節敗退，他們只能藉助不是很明顯的戰略縱深勉強牽制着。
只是敵人並沒有冒進，反而一寸寸吞噬着伊修瓦爾的土地。
一個個淪陷的地區被控制包圍起來，裏面的伊修瓦爾人也在世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快速減少着。侵略一方似乎並不着急，比起殺戮與佔領，他們更重視留下平民，他們的攻勢在盡量包圍住那些人口密集區。
王水重新變成了褐色皮膚、紅色眼睛的伊修瓦爾人，他回到了伊修瓦爾腹地的核心城鎮，長老團已經收縮到了這裏，建立了臨時聯合政府，而且已經開始沿街建設碉堡和人防設施。
此時城鎮裏開始聚集起大量難民，不利的戰局導致人心惶惶。
王水先去見了同樣憂心忡忡的的伊爾，這位天才鍊金術師保持了相當的鎮靜，他還在努力優化着植物催化的方案，想要在最危急的時刻保證糧食供應，實際上這裏的糧食已經相當緊張了。
“阿茲爾先生……你回來了。”
伊爾欲言又止，王水是第一個向他挑明亞美斯多利斯軍事實力的人，並且還放出過一些奇怪的話，最近的局勢讓他起了些不切實際的期盼。
“接下來，我會告訴你一些比較駭人聽聞的事情，你要保持理性的思考。”
王水開門見山的話讓伊爾突然有些緊張，他還是第一次見溫和謙遜的阿茲爾先生如此嚴肅。
然後，一顆深紅色的水晶丟向了他，王水說道：
“用煉丹術的視角，去感受它的「氣」。”
伊爾下意識照做，然後臉色突然變得驚駭，手一抖，他下意識的一丟，任由這顆紅石掉在地上，並彈跳了幾下。
“這……這是……人！？”
“確切來說，是人類的靈魂，這顆石頭，就是傳說中的賢者之石。”
王水撿起賢者之石，輕微的紅色閃電爬滿他的手掌，一張紙質卡片被慢慢塑造了出來——沒有消耗任何明面上的東西。
這顆賢者之石，就是王水之前從亞美斯軍官瑪古斯上校那裏得到的第一顆，裏面還有兩個哀嚎着的靈魂。
王水沒有用他自己製造的賢者之石展示給伊爾，因為他在製造時花了不少力氣讓祭品失去意識，新的賢者之石里的靈魂都是沉睡狀態，比較安靜，沒有這種哀嚎帶來的震撼感。
當然，搞這種「安樂死」的煉成倒不是王水多麼善良，只因為他對於煉丹術過於精通，對「氣」過於敏感，那充滿絕望哀嚎的石頭在他的感知里就是超級巨大的噪音源，他甚至有些能夠理解霍恩海姆的感受。
為了清凈，他後續製造的賢者之石都用了安靜的材料。
“收起伱對「氣」的感知，你比較遲鈍，應該很容易做到。”
王水一邊說著，一邊將那顆賢者之石重新丟給了伊爾，然後還丟給他一個巴掌大的小筆記本。
“和你現在的想法一樣，鍊金術的傳說，帶來奇迹的最終物質——賢者之石，就是以人為材料製作的。看看這本筆記，這是從亞美斯多利斯的研究機構搞出來的，我們的同胞們伊修瓦爾人，正在被他們製作成這種紅石，然後交給那些國家鍊金術師們，製造更大的殺戮，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徹底消滅我們。”
伊爾沉默翻閱着王水的筆記，他越翻越絕望，眼角不自覺的流下了複雜淚水，而在看完了賢者之石煉成所必要的【血之刻印】條件后，他更是一臉驚恐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從箱子裏翻出了一份巨大地圖。
伊爾把地圖攤在地上，然後拿出一個剪報冊子，快速定位了幾個爆發過叛亂和鎮壓事件的地區。
雖然還不完全，但伊爾還是補全了所有的節點，他把所有的叛亂點和重要的城市連接起來，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煉成陣，再三確認王水給他的筆記里的內容，然後絕望地看向王水。
王水點了點頭，說道：
“和你想像的一樣，亞美斯的高層並不是因為民俗傳統或者宗教上的原因，才對伊修瓦爾痛下殺手，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這裏。”王水指了指他的腳下，“這裏，是需要血之刻印的節點，我們只是恰好居住在了這裏，而製作賢者之石，或者說開發和研究賢者之石的性能，只是捎帶的事情。”
“他們……是打算把5000萬人全部製作成賢者之石？！”
“不止，現在全國的人口已經逼近一億。賢者之石最基本的性質，就是無窮的壽命和極強的自我治癒能力。亞美斯高層想要獲得永生，然後用全國的人口作為材料，創造出不死的軍隊，進而成為整顆星球的統治者。”
王水的話半真半假，比較符合一般人邏輯。
即便他盡量平淡的描述着，但依舊給伊爾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這些……即便知道了這些，我……我不懂得如何使用鍊金術戰鬥，阿茲爾先生……我……我就是個廢物。”
