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 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又是幹啥呢?這些人前幾日不就判了么?還有那王捕頭等人,他們報什麼案啊?他們還能有什麼冤屈不成?”
“可不是,平時這好處也沒少拿啊!”
“就是好處拿多了,說不得遭了什麼報應了呢?”
……
聽着周遭百姓一頓議論,王捕頭等人的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
若是換在以前,他們這些官差定要上去給那些賤民倆嘴巴子,讓他們在爺爺們面前嚼舌根!
可今時不如往日,一想到自己昨日所經歷的噩夢,他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這大清早的這是做什麼啊?本府不是命你帶隊押送這些賊人前往流犯彙集地,交給負責流放他們的官差去流放之地么?”
門前的鬧劇不知持續了多久,那馮知府這才穿好官袍從衙門裏走出來。
近日青州稅收漸長,又有不少貴人富商前來孝敬他,以至於他人看着都圓潤了不少。
可這再滋潤的日子,也架不住有人三天兩頭來這府衙門前鬧事啊!
之前蘇家那三個女人還能說是無知,這才跑到門前給他難堪,可王鐵柱這是做什麼啊?
他怎麼也算是他這個知府一手培養起來的,怎麼也跟着那些外人胡鬧呢?
“回,回大人的話,咱們是,是來府衙報官的……”
被馮知府憤怒的盯着,以前的王捕頭肯定會立馬磕頭告罪,可現在的他卻只能硬着頭皮上。
“報官?你們報什麼官?”
聞言的馮知府都懵了,可他到底是官,反應還是很快道:
“有什麼你們現在就隨本府進衙門裏說,別都堵在這兒給本府丟人現眼!來人,立刻把他們給本府帶進來!”
然而還不等馮知府身邊的差役動作,那五賊之首便以磕頭如搗蒜道:
“大人,馮大人,小的有話要說,小的們之前在公堂上說了謊,小的們根本就不會弄蘇家的鑰匙,是有人給了小的們鑰匙啊!”
嘩!
那賊頭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吃瓜這一愛好一向是刻在人們骨子裏的,因此原本要走的人都被賊頭這話給吸引過來了。
“蘇家那鑰匙是有人給他們的?那不大發了!難道是有人要害蘇家?”
“這事兒誰知道呢!咱們可別亂猜了,還是聽聽那賊怎麼說吧!”
“在理在理!”
見一眾百姓跟着議論起來,馮知府的臉色頓時就黑了。
蘇家這事兒里有沒有隱情他不知么?
他再怎麼也是從芝麻小官一點點爬上來的,見過的案子沒有一百也有一千,要不是有人給他打了招呼,他就是為了蘇家以後的孝敬,那也是要為蘇家人做主的。
而眼看這事兒都被他給攔下來了,這五人也按例流放了,他們怎麼還回過頭來自告呢?
“胡言亂語!本府念在你幾人並非慣犯,這才在牢中對你們網開一面!你們若再在這兒胡攪蠻纏,就別怪本府對你們不客氣!”
無論如何他是不想翻眼前這個案子的,畢竟這是給他自己添麻煩。
可他不想那賊頭卻急了:
“回大人的話,小人絕沒有胡言啊!這鑰匙真是別人給我們的,對方還給了咱們一百兩銀子,說那就是她蘇家三人的買命錢!眼下銀子還藏在我們幾個家中,您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啊!”
在賊頭說出此話之後,其身後的四賊也跟着瘋狂點頭,更有一人補充道:
“這事兒就是那李三疤找咱們做的,咱們也是家中實在過不下去了,不然也不會拿命接這活兒啊大人!”
“你們說誰?李三疤?”
馮知府原本要怒罵的聲音止住……
對啊,上頭那位要做事怎麼可能派他們自己人?
就算這下面人將其他嘍啰供了出來,這事兒也是不打緊的。
於是馮知府立刻大手一揮道:
“去,把那李三疤給本府帶來!”
“是!”
