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到新年

“歡迎來到2022年”——這是昨天（2022年1月1日）麗麗送給我的祝福之一……同時，在電話中，她還提醒我不要忘了對她的承諾……

“什麼承諾？”我有點吃驚……“你在去年10月23日‘霜降節’說過的話……你忘了？”麗麗笑道。“不好意思啊，好妹妹，可能我真是忘了，畢竟過了這麼久……”我有點緊張——這麼多年來，麗麗對我的那些心意，包括為我和玲玲互相傳遞信息、帶東西，我非常感激她，也覺得辜負她許多……但說想彌補，又感覺無從入手——到底我和她丈夫銘剛也是老同學……銘剛對她的不放心，是許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更何況在以往校際聯誼活動中，麗麗多次與我跳舞的情景，對他來說，應該依然歷歷在目——在我看來，“老同學”並不等同於“校友”，也不限於曾經同校並且又是相識的，異校同學也是同學……過去，因為不時參加校際體育比賽、校際聯誼活動、校際文藝交流等等，我確實有不少異校同學。

“有多久呢？”麗麗道。我仔細想了想，才發現去年是2021年而不是2020年——這是非常多的人都會犯的一類小錯誤……“你真會哄人開心。”我笑道。“這只是我的一部分心思……我希望你不要忘了答應過我的事。”麗麗道。

我笑道：“你這麼表達就合適些了……‘承諾’就太貴重了，我怕自己承受不起……”“這麼說你是知道我之所指了。”麗麗道。“當然，我也一定不會食言的，”我說：“這本來也是我非常樂意的事……只不過，如今的我們不能總是感情用事啊，你說對嗎？”“借口一大堆。”麗麗佯嗔道。

“好妹妹，我有一事相托。”我說。“何事啊，師兄？”麗麗笑道。我說：“記得當初多次校際聯誼活動中，你我同時在場的也不止一次……去年，不，是前年，前年搬家時，我找出了許多老相冊，裏面有好幾百張老照片呢……我們上中學時還沒有什麼數碼相機、數碼相片、智能手機，那時的相片都是膠片，也叫菲林，你還記得吧？”

麗麗笑道：“記得，然後呢？”我說：“當時搬家因時間有限，就沒時間一一翻看了……昨天上午打掃衛生時，我倒是認真翻看了一遍，看到了不少聯誼活動時的照片，可是都沒有你和玲玲的……仔細回憶了一番，才想起當時我參加聯誼活動時是不帶相機的，我們中學參加聯誼活動的同學們好像也都沒有喜歡照相的……有些學校的同學有心，就把他們拍的照片寄給我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學校的同學不夠有心，所以沒把他們拍的照片寄給你了，是嗎？”麗麗笑道。“那倒不是，”我也笑了：“只怪我當時沒想着問一問和你同校的同學們，是否可以把他們手上的聯誼活動的照片分一些給我……現在想起來，真是有點可惜，信息一中姐妹花的英姿倩影都沒在我的珍藏中……”

“世一哥，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麗麗笑了，笑得特別開心……“此話怎講？”我說。“你說話有時喜歡轉九十九個彎……不過這樣也好，別人就不會忘記你說過的話了……”麗麗笑道：“還有，你夸人從不落俗套。”

我笑道：“謝謝妹妹誇獎。”麗麗道：“我也找一找吧，也讓銘剛找一找，看看是否還存有當時聯誼活動的照片……不過，你也知道，我和玲玲，還有銘剛，當時也是不帶相機的，我們當時也不喜歡照相……如果我們都沒有，再去問問其他老同學吧。”

“那就有勞你們了，在此先謝過！”我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麗麗也笑道：“不過，這可能還真不是舉手之勞呢……天下沒幾個人像你世一哥這樣重感情的，二十年前的照片還如珍寶一般收藏着。”

“沒事，有空了，方便時就找找，不必太在意……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請你吃飯。”我說。“那就一言為定了。”麗麗道：“世一哥，我很好奇，是不是你把我們當時寫的信還有賀卡那些也保存得好好的？”“這倒不假，”我笑道：“只是其中的文字沒有全部背下來。”

“沒有全部背下來？那就是說，還背下來一部分，是吧？”麗麗道。我說：“是的。”“那我給你的信都寫了些什麼？”麗麗好像很關心這個問題。我笑道：“你在信里寫到：

‘世一師兄：

你好！

最近怎麼樣？學習很忙吧，作業很多吧？最近有沒有參加什麼比賽？

師兄，我挺怕寫東西的，字又寫得不是很好看，不像玲玲的字這麼漂亮，以後咱們多打打電話吧，反正我家不像玲玲家，我爸我媽不重男輕女，我爸我媽還更喜歡我一些呢，他們說我懂事，說我弟弟不上進，所以有男孩子打電話給我，或我打電話給男孩子，他們都不會管我的。玲玲的媽媽就不喜歡男孩子打電話給她，但又不管她弟弟，特別溺愛她弟弟，我覺得她家就是典型的重男輕女。

