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直至生命盡頭
清晨醒來，枕邊空空如也，卧室里安靜到能聽到一根針掉到地上。
柳禾起來洗漱，看了看時間，早上九點鐘。
他走得也太早了，不知道吃沒吃早餐，路上會不會餓啊？
她心不在焉地刷着牙，滿腦子裝的都是那個男人，今晚他不在，她一個人睡會失眠的。
洗漱完畢，她來到女兒房間，小泡芙還在酣睡，眉眼之間像極了那個男人。
真不愧是親父女，就連睡覺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小泡芙聞到媽媽的味道，緩緩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張開手臂撒嬌，“媽媽，我要抱抱。”
女兒越來越重了，抱起來也有些吃力。
她抱起小泡芙輕哄：“以後上小學了就要自己走路了，媽媽可抱不動了。”
“還有爸爸呢，爸爸力氣大，能抱我很久很久的。”
“小機靈鬼，你不讓你爸爸休息的嗎？”
小泡芙歪着頭想了想，“嗯...當然要讓爸爸休息了，那我以後就自己走路吧。”
她親親女兒的小臉蛋，“我家寶寶真乖。”
中午，陪小泡芙玩了一會兒遊戲。
小泡芙望着窗外發了一會兒呆，問媽媽：“爸爸去哪裏了呀？平時這個時候他都回家了。”
“爸爸去出差了，今晚你跟媽媽睡好不好？”
“好！”小泡芙滿心歡喜，一口答應。
她早就想跟媽媽一起睡了，但是怕打擾到爸爸媽媽，都是一個人睡。
柳禾陪小泡芙逛了一天的花園，吃過晚飯，準備帶着她上床睡覺。
管家在門外禮貌敲門，“夫人，少爺他怕你無聊所以給你安排了煙火秀，請您走到陽台邊觀看。”
“好的，我知道了。”她笑得甜滋滋的，沒想到他還會這一手。
小泡芙聽到，開心地拍手在床上亂跑，“太好咯！又有煙火看咯！”
柳禾抱着女兒來到陽台。
三分鐘以後。
天空中燃起一顆顆璀璨的煙火，是淺藍色的，觀賞性極強，是一種極具震撼的美。
好美的煙花，聽說藍色煙花極其難得，就像倒映在海面上的星空。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煙花。
等等，第一次？好像不是第一次吧...
突然間，一幅幅畫面從她腦海里一閃而過，劇痛難忍。
不同的是，這次閃回的畫面十分清晰，她全部都看清楚了，一個不漏。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中。
煙花完畢，夜空中恢復了寂靜。
柳禾早已是淚流滿面，小泡芙懂事地用手幫媽媽擦乾眼淚，“媽媽，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啊，我給你吹吹。”
她慈愛微笑，“媽媽沒有生病，媽媽是病好了，什麼都想起來了。”
曾經，她和凌司呈的誤會糾葛，甜蜜時光，全都浮現在腦海里了。
藍色煙花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是凌司呈為她放的第三次，她真的好幸福。
剎那間，她收住笑容，想起了什麼。
之前，凌司呈獨自一個人去做手術，與今天的情景一模一樣。
他昨晚說了很多囑咐的話，再一聯想到他吐的血。
一定是他的病情又嚴重了，他又一個人去做手術了。
這個混蛋，又想丟下她一個人！
柳禾急匆匆穿好衣服，叫好管家照顧小泡芙，她要去找凌司呈，她要陪在他的身邊，一刻不離。
醫院。
凌司呈躺在病床上，望着寂靜的夜空發獃。
這個時間點，柳禾應該看完煙花了，接下來就是帶着小泡芙睡覺了。
希望他此生最愛的兩個女孩，今晚能做一個好夢。
“噔噔噔！”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音，在走廊炸開。
門打開了，他歪頭，柳禾就站在外面，一臉怒容。
他震驚不已，走起來，“你，你怎麼會來這裏？”
按理說，她失憶了根本想不起有這個地方。
“你這個混蛋，又想把我丟下！”她衝進來，走到他面前，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這語氣，這神態，他一看便知，她回來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被她一口截回去，“不許丟下我，我要一直陪着你。”
說完，俯身低頭朝他吻下去，濕潤溫暖的嘴唇觸之生情，他的手也不自覺攬上她的腰，將她拉到床上。
小護士端着治療盤進來，看到這一幕，蒙住眼很自覺地退了出去，心裏埋怨：怎麼又是他們倆啊！
吻完，她的淚水已經濕透衣襟，氣急地捶他胸口，“你為什麼又一個人來做手術，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的老婆了！”
“老婆，我怕你傷心，所以不想告訴你的，我這次的情況比上次還不容樂觀。”他眼角帶着一點苦澀，極力掩飾也還是能看出來。
醫生說了，他很有可能出不來。
“就算是這樣，我也要陪着你。”
柳禾掀開被子，和他一起躺好，手輕輕搭在他胸口，就像以前睡覺那樣。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溫暖有力，“老婆，這輩子有你足矣，唯一遺憾的是我可能不能陪你走那麼遠的路了。”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悲傷，“就算只有一秒鐘，我們就愛夠一秒鐘，直至生命盡頭。”
他身體微微顫抖，不禁流下兩行熱淚，手臂縮緊將她抱得更緊一些。
她把他的手移到自己肚子上，能感受到一個微弱小生命在跳動。
“感覺到了嗎，這是我們的孩子。”
“感覺到了。”他點點頭，憐愛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嫁給我，你後悔嗎？”
她深情回應，臉上是幸福的微笑，“一輩子都不後悔。”
兩人頭靠頭，緊緊相擁，彷彿沒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
就算是死亡，也不可以。
次日。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醫護人員將病人推出病房，前往手術室。
柳禾的手一直緊緊攥住他，嘴唇哆嗦：“你不要害怕啊，我一定會在外面陪着你的。”
他輕鬆一笑，打趣道：“我倒是不害怕，你看起來很緊張。”
話音剛落，凌昭昭挽着凌德權從電梯裏出來。
兩人一看到凌司呈蒼白的臉色，心疼得直掉眼淚，直接轉過身去偷偷哭。
凌司呈愧疚不已，“爸，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你這個傻孩子，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你什麼時候對不起我們了。”凌德權老淚縱橫，已經很努力剋制情緒了。
凌昭昭哭得一抽一抽的，“哥，你一定要平安出來啊，你侄兒還在肚子裏等着喊你呢。”
“好。”他重重點頭，將眼淚全部吞進肚子裏。
轉頭看向柳禾，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淡淡問一句：“昨晚的藍色煙花好看嗎？”
“好看，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好看的煙花，如果你能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她把他的手放在臉上不停摩挲，想好好感受這最後一刻的溫存。
他嘴角輕漾，沒有說話。
手術時間到，醫護人員過來把凌司呈推了進去。
當手術門關閉那一刻，柳禾無助地癱坐在地上，身體彎曲緊緊抱住大腿，一言不發。
只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敢展現出全部的脆弱，不想讓他擔心而產生心理負擔。
三人都不說話，焦急地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十個小時后。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了，醫生走出來，臉色嚴肅和他們交談了幾句。
瞬間，哭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