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以死相陪
那道雷劈開灰色的天空，頃刻間山川傾覆日月無光，伴着死亡的召喚呼嘯而至。飛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這道雷，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着它落到自己身上。
突然間，他感覺身邊出現了一個暗影，暗影晃了晃，漸漸真實起來，飛電還沒有來得及抬頭看那暗影是什麼，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胸膛，隨即而來的是殷晟的聲音：“別怕，我們一起死。”
“你瘋了……”驚雷落下的那一霎那，這個愚蠢的人類，一直都需要自己保護的人類，居然闖破了仇野之王的封印，用他的身體保護了自己，飛電眼睛熱了起來，他有很多很多想罵他的話，卻都無從說起。
因為那道雷已經落下，劈在護着自己的殷晟身上了。
剛才面臨死亡的冷靜也轟然倒塌，飛電被那聲雷鳴震地暫時聽不見任何話，靠在殷晟的胸膛，也聽不見殷晟的心跳。
甚至連他胸膛的起伏都感受不到。
是啊，他只是一個人類，一個人類被雷劈中，怎麼可能還有生還的可能。
一時間，十年或者更久之前的全部記憶湧現出來，關於他們的相識，他們的相愛，誤會，諒解，歸於平淡，又不甘於平淡。
最初的最初，因為姥姥那個明顯是騙人的理由下凡來，剛遇見他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表裏不一的少年，他懷疑一切。那時候自己應該是很討厭他的吧，同樣，他也很討厭自己。可後來怎麼又改觀了呢？是因為角先生導致他離不開自己？還是相似的性格本來就容易相互吸引？
那之前，他就是一個缺愛的少年，稍微關心他一下，心疼他一下，他便感動了，像牛皮糖一樣粘了過來，他在每一次欺負自己的時候都很快樂吧，他好像找回了丟失已久的孩子氣，也覺得自己不像開始那麼冷血了，那個時候便似乎有什麼情感呼之欲出，可是當時他們都不懂。
想到當年他們斗瑞王，瑞王尋到一批妖人假扮成殷晟等人的樣子，給皇宮大換血。當時的殷晟正在與虞國交戰，腹背受敵，損傷大半兵力之後卻在回國的路上遇襲，命懸一線。
那次應該是他們之間最嚴重的一次誤會吧，因為倆人都過於驕傲和執拗的性子，誰也不願意開口解釋，直接導致了長達十年的誤解和怨恨。好在，他們平安度過了這段日子。
再回來的時候，十年的時光已經褪盡殷晟的青澀，他更加沉穩，卻在關於飛電的問題上格外的沒腦子，想到那次，他們正在……的時候，千萬隻小妖精飛了進來，他還不知道停下。
想到這裏，飛電忍不住低聲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出來，濕了殷晟的胸膛。
這個精蟲上腦，整天只知道白日宣淫的昏君……
飛電手被綁在後面，無法伸出胳膊擁抱他，否則真想就這麼抱着，一輩子都不鬆開。
只是現在……
耳朵剛才被震，轟鳴之聲漸漸小了起來，飛電大約可以聽見周圍的聲音了。
“喂……狐狸，你還要哭多久啊……”耳邊意外響起熟悉的聲音，好似來自天外，飛電猛然抬起頭來，居然對上殷晟含着笑的臉，他居然……居然什麼事也沒有！
“你不是……”
殷晟看着飛電的樣子，便知道他想說什麼，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我一直在你身邊看着你，聽着仇野之王對你說的話，可是你看不見我，無法觸碰我，我也無法觸碰你。剛才那道雷要落下來的時候，我心中急了，有了強烈的念頭，就是千萬不可以讓你有事，便向著你撲了過來。我覺醒了，藉著你十年前的靈力。”
飛電想起之前就知道了的事情，只要他陷入危險之中，殷晟就有可能會覺醒。
“雷……”飛電想了一會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雷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我身上，可是我絲毫沒有任何事，”殷晟笑道，“只感覺背上一麻，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裏彈了出來，將雷反擊了回去。”
飛電眼中還有剛才沒有流凈的淚水，可是現在他又想笑，不過最終沒有做任何錶情。
“不用謝我，是你好狐狸有好報，”殷晟笑道，“若不是你十年前救了我，我身體裏也沒有你的靈力，我也不會覺醒，自然也無法救你。”
飛電瞥了瞥嘴，說道，“若不是我十年前救了你，你早死了，你死了我自然不會再回來了，星宿也是我一個人的，沒有人要殺了我。”
