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0章 夠好了

陳民嘆氣連連：“我老了，這個家真的是扛不動了。只恨我能力不足……不然分多一些給他們，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凶。”

眾人聽完，不自覺跟着低低嘆氣。

對大多數父母來說，孩子就是他們的命。他們願意為孩子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

對阿民來講，他不是不願意將所有家產都分給孩子。只是這次老二突然賭輸那麼多，一聲不吭賣掉所有值錢東西，隨後理直氣壯跑回來讓他幫忙還債——把他扎紮實實嚇了一大跳！

他突然發現，自己沒將孩子教好。

小兒子和兒媳婦都快三十歲的人，不用本錢，不用交鋪租，每天守在小超市裏頭收款進貨而已，還能把生意搞虧。

攤上違法一個小軟件賭博，信用卡加網貸，竟能虧上好幾百萬！

兒媳婦哭哭啼啼說，家裏一點兒錢都沒有，房子和車子都被他給賣了。

小兒子埋着腦袋，低聲說他現在養不了老婆和孩子，希望他們能住到山莊裏頭。

陳民作為一個父親，哪裏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和孫子無家可歸，連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下來。

誰知住進來不到半個月，小兒子和兒媳婦就打起了山莊的主意，說山莊這片山地理位置好，不能白白放着浪費了。

他們說，現在的農莊生意非常火爆，應該學人家辦起來。加上之前的休閑設備都在，只需要稍微修整一些，就能開門做生意，不用投入大本錢。

陳民不想答應，因為那是他打算養老的地方。

另外，女兒晚上也住在山莊裏。白天進城上班，來回通勤跑着，晚上需要清靜的環境歇息。

誰料，小兒子竟說他不能沒一點兒基礎，不然他要才能沒才能，要才藝沒才藝，要手藝沒手藝，讓他一家三口怎麼活下去！

他還說，他大哥有鴨場，他卻沒有。

他甚至抱怨說，姐姐能讀大學能打工賺錢，可他連大學都沒能上。

說來說去，反而成了陳民的不是。話里話外，都是陳民這個父親太偏心！

給大哥投資大營收好的鴨場，培養姐姐讀大學有白領工資領，可他卻什麼都沒有。

小兒媳婦哭哭啼啼，天天罵老公沒用，孩子一哭鬧就打罵，罵天罵地，只差把老陳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陳民受不住他們兩口子的鬧騰，即便心裏頭不樂意，最終也只能同意。

山莊的房子屋舍就那麼多，他們又要大廳又要樓上，甚至連女兒的房間也要。

女兒很生氣，不料小兒子不肯退讓，甚至讓他們進城去住，說他們一家子接下來要開門做生意，照顧不了老人，讓姐姐帶着老父親進城去住，也省得工作來回通勤太麻煩。

於是，他和女兒都被趕了出來。

一開始，陳民以為能搬去鴨場那邊過渡一下，誰知老大家聽說老二竟這麼做，立刻陰陽怪氣起來，說什麼老二不養老人，打算把老人丟給他們家。

女兒氣不過，乾脆帶他進城住小旅館。

陳民一邊後悔沒教好兒子，一邊茫然又無措。

勤快習慣的人驟然閑下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每天看着電視發獃，吃不下睡不好，精神瞬間頹廢不堪。

那幾天，他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女兒見不得他那樣子，勸他去她公司當保潔，這樣可以一起上下班，中午父女倆還能一塊兒吃午飯，互相照應。

陳民答應了，卻答應得很遲疑。

他擔心自己會拖累女兒，也擔心女兒因為自己失去該有的獨立空間。

女兒早就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該跟同齡人去玩去耍，而不是守着陪着他這個老頭兒。

幸虧表哥和老友及時來電提醒他，讓他北上帝都，也讓他必須把家產分仔細，讓兒子們以後自行負責各自的家庭。

他恍然大悟，覺得他已經老了，確實沒法再扛整個家庭，該讓孩子開枝散葉分出去，也讓他們對家裏的家產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這些年大多數的錢都進了兒子們的口袋，除了鴨場和山莊的房產，幾乎沒其他剩下。

他暗自生氣，更加打定主意必須給女兒買一套房，然後把其他估值分成三份。

小兒子兩口子本來還反對買房，被他和小虎子罵了回去。

幸好，房子很快順利買下來。財產分起來也不難，估值以後平等分成三份。

小兒媳婦問說為什麼要分為三份，還說他們手頭上壓根沒有錢。

陳民直接說他必須有錢養老，一下子把他們的抱怨都給堵了回去。

分家后，兩兒子都黑着臉，不過他們不敢不從。兩個兒媳婦直接鬧翻了，各自回了娘家，都說分得不公平，都說讓對方佔了大便宜，都說他這個公公不公平，太偏心對方。

陳民被氣笑了！

都偏心對方，證明他並沒有偏心。

回念一想，如果他能跟老哥們程天源那樣大富大貴，家產高達幾百個億，隨隨便便分下來，兒子兒媳婦們應該就不會這樣吧。

小虎子不滿嘀咕：“您幹啥老自責呀？叔！您已經夠了不起了！”

陳民被他逗笑了，反問：“我了不起？你這孩子沒喝醉吧？我和你爸，還有阿源算是最好的兄弟。你看看我跟他們現在的差距——簡直沒法比！”

小虎子搖頭：“哪能這麼比！不能只比財富呀！我爸的身體不怎麼行，您還硬朗來着。這一點，我爸跟您也沒法比。”

“確實比不得。”程煥然微笑道：“叔，您別犯愁。我跟小虎子想的一樣，您已經夠了不得了。在那個一窮二白的年代，您能和我爸他們一起創業，趕上第一波創業潮，創下一番事業，已經是那個年代的弄潮兒。哪怕您後來遇到低谷期，人過半百仍能再次創業成功，這樣的魄力和毅力，也不是普通人比得了的。至於兒孫們的想法，老一輩不可能每一個都兼顧得了，大可不必強求。”

“是啊！”薛揚附和：“叔，人心永遠是沒法滿足的。想想那些什麼都沒給兒女們留下，甚至還得靠兒女們照顧的病重老一輩，他們不也一樣過日子嗎？相比之下，您已經做得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