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通州

280 通州

祁野接過她手中的茶壺給三人倒茶,紀舒對謝熹道:“一個人幾月纏綿病榻,怎可能忽然好起來,何況趙首輔已經六十,他即便是好也得養個三五年,我若沒猜錯,他這幾日只是強撐着上朝,為的就是讓那些背棄三皇子之人知道,他趙首輔還活着,謝廉仍有可能與殿下對抗。”

謝熹看了看祁野,祁野點了點頭,示意他與紀舒想法相同。

謝熹道:“可是趙首輔這幾日在內閣,批紅並未有錯,還與以前一樣啊。”

“他雖重病在身,但好歹也做了十幾年的首輔,批紅早已成了習慣。但若想糾錯還不容易?如今朝中州府,大半都是他趙家曾經提拔上來的人,趙首輔的門客,趙蠡的門客,這些人仗着趙家的權勢作威作福,如今趙家已是日落西山,殿下不趁此機會揪出這些碩鼠,還在等什麼?”

紀舒沉聲道:“趙光盛老了,他任命的人辦過的事總會出差錯,他該解甲歸田頤養天年了,而那些空出來的官位,希望殿下能任用賢德之人一一頂上。如今恩科已開,明年四月將會出現一批新科進士,於殿下而言,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謝熹屏了一口氣,起身沖紀舒拱手,深深鞠了一躬,“今日聽弟妹點撥,茅塞頓開!我總算知道祁野為何總在我面前,誇讚弟妹是女中諸葛了。有弟妹這番話,我心裏就有數了。”

“殿下客氣,殿下只是局中人,所以看不透,我是局外人,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

紀舒道:“殿下可要留下用膳?我叫人去準備膳食。”

“用膳就罷了,明珠和允兒還在東宮等我回去一起用晚膳呢。”

謝熹笑了笑道:“就不久留了。”

祁野送走了謝熹,回來后便抱着紀舒猛親了兩口,看着她的眼眸幽深,“真想把歲歲藏起來,不讓旁人看。”

謝熹盯着紀舒如看寶物的眼神,雖可能不帶他意,但祁野心裏老大不舒服。

紀舒環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笑道:“都是做爹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祁野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咬着耳根輕聲道:“歲歲這兩日覺得如何?可要我幫你?”

紀舒捂着他的嘴,紅着臉道:“大白什麼胡話……”

夜深后,錦被裏奶///香四溢,二人好一番纏//綿,可惜為了紀舒能好好恢復,至今還不能同//房,不過二人只肖抱着彼此,接一個纏綿的吻,相擁而眠,便已經十分滿足了。

……

九月過去后,十月里出了幾樁大事,兩淮鹽運使被監察御史查出私賣鹽引中飽私囊,以致兩淮富庶酒館無鹽可用,百姓尋到鹽運使府上理論,卻被其家丁打成重傷,不治而亡。

家裏告到州府,知府巡撫與其官官相護,竟又把告狀的哥哥給打殘了。

此事一經傳出無人不知,巡察御史上摺子狀告,都察院和三司將人犯押入京城審訊,一問下來,三個人犯竟然全都出自趙首輔門下,除一人是他的門客,由他舉薦入仕,另兩人都是他兒子趙蠡舉薦的。

天治帝在朝堂上發了大火,將趙首輔和趙蠡痛罵了一頓,趙蠡被貶五品武選司郎中,如今京城的武將幾乎全都是世襲祖輩的蔭封,又不開設武科考試,武選司郎中平日裏就是躺在衙門裏睡大覺的。