“若不是你十年前救了我，你可就要守一輩子寡了，”殷晟道，“一輩子都沒人疼你，沒人愛你，除了我沒人要你，你這隻驕傲自大，脾氣臭，不會說話不會哄人開心，在床上也毫無樂趣可言的臭狐狸。”
“你丫的說什麼呢！”飛電剛才那麼些感懷和感動一下子全沒了，不知怎麼的突然感覺渾身充滿了靈力，掙脫了身後的繩索，衝著殷晟就是一掌，還好殷晟現在已經覺醒，牢牢地擋住了飛電的攻擊，隨手一揮，落到周圍圍觀的小妖精身上，那妖精頃刻間化為灰燼。
小妖精的怪叫聲將殷晟和飛電從二人世界裏拉了回來，二人齊齊轉臉看去，發現黑透了的仇野妖王，閃着兩顆璀璨地眼眸看着他們，猛然間擴大了自己身體抵達的範圍，將周圍的小妖精全部吞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狐狸，小心。”殷晟拔出刀仙，將飛電擋在身後。
“要小心的是你才是吧！”飛電手中出現之前用過的那把靈劍，先發制人，衝著仇野之王刺過去，仇野之王閃躲到一邊，衝著他們怒吼。
“真沒想到，你一個人類，身體裏居然會有妖精的靈力！”仇野之王說道，“人間最為尊貴的王者，居然靠着一個妖精的靈力衝破阻礙，這傳出去，豈不成為三界之內的笑談。”
殷晟無所謂地說道，“我用我家狐狸的靈力，關你屁事，要你多說。”
說吧，刀仙落下，居然齊齊斬斷了煙霧！
似乎連仇野之王也沒有想到，刀劍這種東西居然會殺害到自己，愣了一會兒，才森森地冷笑兩聲，煙霧瀰漫在殷晟和飛電之間，不知作何企圖。
飛電絲毫不在意他作何企圖，有些不耐煩的隨手一揮，手中的靈劍飛出，生生見煙霧砍成了幾段，而且那煙霧似乎再也無法匯合在一起。
“啊！”仇野之王發出一聲凄厲地慘叫，周遭的妖氣從四面八方飛過來，直直鑽進他七零八落地身體裏面，他的身體開始膨脹，但好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擋在他的身體外面，使他的脹大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終於，就像普通的東西膨脹過度會爆炸一樣，他也爆炸了。
無數只小妖精飛向四面八方，似乎是害怕再被吸入仇野之王的腹中，再也不敢靠近這裏了。
“執行者，我們似乎是戰勝了你。”飛電居高臨下地看着亂七八糟的仇野之王，如此說道。
“不，你們永遠無法戰勝我，哈哈哈哈……”仇野之王突然笑了起來，對他們說道，“就算如今，我消失了，我也會永遠存在你們地生命之中，你們永遠也別想擺脫我！”
仇野之王這句話剛收完，構成他身體的所有煙霧都漸漸消散了，頭頂之上的禿鷹飛回來時的地方，有陽光普照下來，這裏居然是最先出現的地方，當時長月就是從這裏開了個洞，把殷晟帶了進去的。
殷晟很開心，問道，“狐狸，就是以後真像仇野之王說的那樣，我們會遭遇很多事情，但是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任何東西從我身邊將你帶走的，命運也不行。”
飛電意外的沒有打擊殷晟，只是看了看他，並沒有說話。
“咦，對了，對於這次你突然被抓過來，究竟是為什麼？”殷晟問道。
“關於命運和浩劫，星宿的軌跡，”飛電道，“不過我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平安度過了，我們戰勝了命運，如今已沒有任何東西阻擋在我們之間了。”
殷晟似乎並不能明白飛電說的話，但他只知道，他們苦難的日子終於到頭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足以分開他們了。
“現在想來，”飛電托着下巴說道，“一切似乎都合理，又註定這必須會發生，所有的事情都聯繫上了……”
“什麼？”殷晟似乎無法理解，開口問道。
“仇野，就是你我心中那脆弱的，容易被侵犯的地方，”飛電說道，“它像一個漏洞，就算你不做什麼，它也總會是你我的威脅。關於命運……有很多說法，戰勝命運，彷彿也不是那麼困難。只要你心中始終有些某些強烈的執念，比如不可以讓別人傷害我，你就可以戰勝自己，填補內心的漏洞，最終所向披靡，無人能及。”
殷晟似懂非懂，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他攬過飛電的肩膀，對他道，“我們回去吧，懷卿，恐怕撐不住了。”
飛電點點頭，與他一同回去。
他們剛邁開一步，整個仇野都如同仇野之王一樣，漸漸消失在了陽光之下。
心裏的那個洞，終於被堵上了，密不通風，堅不可摧，如今，已經沒有沒有任何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