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番外六:二胎和妹妹
1
紀舒第二胎是個皇子,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最崩潰的要數祁野,他給小公主的衣裳賀禮閨房都準備齊全了,結果出來的是個小子。
而且這個小子在娘胎很老實,出來就是個混世魔王。
日日安每夜喝飽了奶就睡,睡醒了吃,鬧也不會鬧很久,但老二不,喝飽了奶他也得娘抱着才睡,如果中途換了人,他能把自己哭的滿臉通紅喘不上來氣,主打一個拿命換娘。
祁野恨得牙痒痒,偏偏紀舒心疼的不行,整日裏陪着老二,都不怎麼理會皇帝陛下了。
起初祁野還會置氣,故意不跟紀舒說話,也不回乾清宮後殿休息,自己埋頭批一夜摺子,或睡在前殿。
但當他發現,置氣也換不來媳婦的眼神時候,終於急了。
這日,紀舒發現老二不見了,而兩三天不見人影的祁野坐在屋裏看摺子。
“祁野,寧寧呢?”
老二祁恕,小名寧寧,祁野放下摺子,淡淡道:“送賢太妃宮裏了,賢太妃很喜歡他,讓他多陪陪太妃。”
“寧寧看不到我會鬧的。”
“他不會。”
祁野磨牙,那小子只是會看眼色,紀舒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往死里哭,非要紀舒抱着才肯老實,但只要紀舒不在的時候,他哭一哭就安分了,甚至會無聊的睡着。
這小子,還在喝奶的年紀,心機就深不可測!
紀舒未必不知道,就如眼前,她聽完笑了笑就不問了,反而走上前說:“你這陣子很忙么?兩天沒回來睡,沒回來用膳了。”
祁野一臉幽怨,原來紀舒知道,知道竟然不來找他?明明他就在前殿,離這裏幾步路的功夫!
紀舒板住臉,“祁野,你是不是想納妃了?”
他是生氣了……嗯?不對?
“你若想納妃不必先這麼鋪墊,還冷待我,只要你說一聲,我立即下懿旨命人送秀女名冊來,保證把你這後宮都住滿。我也搬回坤寧宮去,不在你跟前礙眼。”
“搬回哪兒去!哪兒也不許搬!就得住在這兒!”
祁野一把將她抱進懷裏,紀舒滿眼是笑,還假裝推拒:“怎麼,你兩日不來不就是厭棄我了?正好我生完寧寧模樣也不如以前好了,你若想找人我不攔着你……”
祁野咬住紀舒的側頸,牙尖抵着那細細的血脈輕磨,眼底滿是警告和怒意。
他喉中低吟:“這話以後不許再說了。”
“我永遠不可能厭棄你,歲歲不管生不生孩子,即便是老了,也是我心裏最好看的女子,旁人皆不入我眼。”
“那你還兩日不回來?也不叫人來告訴我?”
“我錯了。我吃那小崽子的醋,以後我日日都回來。”
紀舒雙手圈着祁野的脖頸,獻上香唇,祁恕快四個月了,二人因為他至今還未親密相處,都像快到臨界點的沸水,被這一吻點燃了。
紀舒迷迷糊糊道:“寧寧不能一直粘着我,明日起,得讓他學着獨立些,好歹得讓旁人陪着睡。”
祁野吻在她鎖骨,吮出艷麗的紅梅:“好,我來辦。”
四個月大的祁恕寶寶還是被親爹制裁了,無奈他現在太小,根本抵抗不過父親,只能哭唧唧的退而求其次,讓姑姑陪睡。
祁暥來看弟弟的時候得知此事,在弟弟床前唉聲嘆氣。
“沒事,哥哥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你快快長大,哥哥帶你寫課業,批摺子,都可好玩兒了。”
祁恕對哥哥咧開笑臉,絲毫沒有注意到哥哥笑容里的狡詐。
祁恕四歲大的時候,終於明白了哥哥當年的笑是什麼意思。
彼時已經是新太子的祁恕很好奇,哥哥為什麼不喜歡批摺子,批摺子多有趣?
聽那群大臣吵架也很有趣。
多吵,愛看。
2
祁恕兩歲的時候,紀舒又有了身孕,這次純屬是意外,夫妻倆過於投入,誰也沒發現那東西它……破了。
祁野扼腕,這次找到外公,毅然決然的開了絕嗣的葯,一飲而盡……后才發現只是補湯,誰敢給皇帝開絕嗣葯?
