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邊兵

“十八年前，楚國邊兵，一處殘陽噬血，狼煙四起的土地上，狂風卷着那桿深深立於土中，早已破爛不堪的王旗大纛，呼呼作響，雙手緊握旗杆的是一位少年……”

他，昂首西望，雙膝觸地，滿臉血污，衣衫破碎，束髮飄散，任風亂舞，目之所及，依舊堅毅，處處透着一股桀驁不屈的神情……狂風，飛沙，走石；枯骨，殘肢，斷劍；戰馬，悲鳴，落日；餘暉，弒血，少年……

那一刻，時間彷彿被禁錮……

淚早已經融入天地之間，沁染成紅色后，硬生生澆灌成了一幅令人動容，鐵血而凄美的畫面！

忽然一乘兵車，拖着塵煙，由遠到近，朝着少年疾馳而來，目標直取少年手中緊握的王旗大纛。

兵車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就把這個少年，撞飛十丈開外……可就算是這樣，王旗卻依然還被少年死死攥在手中，並沒有絲毫沒有要撒手的意思？

“呦呵……哈哈，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如此倔強的小兵，咱哥倆到還是頭一次見到……”

隨即那輛兵車上跳下來兩位敵國的士兵，提着盾牌，拿着青銅短劍，一步步，朝着少年摔倒的方向走過來……

他們邊走邊商量着如何戲謔眼前的獵物？

王旗倒落的瞬間，少年怒目而視，用他不屈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的兩位敵國士兵，他們如嗜血的惡魔，雖然猙獰而恐怖，然而渾身是血的他，卻似乎早已忘卻，死亡的恐懼！

看着眼前的獵物，仍打算最後垂死掙扎的模樣？兩位敵國的士兵，忽然停住了腳步，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后，突然邪惡的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他們迎着殘陽，繼續一步步逼近……

等到足夠近的距離，兩人中的一人，突然面對少年，手起劍落，一道刺眼的寒光，頃刻間劃出了血腥的弧度……隨之，就是一陣驚恐，少年的雙眼，瞳孔急劇放大，下身一股鮮血應聲，噴涌而出！

那種撕心裂肺，鑽心的痛，在幾秒鐘過後，瞬間就傳遍了他的全身……幾分鐘過後，躺在地上的少年，停着了扭動……似乎再也無法忍受痛苦的他，最終還是發出了“啊……啊……”那種令人在撕心裂肺中，感到徹底絕望的聲音！

可是他的慘叫，卻只能換來那二人無盡地嘲笑……

終於，他撐不住了，眼前一黑，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古道夕陽下，一乘西風瘦馬的兵車，拉着剛才早已昏死過去的少年，還有他那桿破損不堪的大纛王旗……在那二人在哈哈大笑聲中，一路向北疾馳，捲起漫天的塵土，去往邊城的奴隸市場！

正午，炎陽，邊城，土台，四周人聲鼎沸，大家各自手持三角小旗，隨意擺動……

此刻，一位少年，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正跪坐在土台中間……

俘獲他的兩人，一人手持皮鞭，正不停地揮動，啪啪作響，他大聲的吆喝着……

而另一人則抓住少年早已凌亂的髮髻，用力地向後拽去，盡量讓他的臉向上高高揚起，到一定角度后，那人順勢用盡全部力氣，捏開少年緊閉的嘴，露出了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面對如此的羞辱，少年的眼神，早已流露出，一臉憤恨的目光。只見他倔強的，左右擺動着頭顱，喉嚨里發出陣陣含糊不清，猶如小狼待哺的低吼聲……

“媽的，給老子老實點！”

說完，啪的一聲，響亮的皮鞭，瞬間就抽打在少年的臉上，一道鮮紅的印痕，頃刻間就滲出了，絲絲血跡……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了，楚國剛出籠的小狼，身強力壯，還在呲牙，買回去，好好管教，定是一把幹活的好手……來來來，誰要？出錢就賣……”

“唉！年輕是年輕，可惜是個廢人，不值啥錢了？”

隨着台下一陣騷動，看熱鬧的人，頓時議論紛紛，有的還不住的搖頭嘆息！

“各位看官老爺，此崽雖是廢人，但是好在還算機靈，買回去幹些雜活，端個茶倒個水啥的，有總比沒有強吧？呵呵……如果實在沒人出價的話，那我們就立刻送他上路，回老家了？”

過了片刻，見大家還是無人出價，那二人便嘟囔着說：“不該只圖一時痛快，結果做了一樁賠本的買賣……留下終究是個禍害，不要也罷？”說罷，就順勢舉起了青銅劍，準備將少年當場斬殺？

“等等，我出價一千金，帶走這個娃兒……”

說話間，一位穿着麻布黑衫，衣領，袖口處，綉着紅邊，束髮高冠的，帶着青銅面具，黑須長髯的中年男子，於人群中，闊步而出的走向台前……只見他眼都不眨的，就隨手向上甩出一袋珠寶，目測，至少價值千金！

“呵呵……不說了，不說了！”

手中的酒，隨即被那宦官一飲而盡后，他長嘆一聲：“玉尹大人，如果對在下講的故事感興趣的話，咱們來日方長，今日朝堂之上，人多嘴雜，就不細說了，其他的，容日後再敘！

今日的酒，我只是出於對玉尹大人，淡泊名利的敬仰……以及大殿之上獻寶時，與王對峙的那份霸氣與豪情而飲！

至於我到底是誰？

大人，不必挂念，也不用猜測？

因為我就是我，一個不入流的閹人，苟活於世而已！”

說完……

眼前的青衣白帽之人，

瞬間臉上又堆滿諂媚之色，

只是在嘴角處，不經意間抽搐了一下，隨即便恢復如初……不露聲色！

彼此客套，一番尬聊過後，雙方就此陷入短暫的沉寂……