玲玲和我是同鄉，我們那有很多家庭都是重男輕女的，我覺得我自己已經很幸運了。

玲玲雖然字寫得漂亮，文章也比我寫得好，但她也不喜歡寫東西，我們哪能跟你比啊，高材生、重點中學校文學社社長、校刊副主編。

不過，你和玲玲還可以約會見面嘛。聽說你挺忙的，你們一個月也見不上幾次面，真沒見過像你們這樣拍拖的。師兄，你要多抽點時間和玲玲在一起，追她的人很多。

師兄，你平時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拼了。

下次有聯誼活動咱們再見，你平時有空可以來我們學校玩啊，反正我們學校離你們學校、你家都不遠，你也認識不少我們學校的人。

這次就寫這麼多吧。再見。

祝你一切順利，萬事如意！

麗麗

1996年12月4日’

這是你第一次給我的回信中寫的。”

“天哪，你全背下來了！我自己都做不到……你不會是現在照着念的吧？”麗麗道。我笑道：“那不會……我也只是記得信的大意是這些，還做不到每字每句都一點不差。”“看來你真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麗麗道。“是嗎？你過獎了，”我笑道：“可你不覺得這更是有心的表現嗎？”

麗麗沉默了一會，道：“我現在更相信你在去年‘霜降節’那天對我說的話了……世一哥……雖然可能有些冒失，但我還是想問……如果……如果再讓你做一次選擇，你是會選玲玲，還是選我？”“這麼說吧，”我說：“麗麗，在我心目中，你們姐妹花都是一樣的優秀、動人，但緣份和天意很難說……其實那時銘剛也在追你，你對她也有好感，我看得出來，所謂‘不可不信緣’，現在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你有沒有想過，你嫁給銘剛，其實也是不錯的選擇了……世事難有完美。”

“那你有後悔嗎？”麗麗道：“你是否後悔當時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得當？”“你是指什麼？”我說。

“你和玲玲吵架后，你沒有主動去哄她，向她道歉……當時我提醒過你……可你認為自己沒有錯，就沒有向她低頭……一年多之後，你們最後一次約會那晚，你已經感覺到玲玲和她家人的關係很不好了，你對她千叮萬囑，讓她一定要忍耐，等你有合適的機會，就接她走，結果她還是等不到你了……後面這一次，你認為是自己當時不夠果斷，你說你那天晚上就應該把她帶走，不該讓她再回到那個冰冷的家……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當時才剛剛上大學，你怎麼照顧她，你父母能接受她嗎？”麗麗說到這裏，不禁有些哽咽了。

“麗麗，這麼多年來，我也經常在想這些問題，”我說：“首先，我在我的小說寫到，我的大學同學卓新說過，他覺得你比玲玲更好，更值得我去愛……你也知道，《夜市重逢》、《萬丈深淵》那幾段都是虛構的，現實中卓新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這是我自己心裏的話，是我對我自己的懷疑。其次，當初我和玲玲吵架，是因為她懷疑我難得和她見上一面的原因是我迷戀我們中學校文學社的指導老師素素老師，玲玲以為我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這是子虛烏有、捕風捉影的事，她質疑我，我可以忍耐，但是扯上了素素老師，我就覺得她實在太過份了，如果讓我去哄回她，向她認錯，我當時實在是做不到……但是，我後悔的是，之後我感覺到她有可能自暴自棄、有可能學壞的時候依然因為自己心高氣傲而沒有及時提醒她、勸阻她，我為此非常後悔、自責，直到今天。再次，我至今也無法確認我在剛剛上大學時就把玲玲帶在自己身邊，這樣能否照顧好她，我更說不准我父母會是什麼態度……但我依然後悔，因為當時如果我當機立斷，至少能夠保證兩弊相權取其輕……至於之後的事，就看我們是否能夠經得起風浪，是否能夠同甘苦、共患難了……”

“世一哥，”麗麗道：“玲玲離家出走的時候，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我也沒有什麼心理準備，因此不知道怎麼勸她，又怎麼勸你……恕我直言，我們當年畢竟年輕啊，即使是你，也有把握不好的時候……不過，一切都過去了，也許天意如此，無可奈何，也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情人能否終成眷屬，緣份深淺、造化大小，看來也都是很重要的……無論如何，你心裏有我，我還是很開心的，也覺得很幸福……”

“麗麗，”我說：“你現在在哪裏啊？”“怎麼？”麗麗笑道：“你想約我嗎？”“如果你有空，也可以啊。”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麗麗道：“他出去辦事了……孩子在我爸媽那，我們晚上去我爸媽家吃飯……你怎麼現在才想起這事？”

“是我有些疏忽了，”我說：“不過，在我的印象里，白天，尤其是下午，你們倆很少會同時待在家裏的。”“你那是自我安慰，”麗麗笑道：“不過，也不會有什麼事的，銘剛也不至於連這點度量也沒有，大家都是老同學、老朋友了。”“那倒是，”我說：“銘剛兄當時還是六中的學生會主席呢，一表人才、風度翩翩。”

“世一哥，”麗麗道：“你找那些老照片做什麼，就是為了懷念過去嗎？”我說：“除此之外，你覺得會有什麼別的嗎？”“我覺得你發表的校園小說、都市小說中，多以一些老照片做為配圖、插圖，效果可能會更好吧，”麗麗笑道：“其實你早就這麼做了……你還會用手機把老膠片拍下來再上傳呢……”

“是啊，那的確是令我們懷念的一些。”我說。

“的確，”麗麗道：“同時，歡迎來到2022年！”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