隨着官府開始抓人,有人買兇殺蘇家三人的事兒也在城中傳開了。
五賊供述了自己被買兇的事兒,王捕頭幾人則說自己也收了李三疤的錢財,讓他們幫着照管這五賊。
這也是那五賊在牢中過得好,一路上也沒被官差打罵的原因。
而等那位出了名的流氓地痞李三疤被抓后,這件事便更加勁爆了。
“你們猜怎麼著?這事兒居然是蘇老夫人那兒子乾的!沒錯就是那蘇泉!想不到吧,他竟拿着他老娘給的銀子,反過來買兇要殺他老娘親妹和外甥女呢!”
“真的假的!他如今過得也不差吧,這媳婦兒子熱炕頭的,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蘇泉是被蘇老夫人三個逼出去的!他以前可是蘇家的一家之主,如今的蘇家日進斗金,他見了能甘心?”
……
外界對此眾說紛紜,但那前往蘇泉家抓人的官差卻撲了空。
蘇泉根本就沒在家中,不止是他,他那夫人云香與兒子蘇樺也同樣不在。
不過如今官府要抓的是蘇泉,雲香與那蘇樺在不在倒也沒什麼妨礙。
而據一眾官差走訪詢問,那蘇泉竟是已經收拾東西出城去了。
“也不知他哪兒來的這麼快的消息,咱們都才聽說他就跑沒影兒了。”
隔壁那撞見過蘇泉的老婆子砸吧着嘴,明顯對這事兒意猶未盡。
“你們問那母子倆啊?那倆一早就出去了,是啊,走的比那蘇泉還早呢。”
於是府衙官差又急急忙忙帶人出城,開始追尋蘇泉逃離的方向。
唯有早就派人注意着蘇泉這邊的祁霄與鳳曦知道,蘇泉其實是被人帶出城的。
只不過那帶他的人在暗處,他則是以自己的腿走出城后,這才跟對方匯合離開的。
對此鳳曦只有一句話要講:
“閻王要他三更死,他倒好,他非要提前到二更。”
在鳳曦看來蘇泉已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雖說他買兇殺人是受人挑唆,可這事兒卻的確過了他的手。
而上頭的人為了不暴露自己,可不就得把他這條線斷了么?
眾所周知在保守秘密這件事上,一向只有死人最安全。
反正蘇泉買兇殺人之罪一定,至少都是個流放三千里,且流放之地只會比之前的五個賊人更加苦寒。
而以他那卧床多年的破身體,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到流放地。
如此一來謝晚吟等人給他弄個自知脫罪無望,所以在官府抓住他前畏罪自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且以謝家大房的實力,不將他做成自殺,而只是病故其實也不是不行。
總而言之,鳳曦覺得蘇泉此行怕是凶多吉少咯。
“怎麼?曦兒是動了惻隱之心,想救他蘇泉於水火了?”
修長指尖捻起少女一縷青絲,祁霄眸色幽深語帶調侃。
而後他便毫不意外的收穫了一個來自鳳曦的,大大的,寫着你是不是個白痴的白眼兒。
“這般恩將仇報無情無義的老登,他就是被謝晚吟的人弄死也是他自己活該,我家又不住海邊,我管那麼寬作甚?”
“倒也是。”
祁霄低笑。
反正蘇泉一看也是個不知道內幕的,就算他們救下他,用他指認謝晚吟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與其關注蘇泉這個又蠢又壞的傢伙,還不如看些更有意思的東西。
比如下方那正鬼鬼祟祟,帶着自家兒子蘇樺扣響一處大宅後門的雲香。
“誰要見我?”
大宅之中,謝晚吟眉頭緊蹙。
今兒個一早她便聽說了五賊與幾名捕頭自告,說蘇家之事另有隱情的消息。
按理說雲香攛掇蘇泉給了那些人不少銀子,她們這邊也曾以蘇泉名義幫着打點,那些人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反水。
可事實是這些人就是反了,且還集體堵在府衙門前告狀,一來就給她弄了個大的。
如今蘇泉買兇殺他老娘的事兒已在青州府城傳開,蘇泉這步棋直接就被搞廢了。
且為了不牽扯自己,她還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個蠢貨解決掉……
好在蠢貨就是蠢貨,一聽她派去的幾人是去保護他的,蘇泉立刻就跟着走了。
想必再過幾日,府衙就會發現在城外病死的他了。
倒是雲香與那蘇樺恰巧一早出了門,估摸着是在街上聽了什麼風聲,直接便沒回家在外躲了起來。
如今倒好,竟趁着夜色跑到她這兒來了。
“小姐,咱們要放她們進來么?”