在林宜昌極力勸說下,祁野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個喝一次管一年的。
這一胎也很省心,紀舒甚至在懷孕的時候,陪着祁野巡訪了大乾,去了不少地方。
通州,威海關,雁城,嶺南……最後繞到濰州,還看了紀舒一手扶持起來的萬民庵,現在是真正的萬民庵。
船到濰州的時候,來接駕的地方官員中,紀舒看一個人十分眼熟,過了幾天才想起此人是誰。
祁野:“許嬌嬌的青梅竹馬?許嬌嬌是何人?”
紀舒幫他回憶了半天,祁野才想起來,隨後道:“無關緊要之人,何必在意。”
“他是無關緊要,可我覺得他身邊的夫人,狀態似乎不大對勁。”
紀舒特意派人去查了一番才知道,那夫人已經病入膏肓,而當了州官的書生不作為,放任妻妾羞辱髮妻。
深愛妻子的祁野不能放過書生,派人嚴查了他,最後揪出他幾大罪名,直接下獄了。
書生的夫人也得到了萬民庵的救濟,保下了一條性命,她娘家是濰州有名的仁商,父親得知此事為了感激紀舒,給萬民庵捐了幾萬兩銀子。
離開濰州后祁野和紀舒便回了京城,進京那日無數百姓前來跪迎,只為看一眼皇帝皇后的真容。
官差提前敲鑼警示百姓,讓所有人都站到長街兩邊。
有個乞丐打扮的人似乎耳朵不大好,官差鑼都敲到了背後還沒反應,乾脆揮手把人推了出去。
“聾了吧?!趕擋御駕!不想活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乞丐手裏本來握着幾文錢,撒到了地上,官差心有不忍幫他撿了,“趕緊躲開!皇上皇后的攆轎馬上就來了。”
乞丐退到人堆里,邊上的人嫌他臟,都避讓了開。
這時,鼓聲響起,御駕到了,乞丐跟着四周的人一起跪下。
身着甲胄的士兵在前開路,馬匹拖着御駕緩緩駛過長街,乞丐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風吹過攆轎的紗帳,轎子裏坐着的女人容貌姝麗,笑容和煦,正跟身邊的男人說著話,這一眼彷彿回到了過去。
祁謹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隊伍走過後,百姓散了,他還想追。
口中道:“母親……母親……”
他撞到了幾個百姓,被粗魯的推搡在地,“哪裏來的乞丐!滾遠點!怎麼?你還想追御駕?不想活了!”
“御駕?剛才轎子裏坐的,是皇上和皇后!”
“是啊!”
祁謹行不敢相信,五年前他被流放到邊關為奴,後來邊關動蕩,他帶着妹妹逃了出來,一路吃盡苦頭終於回京。
他知道現在改朝換代了,大秦變成了大乾,可他不知,登基的竟然是他的親大伯!
祁謹行淚流滿面,“車上坐的是我娘!車上坐的是我娘!”
百姓聽到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真是個瘋子啊!車上是皇後娘娘!你做夢呢吧?還你娘……”
“她真是我娘!她就是我娘!以前我叫她母親,她教我識字,教我看書……她就是我母親!”
百姓看他這副瘋樣,怕他發瘋都不敢上前,嘟嘟囔囔的走了。
“真是個瘋子。”
“人家皇後娘娘只有一個義子兩個親子,腹中還有個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的,他一個乞丐,真是做夢……”
“就是,也不看看皇後娘娘的義子都是王爺,大官,他算什麼東西……切。”
祁謹行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頭,他想起祖父死前,用血寫下的悔字。
如何不悔?
“回來了!人帶回來沒?”
“……”
“一個都沒帶回來?!廢物!廢物!養了你有什麼用!還不快去繼續拉人!”
祁謹行被男人一踹踹回了現實,他趕緊起身點頭哈腰的說:“我馬上去,我現在就去——”
片刻后,祁謹行領着一個男人回到了小巷裏的小屋前。
男人打開門,祁謹行帶來的人說:“這乞丐說你們這裏賣姑娘?怎麼賣啊?”
“十文錢一回,半個時辰。”
“人怎麼樣啊?”
“好看!我拉出來您看看啊!”
