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何斯言篇解脫
望着眼前的資料,看着何斯言的過往,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生。
何斯言是當年很有名的世家公子,東邊世家大族的唯一男丁,母親是世家大小姐,父親是有名的商賈。
何家盛極一時,不知為何到何斯言這一代拿到了家族權利以後就散盡家財,后不知所蹤,何家的老爺直接癱了一輩子,沒再等來何斯言。
以上,就是江楚漁之前看過的報道!而手上資料里說的和么雞知道的不一樣。
何斯言從小到大都在父親的掌控中長大,他從出生開始就被作為機器訓練。沒有任何孩童可以擁有的時間和權利。
從吃飯到走路父親都對他要求嚴格,他被教育高人一等,謙遜有禮,坐有坐樣,站走站樣!吃飯都不能自己拿筷子。
何斯言有一個母親,卻極少見面。
而且出生便被要求穿藍色系衣服,父親說是算命的算出,何斯言這樣穿才會家宅安寧!
幼年乖巧的何斯言常常問管家,“我娘今天會回來么!我想我娘!”
漸漸長大的斯言,慢慢發現母親像是臨時租用的。
時間久了,他甚至都有點記不清母親的模樣。
何斯言常常送信給母親問好。
何斯言問母親為什麼父親不讓他出門?為什麼宅院裏的圍牆那麼高?他想出去看看高牆外的世界。
母親回他“斯言,你只能聽你父親的,學會打理家產,以後給何家傳宗接代。”
何斯言疑惑不解,卻也無力再問。
有一日,家裏的奶娘神秘的把劉斯言叫去,告訴何斯言奶娘自己要返鄉了,臨走之前看斯言可憐,告訴何斯言何家的秘密。
“這個女人不是你真正的母親,你母親是青樓的蘭姑娘,老爺以前娶了好幾房姨太太都沒法再生育,發現你母親懷孕后強行把她留下,為何家添丁。”
蘭姑娘生下何斯言后,父親和家族裏的人覺得她是個娼妓不配住在何家家宅之中,用剛出生的何斯言逼着蘭姑娘跳了井。
父親怕以後何斯言尋根究底,另便娶了現在的夫人,對外聲稱何斯言是現在夫人生的,現在的夫人常年在寺廟吃齋念佛,不喜歸家。
何斯言崩潰,大哭……十幾歲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對。
原來算命先生說的家宅不寧,是何斯言父親逼死了蘭姑娘,怕蘭姑娘魂魄糾纏,做了法事。
算命的對何斯言父親說只要何斯言常穿藍色衣服,井裏的魂魄就不會鬧事!
生活好像是一場巨大的騙局,斯言總覺得自己是活在一場騙局裏,現在真的發現是騙局,卻無能為力,何斯言只能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何斯言把手中的宣紙,折成一隻燕子,從家中高牆這邊,丟向高牆外~
癱坐在宅院之中正愣神,何斯言發現燕子被丟回來了……上面寫着四個歪七扭八的字“我叫冬瓜”!
何斯言問了僕人才知道,這個叫冬瓜的就住隔壁草屋,何斯言甚至連冬瓜的全名都不知道。
一日家門口杏樹搖晃,僕人不知去了哪裏,斯言偷摸想出門,卻看到樹上掛着一個同齡的少年,少年把家門口的杏使勁搖晃下來,倒掛在樹上問何斯言,“嘿!四眼!吃杏嘛?”,“我請客啊,管飽!”然後噓的一聲手指在嘴邊,示意他別大叫。
“我就是,給你回字的冬瓜!”冬瓜直接擺明了身份。
何斯言先是恍然大悟,然後心裏想,沒見過這麼恬不知恥的人。
分明是冬瓜偷何斯言家門口的杏,卻說請客,何斯言卻也不反駁,收下冬瓜遞過來的杏。
冬瓜此時此刻趴在地上一隻手飛快的撿着杏,一隻手兜着衣兜,環顧四周怕被人抓包。
冬瓜又好似累了,拿起其中一顆往身上滿是灰塵的衣服上擦了擦,又極速的塞進嘴裏,只不過3秒,杏核就被冬瓜吐出來了。
“謝了!四眼兄台,你要是無聊,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說話間冬瓜就拉着何斯言,奮力的跑,慣性讓何斯言往前挪了挪。
何斯言盤算這躺出去回來,不知道要跪多久的祠堂。
可是眼前這個少年郎,讓何斯言覺得不管跪多久祠堂,何斯言都可以跟冬瓜走。
何斯言腿腳不聽使喚地,記憶里生平第一次,這樣撒丫子跑,一身泥土味的冬瓜,就這樣拉着他跑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河邊。
冬瓜很多小夥伴都在這兒,一群衣服破破爛爛的小乞丐。
他們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的鬧着,冬瓜把手上的杏分給他們,摸着這群小孩兒的頭,告訴他們“明日再來,我給你們釣魚明天!”