染香見自家小姐眉眼疲憊,只能小心翼翼的詢問。
蘇家之事多番受挫,她們小姐這明顯是不高興了。
“我本就要找到她二人,確保他們將這一切爛在肚子裏。如今倒好,他們竟自己送上了門。見,怎麼不見。”
有了謝晚吟的允許,染香那邊立刻就派人將雲香母子接了進來。
而雲香一進屋子便跪倒在了謝晚吟跟前,聲淚俱下道:
“謝小姐明鑒,我等一直都是聽您安排辦事的,絕沒在裏面做什麼手腳,您可一定要相信我等啊。”
雲香這上來便拉著兒子卑躬屈膝的模樣,的確讓謝晚吟放鬆了不少。
她就怕對方上來就哭喊,暗示自己知道的不少,讓她一定要保他們。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雲香二人身上的香味有些重,但聞着卻又讓她有幾分舒服,似乎連疲憊都緩解了不少。
於是謝晚吟便對身邊的染香抬了抬眼,示意她替自己出言。
“雲香夫人放心,咱們小姐知道你與樺少爺是一片忠心,如今這火反正也沒燒到你二人身上,你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說著染香便向豆蔻使了個眼色,豆蔻立刻便從裏屋取來了兩盤白花花的銀錠子,笑着端到了雲香母子跟前。
“此番你二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拿着吧,就當是咱們小姐賞你們的。”
雲香微驚,那跪在她身後的蘇樺則直接瞪大了眼睛。
他也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只是沒想到眼前的貴小姐一個抬手便是這個數。
而他以前在陳家的月例那是遠遠比不上的……
可以說,這一刻他心中對謝家及眼前美人的嚮往已到達了頂點。
然而與他極快便接過銀子道謝不同,雲香臉上的笑卻淺淡了一瞬間。
作為一個能在蘇家陳家遊刃有餘,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人,她可不是什麼只有臉蛋的傻女人。
這些世家大族她雖見得少,可對他們的手段還是有些了解的。
如果她們一進來謝晚吟便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甚至是命人對她二人拳打腳踢的話,她或許還會相信對方是要留她們一命。
可如今對方不僅不怪罪於她們母子,還給她們這麼兩大盤銀子,說什麼她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對此雲香心裏可沒有半分感激,只有抑制不住的冷笑。
賞錢?
不,這是她們母子的買命錢。
可她會甘心去死么?
不,就算她死她兒子也不能死!
“雲香夫人這是做什麼?難道是嫌棄晚吟給的少了么?”
見雲香愣神,一直沒有伸手去接那盤銀子,謝晚吟終是有些不耐煩的開了口。
她可沒那麼多時間與雲香二人周旋,於是直接對雲香道:
“如今府衙差役都在搜捕蘇泉,找不到蘇泉定是要來找你二人的。今夜你們且在我府中休息,等明兒城門開了我便安排人送你們出去避避風頭吧。”
謝晚吟這話說的溫和,半點沒有要難為雲香二人的意思,聽在旁人耳中更是句句為雲香二人考慮。
聞言的雲香自是立馬拉著兒子磕頭道謝,可一根手指卻在兒子手心颳了三下。
與此同時確定她二人不足為懼,在香味中徹底放鬆,以至於有些困頓的謝晚吟也抬眸,示意染香去讓人給他們安排房間了。
但也就在染香快要走到房門前時,雲香與蘇樺卻突然起了身。
只見他們一人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直接便對着謝晚吟與豆蔻的面門招呼了過去。
自知今日不成功便成仁,雲香也沒去確認自己撒向謝晚吟的粉末有沒有完全起效,轉身便將一塊帕子捂在了背對着她們的染香口鼻上。
“唔!”
由於她按的極緊,猝不及防的染香只來得及低低嗚咽一聲,便被帕子上的濃香葯暈了過去。
或許是老天保佑,另一邊被大量粉末砸中的謝晚吟與豆蔻竟也雙雙暈了過去。
對此在房頂蹲着看完全程的鳳曦歪了歪頭,終是有些不確定道:
“這什麼?能豆偏逢能豆對,惡人自有惡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