伊爾淚流滿面，口中痛苦地嘟囔着、責備着自己的無用。
他深刻感受到了亞美斯國力的強大，感受到了小國的無奈，無論是碾壓式的戰爭，還是覆蓋了整個國家的煉成陣，這種大手筆建設和毀滅性的力量，都是他無法想像也無法干涉的。
“不用這樣自暴自棄，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不然我為什麼給你賢者之石。”
隨意給出了充滿希望的話語，王水又將一顆賢者之石丟給了伊爾，算上第一顆比較輕的，和王水打開真理消耗了的，就是王水從瑪古斯上校那裏搞到的全部三顆舊石頭了。
伊爾下意識手一抖，但還是拿穩了這顆紅石，聽到還有轉圜餘地的時候，他突然對神秘的阿茲爾先生有了些期盼和希望。
是啊！這麼機密的資料、如此珍貴的賢者之石都能搞到手，阿茲爾先生肯定不是一般人！
“這個國家病了，”王水開始整活兒。
“不僅是亞美斯多利斯充滿了危險的蛀蟲，伊修瓦爾更是！
這裏故步自封，整個民族都在坐等時代將自己碾壓到粉碎，這種思維純粹是那些老傢伙不想自己的地位被動搖而散播的！是封建的！愚昧的思想！伊爾，你真的相信伊修瓦爾神嗎？你相信在整個民族滅絕前，神會向他們伸出援手嗎？！”
伊爾沉默，如果他深信神，就不會研究鍊金術了。
“拯救一個民族並不難，我們可以選擇毫無尊嚴的妥協，可以獻上一切甚至獻上同胞的生命……但，想要繼續像老鼠一樣埋頭生活很難！你也看到了覆蓋整個國家的國土煉成陣，亞美斯高層不會放任這幾百萬的人口跑掉，東邊是大沙漠，南邊是貧瘠的荒山戈壁，那裏的人也心懷鬼胎，如果大規模逃亡，民眾的死傷是不可估量的……”
王水停頓了下來，他眼睛直視着第一個演講聽眾，而伊爾只是獃獃的回望着他。
“我們需要一個領袖，一個有遠見的領導者，一個有勇氣有智慧，能夠殲滅敵人的偉大人物。”
王水平靜的語氣中充滿了伊爾無法忽視的威嚴。
“現在，他已經來了。”
伊爾真的被震懾到了，他甚至無法組織語言回應。
“好了，我當你加入了，拯救這個民族的事情和你關係不大，你需要研究的是這個。”
王水指了指地上的國土煉成陣，繼續說道：
“國土煉成陣就在地下，那些管道里還流淌着大量的賢者之石，它們會嚴重影響鍊金術師溝通地殼能量，我需要你研究出破解這個煉成陣的技術，也需要你研究賢者之石的特性，充分開發它的能力。今晚，我會讓你見到「真理」，而你要做的，就是珍惜你手中的門票。”
說完這些，王水整了整衣服向外走去，伊爾在後面大喊：
“阿茲爾先生！那糧食呢！植物催生技術！現在的局勢更需要它！”
“糧食問題我會解決，你一個人的研究，太慢了。”
……
……
離開了伊爾家，王水先回了他在本地的獨立糧食公司，他在這座城鎮地下挖掘了非常深的地下鐵路，甚至遠在瓶中小人佈置的國土煉成陣之下，為了這個工程，他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賢者之石。
地下鐵路通向國境之外，在南邊的荒山裡，王水正在指揮建設新的糧食工廠和工業基地。
這片土地屬於一個名為【阿爾路戈】的國家，這個國家地廣人稀，環境惡劣但礦產豐富，工業也比較發達。
這次伊修瓦爾的反抗作戰里，有大量的槍支彈藥都是由【阿爾路戈】低價支持，兩地的夾縫中有個不大不小的海灣，提供了不錯的海運資源。
王水也正是藉助這裏的海岸，建立了海洋氯鹼化工體系，這些重要的氯鹼工廠已經開工，比較可惜的是這裏並沒有多少石油，但王水也構建的牢靠的鐵路網絡。
新基地的建設，標誌着王水正式準備介入劇情。隨着他掌握了足夠的賢者之石，王水已經不再需要向人造人一方妥協，他現在想要的是跟多的空間、時間，和人。
是的，人，不是賢者之石的材料，王水想要的是人才，像伊爾一樣的人才。
人力有時盡，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也無法建設龐大的商業帝國，同樣他一個人的力量也不足以快速推動鍊金術的發展，王水準備摻和進這個世界，他需要發動這個世界最聰明的一群人，幫他一起研究。
就像工業革命、數理化的革命，並不是由某一個人單獨造就的，王水準備創造一個舒適的科研環境，一個科學的溫床，讓整個世界的科學家特別是鍊金術師們能夠集中力量推動鍊金術的發展。
而今晚，王水邁出了第一步。
第二天開始，伊修瓦爾部落長老團得到消息，海上的補給線莫名失去了聯繫，通往新國的沙漠商路也斷絕了信息，他們立即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卻沒有一個人返回。