男人回到屋裏,拉了個姑娘走了出來,姑娘呆呆傻傻的,麵皮雖然粗糙了些,但細看容貌還是漂亮的。
嫖客非常滿意,付了十文錢就拉着祁寶心進屋了。
男人和祁謹行就守在外頭,祁謹行麻木的插着手蹲在地上,對身後屋內的慘叫和笑聲充耳不聞。
半個時辰后嫖客便出來了,男人差使祁謹行繼續去找人,以前每天至少也要賺四五十文,到了京城這地境,怎麼也得翻倍賣才划算,反正是個傻子,還做過苦工,體力好,不叫苦。
祁寶心這天賣了六個,直到夜半三更男人睡下,祁謹行才打水來給她洗澡。
祁寶心躺在木桶里,雙眼無神,祁謹行為她洗澡,既是心疼,也是羞愧。
最先想出用這個法子來錢的,其實是他,男人原本也是嫖客,後來得知這伙團體只有他們兩個,乾脆就加進來了。
男人暴躁貪婪,打聾了祁謹行的一隻耳朵,還逼着祁寶心從每日一兩個,到四五個。
到如今,兄妹倆已經逃不掉那個男人了。
祁謹行喃喃道:“妹妹,我今天見到母親了。你還記得嗎?當初在侯府,給了你瓔珞,玉墜,教我讀書寫字的娘親,我見到她了。娘親現在是皇后了,她坐在轎子上,可漂亮。”
“……”
“其實我知道,你早就不傻了,你是為了活着才繼續裝。哥對不起你,哥為了回來,只能讓你去……哥現在好後悔,要是咱們聽母親的,對母親好,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他時常這麼絮絮叨叨的跟祁寶心說話,雖然祁寶心從來不搭理他。
但祁謹行沒有朋友,他只能這樣抒發他說話的慾望。
祁謹行幫祁寶心換上衣服,雖然他有意不去看,可穿的時候難免掃到那地方,他只看了一眼就臉色慘白。
祁寶心私處長了許多小肉瘤,有大有小,祁謹行知道那是什麼!
他胳膊顫抖的厲害,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祁寶心開了口,聲音沙啞:“哥,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不說!”
“說了有用嗎?”祁寶心輕諷一笑,祁謹行羞愧的低下頭。
“哥,我做夢了,夢到我們殺了母親,我、和你、和江芙,還有父親,我們把母親給逼死了。”
祁寶心下了地,從抽屜里掏出一個小紙包,“哥,我偷偷買了這個。”
祁謹行上前打開,裏面是紅色粉末,祁寶心道:“我夢見,我在母親葯里下了這個,想毒死她,你把那些事都告訴了母親,母親被我們四人活生生氣死了。哥,你說我們現在,是不是報應?”
祁謹行嘴唇哆嗦的厲害。
祁寶心把鶴頂紅倒進茶壺裏,倒出兩杯水,其中一杯遞給了祁謹行。
“哥,我們得去給母親償命。”
“喝了,咱們說不定還有機會彌補呢?哥,你對不起我,我因為你才得了這些臟病,你不能再拋下我一個人。”
祁謹行狠了狠心,一口飲盡。
祁寶心笑了,也跟着喝了鶴頂紅。
祁謹行強撐着絞痛,咬着牙道:“哥還有件事要做。”
他離開后沒多久,男人那屋亮起火光,祁謹行拖着苟延殘喘的身子找到祁寶心,祁寶心已經斷氣了。
他抱着妹妹,帶着對過往的回憶,痛苦的離開了人世。
夜半,巷子裏的火被兵馬司發現,及時撲滅,找到了三具屍體,三個人都是路引造假沒有戶籍的黑戶,官府將屍身丟去了亂葬崗。
這些,紀舒一無所知。
她已經忘卻了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她現在有美滿幸福的家庭,和即將出生的新生命。
帝后的第三個孩子,終於迎來了一位小公主,小公主大名祁長樂,生下就有旁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東西。
父皇給她的封地是大乾最富饒的一塊國土,母後送給她幾輩子也花不完的旺鋪,大哥祁潛淵送給她自己第一次狩獵時打到的虎牙,二哥三哥年紀都還小,只能送上一吻,至於舅舅爺爺奶奶送的太多太雜,便不多贅述了。
祁長樂雖然是公主,也沒逃過被父皇吃醋的命運,四個月大就被迫‘獨立’,和三哥祁恕一起和姑姑睡覺。
紀舒和祁野說笑,“我本以為有了樂樂,你就會多寵着女兒,不來粘着我了。”
祁野一本正經道:“兒子女兒到頭來都是別人的,歲歲一輩子都是我的。”
他摸了摸鼻尖,“歲歲,若是說實話,不管是日日安、寧寧還是樂樂,因為他們是你為我生的,我才喜歡。”
紀舒紅了眼睛,笑着說:“這話不能讓孩子聽到。”
她湊上前,輕聲道:“祁野,我愛你。”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