趙蠡接到聖旨險些吐血三升,趙首輔也為此奔波遊說,想給趙蠡官復原職,可訴求無門,反倒折騰的身體越發虛弱。

這還沒完,十月中,鹽運的事剛過去半個月,趙家人的老家通州,又鬧出了百姓暴動造反的案子。

起因是七月開始,通州大旱,田裏顆粒無收,朝廷下發了賑災糧和賑災銀,旨在讓通州官員用銀子向臨近沒有旱災的州府,購入糧食安置災民。

可押送糧食和銀兩的監軍太監,以及押運官從中抽成,糧食和錢款一層層撥下去,到了通州官員的手裏,只剩下一點,這點東西都不夠給災民塞牙縫,他們就全都昧了下來。

七月到十月,整整三個月,通州百姓餓死、曬死的人無數,還發了瘟疫,通州官員視而不見,見瘟疫不好治還容易傳染,就把所有有瘟疫癥狀的百姓全部聚集在一處,就地坑殺。

通州的豪紳哄抬物價,大部分百姓賣兒賣女寧做奴隸,只為了在豪紳家中吃一口餿飯。

官府不為,百姓自當暴起,許多男人痛恨官府,更不願賣豪紳為奴任其驅使,就自發上山落草為寇,專門截擄有錢的豪紳,劫財后殺人,以泄不忿。

短短三個月,這群草寇的隊伍已經發展到了五百多人,他們自佔山頭,與官府對峙,通州官員雖然嘗試過出兵清繳這些流民,但山勢複雜,百姓對山的了解,比官員和酒囊飯袋的官兵大多了。

通州自己剿匪,問鄰州府借兵剿匪,去了兩次全都是鎩羽而歸,兵器被奪去大半,如此助長了流民的氣焰,演變至今,就是揭竿而起,要拿下通州直入京城。

通州官員還妄圖壓下此事,如今是壓不住了,事情剛傳回京城,通州官員就在當地畏罪自戕了。

流民煽動百姓,如今通州亂成了一團,毫無秩序,死傷慘重。

一查,通州官員都是趙家的族人,通州豪紳多少都和趙家人有勾結,天治帝動了大怒,這次直接卸了趙首輔的官職,讓其在家頤養天年,押趙蠡入獄,逼問通州之事是否他們也知道內情。

趙首輔對族人貪墨剝削百姓,肯定是知道的,可鬧得這麼大他是萬萬沒想到。

謝熹來到護國公府,在堂中來回踱步,急得焦頭爛額。

“沒想到竟能查出這麼多的事!我是想扳倒趙首輔,可我沒想到趙家竟然幹了這麼多坑害百姓之事!若早知如此……我寧可什麼也沒查出來。”

祁野給他倒了杯茶,安撫道:“事已至此,殿下說這些無用。趙家惡貫滿盈,百姓無辜受難,眼下正是需要殿下的時候,通州百姓還等着殿下。”

“今日早朝,父皇讓我撫平通州一事,並命你點兵前往通州鎮壓叛軍。那些人只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他們的初衷,不過是想好好的活着。若是大動干戈……生靈塗炭。”

謝熹合上雙眼,拳頭在不停的哆嗦。

這時,紀舒來了,謝熹趕緊站起身,“弟妹,快來,我們正等着你,通州一事你可有什麼主意?”

謝熹眼下是把紀舒當幕僚用,出了這麼大的事竟連自己的幕僚都不問,反倒來問紀舒。

不過紀舒真有幾分想法:“殿下若不想生靈塗炭,那就想法子和叛軍議和吧。趁着事情還未向特別嚴重的方向發展。”

“可眼下如何能與他們議和?通州當地的官員全部畏罪自戕,眼下能聯繫上問問情況的,竟無一人!聽聞叛軍已經佔據通州城,是執意要反了。”

“殿下可恩威並施。就如殿下所言,他們只是謀生計的百姓,現在想要謀反只是過於憤怒,加上對通州官員的憎惡,等大秦的軍隊真到陣前他們便會知道了。真打起來通州城只不過我夫君一日之事而已。”

聊着正事,紀舒還不忘抽空誇讚一下夫君。

祁野笑了笑,給紀舒倒了杯水。

謝熹捂了捂眼,“弟妹啊……先說正事吧。”

“通州官員都已經被他們處決了,可通州的慘劇並非只是他們造成的。押運糧食的監軍,押運官,這一路碰過賑災糧與錢銀的官員,皆是有罪之人。他們出不了通州,想要處決這些人,只有一路打進京城。”

謝熹捶了一下手心,“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查這條線上的官員,將他們全部押起來處斬!”

“不,殿下只需把他們找出來,再讓他們認罪,然後殿下要帶着這些人前往通州,當著通州百姓的面,讓他們認罪伏法!”

