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開導
沈南風看着此時韓素的反應,心覺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她這個人,親緣淺薄。
曾一度渴望親情,所以對阿娘的感情亦是很渴望。
可始終得不到多少回應。
獨孤丹雲和韓仙落,心中都有着各自的執念,且都是為了執念能不顧一切那種人。
他們都不是那種把身心都放在子女身上的人。
而是真正活出了自己的人,思己所思,愛己所愛,不會因其他事動搖。
往大了說是自我,往小了說就是自私。
所以此刻,韓素也不知道自己該是怎樣的心情。
明明回到京都之後,和父親還從未認真相處過,他便就這般離去。
明明韓素都已經在開始試着和韓家接觸,這對她這種親緣淺的人而言,本就不是易事。
可現在,一切都不用了。
“阿素,你是覺得遺憾吧?遺憾還沒能好好和父親一起生活過,還沒能認真去理解過他,卻是再也沒有機會。”
韓素有些詫異的看向沈南風。
“你怎麼就能知道?”
“還有獨孤前輩,自你入不老閣開始,對她便是嚮往的吧?回京也是為了她,想知道她的死因,但卻是發現一切都是騙局,當你知道她還活着時,便義無反顧去尋她,但她卻將你推開。”
“我不明白,在他們二人眼裏,我到底是什麼?當年說捨棄便能捨棄,如今甚至連讓我去理解他們的機會都不給我。”
韓素的語氣突然有些卑微,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父母親緣,平日裏也只是習慣性藏起自己的情緒。
沈南風卻是突然打斷道:
“阿素,你還有愛你的人,皇後娘娘將你當做女兒,姬夫人亦是如此,韓家三位兄長亦是從未拿你當外人,至於韓侯爺和獨孤前輩,他們做了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韓素看着沈南風,沉默不語。
沈南風提起酒罈便喝。
“其實我們都不能去要求父母做任何事,他們在成為父母之前,不也是和我們一樣,都有着自己的理想和對未來的憧憬,他們執念於自己嚮往的事情,本無可厚非,所以而那些能為了子女去放棄一些東西的父母才更加偉大,但說到底,他們沒有錯,他們唯一的錯,就是在還沒想好做父母的時候,便做了父母。”
聽到沈南風這麼一說,韓素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你似乎更能理解他們。”
“不是理解,只是我亦想要去追尋自己心中嚮往,阿素,我亦是希望你能不為世俗所擾,活出你自己便好。”
韓素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其實你那句話說得沒錯,他們是爹娘,可在為人父母之前,亦是和你我沒什麼不同,所以我又怎能去怪罪他們呢?亦或許,未來我甚至不如。”
“阿素,你能想明白便好,借你的話說,道法自然,一切皆是註定的因果。”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該想的是韓家的處境。”
沈南風思量片刻。
“未得詔命擅自調兵,乃是禍及滿門的死罪,就算韓文淵帶着韓侯的首級回去,未必就能抵消陛下的怒火,但值得慶幸的是,當今陛下是仁君。”
“大哥有戰功戰身,如此還是無法絕對保證韓家無虞嗎?”
“世上的事,大多無絕對,而且戰功可抵不過謀反之罪。”
“你這話的意思是,韓家很可能無法逃過此劫?”
原著中,秦王謀逆,韓仙落被獨孤丹雲引入局,這個時候是太孫為帝。
他器重韓素,也需要仰仗這位繼葉徽之後,大楚唯一的絕頂高手。
所以韓素表了忠心也就作罷。
而今的情況要好很多,畢竟獨孤睿的心胸比獨孤丹陽都要更寬廣。
現在看來,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
如果由韓文淵將首級帶回去,似乎這一關就算是過了。
“你也不必擔憂,如今朝局紛亂,陛下不會再大動干戈,想來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戰事結束,南楚的後續事情很多,還有一個葉靈謠,這次她跑得快,待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不見她的蹤影。”
“葉靈謠的事兒不必擔憂,她掀不起風浪,亦或者說,她就不是那個興風作浪之人。”
“你怎就如此篤定?”
沈南風回答道:“這個不用多想,葉靈謠恨的人是葉皇后和獨孤前輩,如今二人皆已身死,明德一脈又沒有血脈傳承,她只是個可憐人罷了,一個對以後都不再有期待之人,最終只能渾渾噩噩而終。”
“阿娘身死,龍淵宮不攻自破,小白也答應,會帶走她麾下的那些人,想來今後也不用再費心神。”韓素終於鬆了口氣。
只是沈南風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阿素,你先別鬆懈,龍淵宮的敵人雖是沒了,但你我的麻煩還沒有消失,接下來……”
此刻,韓素突然打斷道:
“接下來的事情以後再說,我現在只想喝點酒,然後好好睡一覺。”
……
獨孤丹雲和韓仙落的死,震驚朝野。
消息很快傳進到了姬靈雪的耳中。
這只是一個如往常般平凡的午後,她一邊憂心着身在沙場的兒子。
一邊故作輕鬆待在庭院內,煮起了新茶。
只是今日,她頗感心神不定,燒水時,還燙到了手。
心裏也越發不安。
直到一個小侍女闖入,將韓仙落的消息稟告之後,她整個人才楞在原地,久久無言。
韓文策此刻也緊跟着來到姬靈雪的別院,看到退走的侍女和阿娘的反常。
他也明白母親已經會知道了消息。
韓文策哽咽着說道:
“阿娘,父親身故。”
姬靈雪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反應,她只是親自打掃起剛才打翻的茶盞。
親親回了一聲。
“嗯。”
“阿娘,大哥和小妹正在歸來的路上,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
“我無事,你爹想了你小娘大半生,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我替他高興。”
姬靈雪的臉色彷彿死人一般蒼白,她有氣無力的說著。
哀大莫過於心死,說的大概就是她此刻的狀態。
曾經少年時的仰慕之心也好,夫妻多年的期待之心也罷,總之這一刻她似乎已經不在乎了。
“阿娘,你別這樣……”
“怎麼?難道你要為娘嚎啕大哭,涕泗橫流你才放心?那種事,我姬靈雪做不出來,也不會做。”
說著,為了讓兒子放心,她還擠出一個笑容。
只是其中苦澀之意,唯她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