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父子兄弟
姬望舒緩緩睜開眼,側頭看去,發現玉瑤並不在身邊,便盯着床前的金紗床帳發獃走神。
門廊上的風鈴被春風颳得叮呤作響,玉瑤靜悄悄的走到床前,見殿下若有所思的在懶床,輕聲道:“殿下,巳時已過大半了,再不起床用早膳便要到午膳了。”
姬望舒聞言看向玉瑤,頓時起了興緻,撅着嘴壞笑着對着玉瑤勾了勾手,玉瑤見殿下這副模樣,紅着臉乖乖的迎了上去。
瓣兒也好,峰兒也罷。都被撅嘴壞笑的人一頓上下其手,百嘗不膩。
片刻后,姬望舒正搗着銀勺慢悠悠的喝參粥,玉瑤則在其身後梳着發。
大福碎着步子進殿道:“殿下,陛下的人剛來傳話,請殿下午時在靜心殿用膳,一同被請去的還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知道了,大福,查查安樂坊雲寶樓的東家是誰,你不方便出面,讓紅鸞去搭條線吧。”
“諾,奴婢定會辦好”
姬望舒不喜歡束冠,平常都是簡單的束着發,今日去靜心殿不能失禮,便喚玉瑤束上髻冠。
玉瑤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殿下,不忍嗔怪道:“難得見殿下束髻冠,真俊。”
姬望舒伸手拍了拍玉瑤的“瓣兒”道:“不束髻冠就不俊啦?小妮子,本殿下去也。”
說罷便領着在殿門外候着的大福往靜心殿走去。
姬贏比較喜歡待在靜心殿裏,除開批閱奏摺,會見眾臣以外,主要是靜心殿後的庭園,不比御花園,甚在出個門就到,心境煩躁時,便來這裏走動走動,舒緩壓力。
姬望舒來到靜心殿大殿門前時,便看見大哥與三弟已在門前候着了,便點頭示意,表示歸隊。
姬曦和見兄弟到齊便開口道:“方才跟與魚大拌聊了幾句,兩相與六部尚書盡均在殿內,怕是有大事。”
姬北辰接話道:“大皇兄之前在戶部辦事,可是有聽到什麼風聲嗎?”姬望舒見三弟提問,自己也就不多嘴了。
姬曦和則淡淡道:“大概是軍費開支太大,戶部上了摺子,邊軍也在不斷上摺子催發餉。”
姬望舒聞言心想天墜山的糧餉是拖不得的,南鄴三面都需重軍坐鎮,左邊是西堰,有邊是東虞,上方是北朔。
雖說面對北朔中原三國是同仇敵愾,但這樣無疑是增大邊軍壓力而已,若北朔一旦南下,借道冬虞。那便是長驅直入,北朔民風彪悍,不同於西堰,是實打實的異族,嗜殺野蠻。
想到這裏姬望舒皺起眉頭道:“邊鎮乃命脈,雖享地貌之利,可也匱地貌之劣。唯有大開海貿,編改田制。
姬北辰聞言冷笑道:“且不說開海貿,就說編改田制,豈是幾載之事?難如登天。”
姬望舒滿臉疑惑道:“無論需耗幾載,都要有人來做,難如登天便不改了嗎?”
姬曦和見兄弟倆似有火藥味,便冷聲道:“好了,都在妄議些什麼!家國大事父皇和朝中大臣自有定奪。”
過了一會兒靜心殿門打開,兄弟三人見朝中重臣陸續走出殿外,便逐一拱手行禮,文相和武相則落在最後,文相武相各自板著臉,拱手行禮后便匆匆朝外走去,三兄弟很默契的沒開口說一句話。
片刻之後,魚大伴領着三人到靜心殿後的庭園,見姬贏背着手站在池塘邊賞魚,兄弟三人各自站好,靜靜等待。
“你們看這鯉兒,在這池中被養的肥肥胖胖,獃頭獃腦,黃紅白黑都一個樣。”
三兄弟聽着父親這雲裏霧裏的話,各自揣測起來。
“父皇,若是不喜它們肥肥胖胖,不如讓人少喂些吃食。”姬曦和首當其衝說道。
“朕也想啊,但總有人來餵食。”此話一出,兄弟三人一時竟接不上話。
庭園的聽風絳晃動不已,叮呤叮呤聲顯得庭園裏十分靜謐。
“父皇,兒臣斗膽,傳民間有魚名為“叱”。傳其食量巨大,且兇悍食肉。兒臣替父皇尋來,這些鯉魚被叱終日追逐,搶奪吃食自然就矯健起來。”
姬贏聽老二這樣說笑道:“喔?傳言能信?若是尋不到呢?”