紀舒:“這些人中有些貪了大頭,有些則是小頭,殿下不必盡殺之,重罪者斬,輕罪者以勞役償還,通州此難過後需得有人手修復城池和百姓的家園,就讓他們為自己的過錯贖罪。”

謝熹雙眸微亮,盯着紀舒道:“弟妹可還有別的想法?”

“祁野帶領大軍圍住通州,殿下再以血祭奸佞的方式,叫通州百姓看清楚朝廷並非棄他們於不顧,城門自然為殿下敞開。不過進城後事情更加繁瑣,城中百姓有無辜者,但也有落草為寇時殺過人的,不論如何殺人都是重罪,殿下需得懲治,否則將無國法。不過他們殺的若是該死之人,殿下也理應懂得變通。”

謝熹點頭,“我明白了。”

“還有,通州的旱災也要解決,此事從根本上說原是天災鑄就。我聽聞通州每年夏熱都會大旱,死上不少人。”

謝熹嘆氣:“的確,至今都沒有好的法子,能治旱災。弟妹難道——”

“興修水利,開墾河渠,一路流向通州,便能治旱。”紀舒道:“具體的章程,我小妹祁妙正在畫,明日就能送到太子府,請殿下找工部官員仔細研究,去通州之時帶上此圖。”

“對了,還有瘟疫一事,小妹祁妙會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請殿下屆時帶她前去,不論是水利還是瘟疫,她一定能派上用場,我還有兩個對醫術十分精通之人,可以引薦給殿下。一是我表姐林玉珍,二是我在威海關結識的衛重光,他這些年坐堂行醫,在京城已有不小的名氣。”

“還有,若賑災糧食不夠,殿下可以叫人去鄰州幾府找我名下的糧鋪調糧,殿下放心,我只收一成的價錢。”

“如此,多謝弟妹了!”

謝熹紅了眼睛,歡天喜地的離開了護國公府,祁野環着紀舒說道:“有你做他的幕僚,他三生有幸。”

“我並非為了他的政績,此為其二。重要的是通州百姓都是無辜的,他們叫我想起威海關的人們。”

紀舒感慨道:“但願哪一日海晏河清,百姓再不必受此苦楚。”

祁野吻在她發間,溫聲道:“一定會有那一日的。”

十月底,祁野披甲持槍,點了三千將士前往通州,謝熹也把該押的人都押好,一隊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城。

紀舒抱着日日安在城牆上送祁野,日日安看着父親的背影,沒有吵鬧,只是紅了眼睛。

紀舒捏了捏他柔軟的手心,輕聲道:“日日安,我們等着你父親平安歸來,恐怕到那時,你都會喊爹爹了。”

日日安聽不懂,趴在紀舒胸前吸着鼻子。

回府的馬車上,紀舒一直在出神,喜桃問道:“夫人還在擔心將軍?夫人不是也說,此仗打不起來嗎?將軍應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賑災糧能解一時之困,可接下來呢?通州位置不好,聽聞土壤里也很難種出糧食,只怕到時賑災糧斷供,又要出現新的差錯。”

紀舒捂着額,喜桃道:“夫人說的對,若是有什麼東西既能果腹,又好種,產量又大就好了。”

回到府里,紀舒仍然不能安寢,哄睡日日安以後,她就在不停的翻閱古籍,希望能如喜桃說的,找到能救活通州百姓的食物。

她熬了幾個大夜,終於在一本遊記上找到了一點希望。

“喜桃!你過來看!”

她興沖沖喊來喜桃,“此人的遊記上記載,說他曾去過一個叫呂宋島的國家,在那裏見到過一種叫番薯的食物,既好種植,產量也奇大,而且口感甜糯非常能果腹。”

喜桃眼睛也亮了,“這麼好的東西,不正是救通州百姓的嗎!”

“只是夫人,這遊記看着都很多年了,奴婢也沒聽過什麼呂宋島,會不會……是編撰的啊?”

“即便是編撰,也得先問問看。這遊記這麼多年,說不定也有人拾得此物,不過一直在悄悄種植。你給每個州府掌柜都傳句話,就說我出重金收此物的種子,不過必須拿着成熟的番薯來證明種子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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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侯門長媳,今日前夫墳前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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