何斯言看懂了,冬瓜就是救濟這群乞丐,可是與其說是救濟,何斯言覺得冬瓜也是需要救濟的人。
雖然是鄰居,但是冬瓜家那破茅屋,和何斯言家的大宅院比起來,卻是需要被救濟的那個人。
“你怎麼不說話呢?四眼!”冬瓜叫醒發獃的何斯言。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何斯言支支吾吾,還有點不好意思。
基本沒有同齡人的何斯言接觸到冬瓜,不知道如何和他交流。
“我偷了家裏一點小酒,我們一人一口,算是我今天謝你!”
冬瓜不知啥時候掏出來一個酒葫蘆,想是大人的東西,懟着喉嚨就咕嚕咕嚕,濃烈的酒精味道,何斯言瞪圓了眼睛!
如果何斯言在父親面前這些,可能要在祠堂跪到天明!
“諾~到你了!”
何斯言有點不敢,蠢蠢欲動又不敢接。
“是男子漢么,這是男子漢喝的,有什麼好怕的!”冬瓜一句話徹底讓何斯言破防!
面紅耳赤的何斯言接過酒壺,學着冬瓜的樣子,把酒灌入喉嚨。
烈酒入喉嚇得何斯言想馬上停手吐,喉嚨似有千根針。可是那句男子漢,讓何斯言憋着辣喝下去了。
才兩三分鐘,何斯言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一邊哭一邊說,說母親,說父親,說自己沒有小夥伴,很羨慕有朋友,羨慕冬瓜可以爬樹,可以在地上打滾……
冬瓜把何斯言往地上一推,“你這不是能打滾么,來我教你,我教你怎麼滾!”
酒精作用下,何斯言順勢躺下陪何斯言滾來滾去。覺得好幸福,只一個打滾,何斯言開心的不得了,頭暈暈呼呼的。昏沉的睡過去……
何斯言被僕人帶回家,父親使喚人打了一桶水,把何斯言潑醒了。
睜開眼,看着這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父親。骨子裏的倔強讓何斯言瞪着眼睛卻不敢看。
“劉家的小子帶你喝的酒?”父親厲聲呵斥。
“不知道。”何斯言甚至都不知道冬瓜的姓氏,他常常被困在宅院之中,四處皆是高牆,鄰居姓啥都不知道。哪怕何斯言知道,也不會承認的。
父親踹了何斯言一腳,“你就是這樣學習的么,讓你和先生學習做賬,你跑出去和這小廝鬼混!”
何斯言聽到有人被拖出來的動靜,扭頭,看到全身被打青腫的冬瓜。
冬瓜臉上的骨頭扭曲的樣子,嚇慘了何斯言。那張臉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何斯言驚嚇的大叫,撲通跪在父親的腿旁邊,淚流滿面求着父親:“父親,你別打他,是我自己跑出去的,是我自己跑出去了!”
冬瓜雙眼青腫,虛着眼睛望着何斯言:“四眼,小爺不怕,這點傷算什麼,你別哭,你別哭,我不痛……”
父親聽冬瓜這樣說,一抬手,僕人拿着麻袋把冬瓜,裝在麻袋裏,何斯言見狀,慌了神,磕頭認錯,求父親別打冬瓜。
可是僕人拿着棍子,一下,一下,一下的,把麻袋裏的冬瓜打扁了,何斯言頭都磕破了,也沒有停止。
他看到袋子裏的血,像墨水一樣流出來,浸透在地磚上,他瘋狂的磕頭,可是父親頭也沒回的走了。
走之前還對家丁說:“把他丟進廢井!”
剩下何斯言一個人匍匐在地上,鼻涕眼淚都流乾淨,他不敢!
何斯言不敢爬過去看袋子裏的冬瓜,除了磕頭,何斯言甚至不敢過去替冬瓜扛棍子。
冬瓜最後被拖走了……
從此以後的何斯言,開始極度聽話,他隱忍了一個又一個冬天,終於在成年後在父親欣賞的眼光里,拿到了家族令牌……
他知道父親愛財,於是散盡家財,把所有家產都送給了南來北往的乞丐……他覺得讓他父親鬱鬱而終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其實是因為,何斯言害怕成為父親那樣的人,又羞愧面對當初害死的夥伴。
久卧病榻的何斯言,常常自言自語冬瓜,冬瓜……一輩子孤身一人,只因不想如父親所願傳宗接代讓何家從此沒有后。
這個回憶就到這裏了,江楚漁回到現實。
這個何斯言就是江楚漁需要造夢的第一個目標!
江楚漁心驚,問師姐,“為何民國以前的事兒會留到現在”?
師姐還沒回江楚漁,旁邊秀才說:“我們要渡的是從古至今的魂,因為造夢師少只能有一次機會,所以沒有渡夢成功的靈魂一直徘徊在人界,無法往生,亡靈就只能循環的體驗那些痛苦的過往。等到循環到一定次數便會變成惡鬼,徘徊在死亡的地方!”
“原來如此……這個何斯言應該很好渡吧師姐?就給他一個夢讓他夢到父親母親和睦冬瓜沒死,應該就可以了吧!”江楚漁覺得這個應該不算難。
“哪兒有那麼容易,你得讓他落淚,你得在這個夢境中製造最能戳中他內心的點,讓他留下造夢的淚,之前不少人試過你說的,都失敗了!”哇哇師姐補充,讓么雞陷入沉思。
江楚漁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