姬望舒笑了笑道:“那兒臣便化身成“叱”,替父皇訓訓這些鯉。“
姬贏聞言放聲大笑:“哈哈,滑頭!走,用膳。”
父子幾人依次入座,細嚼慢咽起來。片刻后,兄弟三人見父親放下手中碗筷,便也跟着不再起筷。
“老大老二今年立夏便年滿十八了,老三也快了,朕依稀記得你們在懷中哭鬧的情形,眨眼之間,都該成家立業了。”
三兄弟幡然起身,默契的由老大開口道:“兒臣們只願能替父皇分憂解難,膝下盡孝。”
姬贏擺了擺手道:“都坐下,平日忙於朝政,和你們疏遠了一些,今日便是想和你們兄弟幾人閑聊幾句。方才在殿中武相上奏邊鎮糧餉一事,你們可都知道了?”
見兄弟三人紛紛點頭,姬贏又道:“摺子早就送到朕手中,朕如何不知邊鎮重要,無奈國庫已快見底了,私庫早已空空如也。你們可有法子?”
兄弟三人聞言各自沉思起來,姬贏見狀也不着急,起身躺在床椅上閉目養身。
姬望舒見兄弟二人許久不言語,便開口道:“父王,兒臣懇請父王將去西堰迎親彩禮縮減至半,雖杯水車薪,也能救急於邊鎮將士,兒臣還有一法,得先請父皇赦免兒臣妄議朝着之罪。”
“禮部與堰國那邊還在選吉日,時日尚早,況且這乃禮儀之爭,不能節省。將方法道來,赦無罪。”
姬望舒頓了頓道:“建商港,大開海貿,編改田制,收回豪田。我南鄴與東虞海幾乎是陸路貿易,導致南鄴無船商,若在陵江一帶首建商港,船稅商稅接踵而來,短期便有增收。
試行可行后,便可打開渤海一帶,彌鑾盛產銅鐵,到時海域商貿通暢,也不懼東虞抬價了。
說到編改田制,可先試施均田,將無主的荒地分配給無地或少地農戶耕種,農戶則繳納租稅給朝廷,並將徭役減半,轉以兵役,如此一來,流民漸少,田兵漸多。
再將士族握在手中的荒地以先耕后繳的方式加以利用,讓周邊少地農戶先行耕種,除去稅費以外,按量按例的交於士族。”
“父皇,二皇兄此法過於片面,海上匪盜猖獗,光是解決海匪便不是一夕之事,開海運組海軍,海防耗費巨大,船稅商稅大半都要付諸於海防之上。請父皇三思”
“父皇,皇弟提出的改田觸動士族,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望父皇三思。”
姬贏閉目凝神擺了擺手道:“你們兄弟三人各有道理,說得都很好。老二想快刀斬亂麻,但南鄴門閥根莖粗壯,就如老大所說,稍有不慎則易生變故,任重道遠。
建港開海運此事朕考慮一番,老三說得也沒錯,刀兵皆需錢糧,好了,都下去吧,朕小歇一會。”
說罷兄弟三人躬身告退,姬贏依舊躺在床椅上閉目凝神。
兄弟三人一同走出養心殿,姬曦和轉身看向姬望舒道:“二弟,你說的方法為兄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士族不是那麼容易動的,家國初建雖穩,可說白了我們姬氏也是門閥啊,莫介懷我與三弟持反對之意。”姬北辰在一旁微笑着點頭附和。
姬望舒苦笑道;“大哥三弟之意我豈能不知,只是今日不斷,來日要斷,更是難上加難。”
姬曦和望着天邊景色道:“父皇自有斷定,咱們聽命行事即可。”說罷兄弟三人各自拱手離去。
午時的日照充足,陽光將兄弟三人的身影各自割裂開,拖了長長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