很快，市面上的糧食開始出現短缺。
伊修瓦爾的儲備糧倉庫莫名失火，但他們搶救時意外發現糧倉里並沒有糧食的痕迹。
而伊修瓦爾人自己開設的糧食公司，之前一直在幫助穩定糧價，如今突然人去樓空，地下市場裏反而出現了大量的昂貴且來路不明的糧食。
長老團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並派出了大量部隊調查，卻並沒有找到任何有關糧食物資的線索，只抓到幾個煽動民眾團結起來主動抵抗亞美斯多利斯的小團體，因為沒什麼大問題所以就沒管。
此時前線的彈藥糧草也開始告急，黑市裏的糧食非常充足，甚至還有不少槍支彈藥補給向長老團招手，表示他們也能提供這些物資。
長老團有力無處使時，一個平時名不見經傳的參謀想出了絕妙的主意：
印鈔！
物價在慢慢上漲，作為聯合政府的長老團不能坐等手中的貨幣貶值，現在就是要偷偷的印鈔，然後用大量的貨幣去清空黑市，用以後不值錢的貨幣囤積糧食軍火，和那些保值的硬通貨，以保證軍隊的供應，保障長老團的權威性。
長老團開始時有些猶豫，與民搶糧他們倒是沒什麼心理上的負擔，問題是怕此地民眾有劇烈反應，畢竟這裏聚集了大量的難民。
參謀表示，我們偷偷印啊，不要告訴那些愚昧的民眾，等我們囤積了大量的物資，再免費放出一部分救助他們，留下大部分保障我們掌握的部隊。同時我們積極溝通外國的商路，等到物資供應鏈重新打通，我們就能補上之前的虧空，調整物價拯救民眾，甚至能囤上不少的黃金白銀等硬通貨。
長老團表示你特么還真是個小天才！然後給參謀封了個「神策」的稱號。
很快，黑市裡也出現了糧食告急的情況，原本只是緩慢上漲的物價，在這半個月中十倍十倍的增長，伊修瓦爾人手裏的貨幣瞬間變得一文不值，大量民眾開始被迫變賣資產，出手黃金白銀之類的硬通貨。
王水並沒有插手斂財，他只是控制着物資的流通，然後開始了更為頻繁的演講。
他暗中收集了長老團斂財和攫取物資的證據，悄悄在民眾間散播，甚至把消息散播向了前線的軍隊。
王水還買通了大量軍官，買通了大量社會精英人士，為他們提供充足的糧食物資和安全承諾，以換取他們的支持。
然後他建立的【伊修瓦爾民族解放陣線】，簡稱【伊解陣】，開始募集人手，並組織人口普查，方便調配物資。
又一個月後，前線一直傳來某些城鎮被炸毀的消息，好在傷亡並沒有特別大，亞美斯多利斯的兵鋒進展緩慢，他們採用的【圈地攻勢】戰術，明顯是想要將更多的伊修瓦爾人圈起來吞併。
此時，伊修瓦爾腹地的綠洲大城，王水一直沒有在意這裏地名，本地人平時也是隨口稱呼這裏為【大綠洲】，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王水帶着幾個人走進了長老團的臨時城堡，守衛城堡的士兵見到他立刻行軍禮並放行。
隨行的伊爾和幾個民間組織代表都一臉嚴肅，他們時不時調整着衣服上的小型攝像頭，並通過耳機確認自己的直播情況，現在，他們是全城，不，是全伊修瓦爾人的眼睛。
一行人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一處偏殿，這裏沒有誇張的酒池肉林，只是碩大的餐桌上擺滿了充足的主糧、肉蛋奶和大量蔬菜水果，但這些已經是伊修瓦爾人無法想像的豐盛物資了。
會客廳一樣的偏殿裏，各種裝飾內斂而奢華，一群比前線軍隊還要精神飽滿的舞女正在賣力表演着，長老團今天齊聚在這裏，一方面是因為今天需要禮拜神明，另一方面是他們收到了「神策」參謀的通知，說是有商路上的進展要彙報。
而這些美食和美人，也是這位剛剛崛起的「神策」奉上的，長老團在推脫之後，終於艱難接受了一切，並且默許了這個新人斂財和向上爬的小動作，這確實是個值得重用的人才。
所以在深得信任的「神策」參謀帶着王水等人進入偏殿時，長老團也沒有意外。
尤其那位首席大祭司，一個鬚髮花白卻精神抖擻的老傢伙，他用嘴接過了懷裏比他孫女還小的舞姬同樣用嘴遞過來的紫水晶一樣的葡萄后，頗有氣勢的向「神策」參謀發問：
“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說，到底是什麼事？”
「神策」此時一臉冷漠，他沒有說話，只是為王水讓出了一個身位。
王水嚴肅的表情有些表演的意味，他讓希爾維亞調了個綵排過很多次的帥氣鏡頭，然後掏出一支黑色手槍指向首席大祭司，那些高大座位上的尊貴長老開始慌亂。
王水則鄭重地向全體伊修瓦爾人宣告：
“神明已死。”
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